第507章 熬不过就死


年宿宿快步走过去,提裙跪坐在脚踏上,高度刚刚好,看见小芷的脸苍白如纸,满头大汗,嘴唇发白起皮,五官拧成了一团,看上去很痛苦。

  “小凝……我疼……”小芷紧闭着双眼,勉强从咬紧的齿缝间挤出来这四个字。

  “年姑娘,你快看看她怎么样了?”小凝泫然欲泣。

  年宿宿镇定自若给小芷把了脉。

  由于古代医学技术不发达,光靠把脉是诊治不了妇科病的,要通过“望、闻、问、切”四个方面才能了解到具体情况。

  古代女性对于私密部位比现代人要敏感得多,羞于启齿,更别说让别人看了,所以“妇科大夫”在这个时代很稀缺,无论男女,只要和“隐病”沾上关系,都会为人所不耻。

  这也是为什么阿青去请她来时这么为难?

  然而年宿宿作为现代人,并不介意这些,就是看小芷能不能过她心里那关了。

  “你和她住一起?”年宿宿抬眸问。

  小凝含泪点点头。

  “那她不舒服的具体表现是什么?只是肚子疼吗?还有没有别的?”年宿宿问。

  小凝回想了一下,告诉她:“除了下腹坠痛以外,她还跟我说过腰痛,头痛,恶心想吐,但这些症状都不怎么严重,就是肚子疼得比较明显。”

  “而且……”小凝脸颊发红,咬唇低下头,小声道:“而且昨夜之后,她的葵水的量增多了很多。”

  年宿宿神色凝重,据她初步判断,应该是子宫内膜炎,但是古代还没有这个概念,她也不好解释,只能先开了张消炎止疼的方子,让小凝去医药院抓药。

  小凝拿着方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年宿宿正帮小芷擦汗,回头发现人还没走,“怎么了?”

  小凝攥紧纸张的一角,“医药院的人,是不会给我们抓药的。”

  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年宿宿突然想起来在自己帐篷里,阿青和陈灵说的话。

  阿青说:“医药院的人嫌我们脏,有什么病痛从来都不给治的,又是这种症,更不好去请大夫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医药院的人是不会给军妓看病的。不知怎的,她想起了李怀仁。

  李怀仁给她的印象还不错,不像是那种捧高踩低的人,而且他也是大夫,就算医药院其他人瞧不起军妓,他也不应该见死不救。

  她看着小凝惨白的小脸,心揪了起来,“那你们生病的话,怎么办?”

  小凝的情绪没有太大变化,仿佛已经习以为常,“硬生生熬过来,熬不过就死,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她挤出一丝苦笑,耸耸肩,“我们这很多人都想死,却没有勇气,有的人就会把自己折腾病,说不定哪夜发着烧,人就走了。”

  年宿宿心里很不是滋味,梁武军那群畜生不把她们的命当命,她们也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你去医药院找一位姓李的大夫,让他给你抓药。”年宿宿现在还愿意相信李怀仁和自己是一样的,医者仁心,不会坐视不管。

  “要是他不肯呢?”小凝问。

  “不肯的话我亲自去。”

  小凝离开了,帐内只剩下两人。

  年宿宿给小芷施针,缓解她的疼痛,等她的表情没那么痛苦,年宿宿才试着和她沟通。

  “小芷,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没有反应,甚至眼睛都没睁开。

  年宿宿牵起她的手,“你不用说话,也不用睁眼,我问你话,你同意的话就动一根手指,不同意的话就动两根手指。”

  过了一会,小芷的食指往上勾了勾。

  年宿宿高兴,连忙问了一个问题:“我给你施针后,你舒服多了对吗?”

  食指又动了动。

  年宿宿朝门口看了眼,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医药院离这并不远,小凝很快就会回来,她必须抓紧时间。

  “这里只有你和我,我是大夫,我可以治好你,但是,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小腹下面是什么情况?”

  年宿宿等了很久,小芷都没有回应。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不好意思让外人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

  小芷动了一根手指。

  “小芷,生病不是你的错,不用觉得难为情,我是大夫也与你一样同为女子,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为了身体着想,让我看一眼好吗?很快的,马上就好了。”

  小芷思考了许久,终于答应了。

  ——

  小凝垂头丧气回到营帐里,小芷沉沉睡着,年宿宿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到帐外说话。

  年宿宿见她并没有拿药回来,心中对李怀仁很失望。

  没想到接下来小凝说的话直接颠覆了她对李怀仁的看法。

  小凝:“李大夫把你给我的药方给烧了,质问我从哪里偷的方子,还说以后再敢让他发现,他就让人打死我。”

  小凝很委屈。

  “什么?”年宿宿瞠目结舌,“他竟然说出这种话!”

  李怀仁这个伪君子,表面上那么关心她,照顾她,实际上连营地里的女人他都瞧不起,还不知道他背地里有什么算计

  年宿宿极力压下自己的怒火,让小凝进去照顾小芷。

  “我亲自去找他。”

  医药院。

  李怀仁正在帐篷后方的空地煎药,一个人忙着看三个炉子的火,根本顾不过来。

  “冬青,过来帮忙看一下火。”他喊了一声,并未回头。

  年宿宿走到他身后,依言帮他照看其中一个炉子,将快掉到地上的木头塞进炉子底下。

  李怀仁未察觉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的小徒弟冬青,拳头抵着嘴唇咳了几声,挥开眼前的烟气玩笑道:“怎么这回来得这么快?之前喊破喉咙都不见他应不声。”

  火苗在年宿宿眼中越蹿越高,她冷笑:“看来李大夫的学徒不太听话啊。”

  话音一落,李怀仁吓得从小板凳上摔了下去,两手撑地,半边屁股还靠着倾斜的木凳。

  他慌恐地盯着年宿宿,“年姑娘,您……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年宿宿挑眉反问,语气算不上和善,更谈不上是玩笑,而是很严肃地在跟他“抬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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