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section40
顾笙馨是被硌醒的，那个系在腰间的圆球她昨晚忘记取下来了，睡觉时一直被她压在身下。
她穿着松散的睡衣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睡眼朦胧，缓了一会，又用手轻轻揉了揉腰部被硌的慌的地方。
怪不得昨晚做梦都感觉不舒服……
她光着脚下床把那个圆球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转过身回到床上还想睡个回笼觉，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眨了眨眼，她看向墙上的闹钟——五点五十分了，她索性不睡了，直接换上衣服，梳好头发，又整理了一下床铺。
做完这些，顾笙馨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一股寒流顺着她脸庞渐渐弥漫进房间，她向外看去，外边的世界还被笼罩在云雾弥漫的水汽中，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银装素裹，一片洁白。树枝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冰霜，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一片安静又了无生机的样子，连天空中都不再有飞鸟，像是被冬日的寒冷吓走了一般。
顾笙馨双手搭在窗壁上，外边的温度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开始思考今天的安排。
已经度过两三天的寒假时光了，除了多出一个弟弟，自己的生活好像又变回从前那样了。
往年假期她差不多一直待在家里，看看书或者看看电视之类的，偶尔想出去透透气也会出去散散步，可能还会去市图书馆之类的公共场所，她挺喜欢那种氛围的。
到了春节的时候，舅舅也会带着她去那些她叫不出名的亲戚朋友家拜年。
齐君有时也会来找她，大多是一些生活上的帮助，段昆仑偶尔会跟着他一起来。他次数控制的恰到好处，不会有事没事的都来联系顾笙馨。
顾笙馨知道齐君可能对她有着那种感情，虽然齐君从未向她或者其他任何人说起过，但这差不多已经成为两人间公开的秘密了。
她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要维持多久，在她心中，齐君更像是兄长般的存在，也是非常适合做朋友的人。
他言语之间充满了礼貌、他行为举止端庄大方、他几乎是个全才……在他父母的培养下，他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他当初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大学，顾笙馨有理由怀疑齐君是因为她才选择了华南医科大学。
就像顾笙馨对齐君的看法一样，他是个很适合做朋友的人，所以顾笙馨一直把齐君当做朋友。她很感激齐君，当初自己在医院对着舅舅承诺不会再做傻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
寒假就一直这样吗？我倒是已经习惯了，可是安然不应该和我一样，他已经七岁了，这个年纪不该一直和我待在这个只有百平米出头的地方……
顾笙馨将窗帘又拉开了些，接着来到门前推开门来到二楼的走廊上。
可我好像也没什么能带安然去逛的地方……要不把安然送到舅舅那里让他以后和舅舅一家生活？舅舅一定会照顾好安然的……
顾笙馨走到走廊尽头从吸尘器和扫把中拿起扫把猛的摇了摇头。
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仅出现几秒就被她否定了，安然说到底是她的亲弟弟，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姐姐的话，舅舅确实是照顾安然的最好人选，可是现在安然有自己这个十五岁的亲姐姐，那么自己就不应该把这个责任推脱给舅舅。
更何况自己不想再麻烦舅舅了，舅舅对她们的帮助也够多了。
顾笙馨左手拿着扫把右手拿出一串钥匙来到了中间房间的门口，一把把钥匙在她的手指间翻动发出细微清脆的声音。
咔嚓一声，然后随着门把手的转动她像往常一样进入了父母的房间。
几天没有清理，顾笙馨感觉房间中似乎又蒙上了一层灰烬。
她看向摆放在床头边书桌的照片，那是个全家福，只不过是面向着墙壁紧挨着墙放置的，看不到照片中的人。
犹豫了一会儿，顾笙馨走到书桌前将那张全家福转了过来。她双手捧起那精致的相框像个木头人偶似的看了起来。
以前她认为这张照片是如此的温馨和谐，而现在她总觉得这个全家福上缺些什么，看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
作为一张全家福，里面少了安然这个家庭成员。但是另一位家庭成员已经不在了，再也不可能拍出一张完整的全家福了。
照片上穿着朴素大方的女性音容笑貌犹存，她的眼睛深邃而明亮仿佛能看穿人心，让人感到温暖和安心。
顾笙馨嘴唇微微颤抖，嘴角渐渐下垂，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她迅速放下照片摆正在桌面，又把照片转过去面向墙壁。
她又在几分钟的时间内将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每一个角落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和污垢。每个物品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最适合它的位置。
顾笙馨退出了房间，她重新将门锁上，房间里再次陷入漫长的黑暗……
过了一个多小时，安然也起床了，相比于其他同龄的小孩，他总是睡得要更少一些。
“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的，这个天气睡在床上可是很舒服的，而且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顾笙馨站在玻璃桌手撕开一大包燕麦，然后弯下腰将其缓慢倒入面前的小碗中。在她旁边，安然蹲在地上，一只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摊开，掌中有一些狗粮，米球正使劲摇晃着尾巴用舌头舔舐着狗粮。
安然抿着嘴睁大眼睛看着米球聚精会神进食的样子，稚嫩的脸庞上似乎一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前面的姐姐。
“姐姐我真的不困了。”
顾笙馨把一盒牛奶缓缓倒入那装有麦片的碗中，加的差不多了，又将一双筷子插进去慢速均匀的搅拌。
“行了，知道你不困了，来吧，米球也吃完早餐了，该你了。”
顾笙馨在麦片中放入一个小勺子，一只手将碗推到了安然面前。
“快吃吧，不够再和我说。”
“够了的”安然点点头，拿起勺子没有马上开动，而是看向顾笙馨“姐姐不吃吗？”
“我吃过了，在你醒之前。”
“哦……”安然低下头小心翼翼一勺一勺的小口吃了起来。
早餐过后，安然迫不及待拉起顾笙馨的手往院子走去，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的，似乎非常开心。
“你怎么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顾笙馨困惑的跟随安然来到室外。
安然松开了顾笙馨的手，小跑到灌木丛前不知道在干什么，顾笙馨走上前去想要问问安然怎么回事。
安然忽然转过身来，他动作很慢，两个手掌合拢在一起，目光一直在手上，仿佛手中有什么很珍贵的物品。
安然屏住呼吸，此刻呼吸所产生的水雾都变少了许多，两个合拢的手掌缓慢的伸到顾笙馨面前打开。
“姐姐，这是雪吗？”
顾笙馨蹲下来看了看。
“不是，这是霜，和雪是两回事，雪是有数不清的形状的。”
“哦……”安然有些低落的说道“我看书上说，雪花是一种非常漂亮的白色自然产物，一般在冬天出现，有的雪花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有的像柔软的羽毛一样，每一片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当数不清的雪花一起降临时，世界会变得非常美，可惜书上没有关于雪花的插图……”
安然说着，两只手慢慢分离，掌中收集的霜像沙漏中的沙子一般从安然的手中缓缓滑落。
“都会见到的。”顾笙馨一只手放在安然脑袋上说道“你以后的人生还很长，不用这么着急。”
话语间，一片轻盈的白色影子从天上像羽毛一样摇曳着落下，光线中，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宛如一朵洁白无瑕的花瓣。
在姐弟二人的目光中，它飘舞着落在安然的手上，在掌中停留一会儿，逐渐化作一滴水流至安然掌心。
安然眼睛慢慢睁大，眼中亮盈盈的，
“姐姐！这是雪吗！”
顾笙馨浅笑着点点头“对，是雪花。”
还没等她们完全反应过来，天空中一片片雪花纷纷扬扬舞动着飘落下来，像是白色的一群圣洁精灵在翩翩起舞，它们轻盈而柔软，落在地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雪毯。
“下雪了！姐姐你快看！下雪了！好多好多雪花！”
安然开心的站起身，在愈发大的雪中张开手跑过来跑过去的，像是要将这场雪揽入怀中似的。
雪越来越大，顾笙馨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她呆呆的看了看天空，天空全是白色的一片，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
安然轻快的笑声在顾笙馨周边响起。
顾笙馨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她本想让安然回到屋里去，毕竟他身体不太好，在大雪里跑来跑去很有可能感冒。
算了……就这么玩一小会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顾笙馨这样想着收回了自己打算叫停安然的手，她就静静的站在大雪中，听着安然的欢快的声音没有多说什么。
安然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若有若无。
她的心突然颤了一下，她想起来一个问题。
安然……他知道妈妈已经去世了吗？他知道妈妈是因为他去世的吗？
顾笙馨缓缓低下头，看着地上白茫茫的一片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僵硬。
目前来看爸爸应该没有告诉他妈妈的事。
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样？
顾笙馨紧咬着嘴唇抬起头，安然的身影在不远处。
这场雪太大了，大到安然明明就在顾笙馨不远处，她却感觉安然好像消失在了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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