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似花还似非花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转眼已经到了6月,此时地处于中华中南的唐镇已经进入初夏。
这里的乡村初夏,天气如同一块调色板,每天都变幻无常。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泛起淡淡的金黄色。
田野上飘荡着轻纱般的薄雾,像是大自然为了庄稼健康成长,在农田上打上了一层保护它们的结界。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太阳的升高,云层开始聚集,天空逐渐变得阴沉起来。而地面,偶尔会有一点微风吹过,但又好似没有,若有若无,让人感到有些沉闷。
田间劳作的农民们,抬头看看天空,眉头不自觉地紧锁,担心即将到来的雨水会破坏稻苗的花期,影响这一季的收成。
闷热中的农民们,在田间站立稍作休息时,还会吹吹口哨,希望口哨声能引起风动,带来一丝凉意。
临近中午,天空愈加阴沉,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氛,让人透不过气来。
此时,街道上的人们也行色匆匆。或为赶回家午饭,也或为逃避这番闷热,希望能尽快赶回家里,喝上一碗水,再吹一吹电扇。
正午时分,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雷声渐起,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打在屋顶上、地面上、田野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宣泄着积蓄已久的情绪。
人们听着雨声,心情更加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当人们以为雨水会持续一段时间,纷纷搁置自己的活计后,雷雨却骤然停了,天色也变得逐渐明净。
当你以为雨过天晴,可以出去继续安排自己的事情之后,不一会儿,暴雨又来了。
周而复始,让人极度无语。
……
李金玉站在宿舍的走廊里,静静地看着外面。
廊外的广玉兰花朵大多已经开始枯萎,不再洁白,显出一条条红纹,像是一条条血丝。
每一阵雨过,广玉兰树便似在与暴雨的战斗中败下阵来,在坪地里丢弃了许许多多的花瓣。
当李金玉正要酝酿一番,好给凌波作几首诗的时候,一人踉踉跄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他不满地侧身一看,却发现是被淋湿了的凯子。
凯子不言,扯着李金玉的手臂就往寝室内走。待确认寝室无其他人后,他把门关上,然后无力地跪了下来,哭了。
凯子痛哭着说:“金哥,我……我摊上大事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先起来再说吧”,李金玉拉起痛哭的凯子说道。
其实无需多想,李金玉就能猜到大概的事由范围。
凯子今天的状况十有八九是因与李慧同居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后果,而这个后果他无法承担。
李金玉对青少年恋爱同居的行为并不认同,但他自己也还有几个月才满18岁,也有妥妥的早恋行为。
若自己对凯子同居一事持反对意见,也纯属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他也一直没有规劝过凯子。
想到这,李金玉装作不明所以。他微笑着对凯子说,“别哭哭啼啼了,男儿有泪不轻弹,让人看到多不好意思的,快说吧,又在哪里被打劫了?”
凯子被拉扯着站起身来,坐到寝室的床铺边上,略微垂头,一脸的不知所措,又不知从何说起。
经过询问,李金玉方才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
五天前,李慧拿出来一张诊断书,告诉凯子自己已怀孕一个多月。而她这么小的年纪还不肯生育,让凯子准备两千元给她去娄城堕胎。
凯子偷了爷爷的存折,取够了钱给李慧。
李慧不让凯子陪同,说自己对娄城熟悉,一个人去,更加没人注意。
在去娄城堕胎的第二天下午李慧就回来了,她继续和凯子住在一起。
看着李慧没多大事情的样子,凯子也稍稍心安,还特意去街上的超市里买了些奶粉之类的给李慧增加营养。
今天早晨,一个自称是李慧哥哥的男子便堵在凯子的租房门外。
他先辱骂李慧不检点、不要脸、丢尽家人脸面之类的话,继而在李慧的包里搜到了一张李慧堕胎的诊疗书。
然后,李慧的哥哥便拍着桌子质问凯子该如何处理,凯子自然是慌张不已,紧张得说不出来话。
最后,李慧哥哥带走了李慧。
他临走时放出狠话,要求凯子赔偿一万元精神损失费,否则不仅李慧家人都要来殴打凯子出气,还要找学校和凯子家长讨个说法,或者到法院去告状。
李慧哥哥给的赔偿期限是下周一,而今天已是周五,他大概是想着让凯子在周末回家筹钱。
凯子知道爷爷的退休金账户被自己挥霍得已经不足千元,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去凑齐李慧哥哥索要的一万元,于是他只能想到请李金玉来帮忙。
听完凯子的叙述,李金玉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思虑了片刻。他在与凯子的问答中看出了端倪,也明白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他知道,这件事情也许并不简单,凯子像是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他也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凯子的情绪,并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先别慌,我们一起想想办法。”李金玉拍了拍凯子的肩膀,像是在给他加持一些力量。
他需要在了解全部真相之前,先稳住凯子,避免他方寸大乱后做出什么更加错误的举动。
他决定先从李慧的家庭入手调查。
通过在唐镇的关系网,李金玉很快得到了关于李慧家庭的信息。
李慧的母亲是慢性乙型肝炎患者,需要长期服药治疗,而李慧的家境并不富裕,无法承担高昂的医药费用。
李慧发现凯子有钱且喜欢自己后,便同意了凯子的追求。和凯子建立起恋爱关系并同居,以便于平时找凯子索要一、二百元给母亲买药。
李慧家人在得知李慧给母亲买药的金钱来源后,也没有反对,甚至认为李慧比较懂事,知道为家庭分担困难。
最近李母的病情恶化,需要住院治疗,高昂的医药费让李慧家压力倍增。
几人合计后,决定找凯子当冤大头,做了假的检查单和诊疗单,于是便有李慧假堕胎及其哥哥真勒索的事情发生。
李金玉找到李慧兄妹,揭穿了他们的谎言。
面对事实,李慧兄妹无言以对,而李慧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和羞愧。
通过在医院的了解,李慧母亲在医院住院以及后续三月的药物费用共大致需要两千元,因此,李金玉也没有坚持要回凯子给李慧“堕胎”的费用。
李金玉找到凯子,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他。
凯子听后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他觉得自己被李慧欺骗了,心中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凯子苦涩地笑道:“我……她还真把我当凯子了!”
李金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但你要明白,这次经历更是一个教训。”
经此一事,凯子知道李慧并非真正喜欢自己。两人并非真心相待,连分手告别的情节都没有出现的必要。后来李慧辍学,俩人再无交集。
虽然只有少数人知道凯子被骗的事情,但凯子总是担心唐镇太小,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会传得太快。
担忧以及情感的受骗,让他陷入了萎靡不振的状态,整日蜷缩在出租房里,惶惶不可终日。
李金玉见此情景,提出可以帮凯子转学去娄县四中。
四中所在地与三中相隔一个镇区,凯子在那里应该可以安静地躲过这起风波。
对此,凯子也欣然愿往。
待凯子情绪平复,李金玉劝凯子暂时回校学习,先参加完第二天的地理、生物的高考,以免拿不到高中毕业证。
由于他俩高三将选择文科,地理和生物这两个理科的课程便安排在高二下学期高考。
……
午后,雨过天晴,彩虹映照,蓝天如洗,清新宜人。
李金玉在前往校长办公室的途中,心情格外轻松,因为他已彻底为凯子解决了同居女友假怀孕的风波,此刻正要为凯子办理转学手续。
走进校长办公室,校长热情地迎了上来,“金玉,你这次又为学校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李金玉心想,看来风言风语传播得真快。
唐镇不大,还真藏不住什么秘密,看来自己以后也要谨慎行事。
他谦虚地笑了笑,说道:“校长,这是我应该做的。都是无知少年,本性不坏,他们不应该被这件事过多影响。”
李金玉跟校长讲明来意,校长立刻从抽屉里翻出转学的文件,并填写签署好,交给了他。
校长还为了凯子能顺利被接收,当着李金玉面和娄县四中校长通了电话,请对方务必接收凯子这个转校生。
电话挂断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校长笑眯眯地说道:“对了,金玉,我正要找你呢。星期天晚上有个聚会,你这次一定要来啊!”
自从和凌波交往后,校长邀请了李金玉数次,他都借口拒绝了。
他总觉得在凌波面前显得过于老气,他猜想可能是和这些老家伙一起待多了的原因。
这次校长语气重点在“一定要来”上,他想了想,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好的,校长,我一定会去的。”
李金玉骑着校长儿子黄毛的摩托车,载着凯子前往娄县四中。
一路上炙热无比,但李金玉心情格外舒畅,他觉得这次转学对凯子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到了娄县四中后,他们顺利地找到了校长办公室。
四中校长热情地接待他们,并很快办妥了凯子的入学手续。接着,他们又前往县教育局签署了相关文件。
一切妥当后,李金玉和凯子骑着摩托车踏上了回唐镇的路。
途中,他们来到一个铁道口。此时铁道口的拦木已下,一众车辆和行人都需等待列车先行通过。
李金玉扭转车头,驶向不远处的河堤。
这个时节杨花飞絮一般已经落尽了,但这河边的却还在飘飞着。
他不禁指着杨柳感慨道:“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
凯子听到李金玉的感慨,好奇地问道:“金哥,你是说李慧是水性杨花的人吗?”
李金玉瞪了凯子一眼道:“你的书怕是雷锤打进脑子里的,都没经过消化!”
“杨花就是柳絮,是柳树带着绒毛的果实,它们随风飘飞,看似花朵,其实并非真正的花。而水性杨花则是一种生长在水中的植物,它的花朵会随着水流飘荡,因此得名。这两者并无关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感叹,是因为我觉得李慧也是花,但并非是你凯子的花。”
“她家庭的困境让她不得已自甘堕落,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坏人,每个人都有他们的苦衷和选择。其实这件事情,她才可能是那个最大的受害人。”
”如果你没有招惹她,也许她家庭的压力便不会全压到她一个人身上,也许她还在安静地开放着,像我们绝大多数女同学一样。而你招惹了她,让她起了一点坏心思,这样的结果就是她这朵花加速坠落。”
凯子听完李金玉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金哥,我明白了。我会记住你的话,以后在四中好好学习,不再去惹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花”。
李金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即使是自己的花也要轻轻地惹,像同居这样的事情可不能再干,否则你的花也会很快枯萎,这和辣手摧花本质上并无区别呀。”
这时列车已过,李金玉驶回道路,二人朝唐镇而归。
……章尾诗词彩蛋……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她像花,又不像花,
无人珍惜,任凭她坠落。
抛弃家园,流浪路旁,
看似无情,却是许多的思量。
柔肠萦绕,娇眼欲开还闭,
疲惫中,藏着深深的思念。
随风万里,梦中追寻他的踪迹,
却又被莺啼唤醒,泪眼迷醉。
我并不恨花儿的飞走,
我恨的是,西园落花无法重缀。
清晨雨后,哪还有她的踪影?
一池浮萍,已然飘零。
她若分成三分,二分归于尘土,
一分流入水中,都会悄然逝去。
细细看来,这又不是杨花,
而是离人的泪滴,点点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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