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好梦由来最易醒
“朱少,小姐,老板出事了!”
当阿龙气喘吁吁地冲到卷毛和徐芸身边时,两人正在初次相识的公园山顶楼阁边,模仿着电影中杰克与露丝的经典姿势。
“怎么了?”卷毛和徐芸几乎是同时开口,脸上都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神色。
阿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然后迅速说道:“小姐,出大事了!徐侠那小子反水了,他竟敢带人在工地上围住了你爸。
阿虎已经去停车场开车了,我们现在得立刻赶到马路边集合。送你们回家后,我和阿虎会马上去工地。”
徐侠是徐父在徽省收麦子时结识的旧友,徐父收麦赚到第一桶金后转行做了房地产,听闻徐父当了大老板后,徐侠便过来投奔。
由于徐侠能干,又同为徐姓,徐父对他格外器重,甚至以兄弟相称。徐侠在管理民工方面有十分出色的表现,徐父便让其成立公司,将工地的土方以及三通一平的工程承包给了他。
人心难测,徐侠羽翼丰满的同时野心也渐渐膨胀,不再满足于当前的收入。
他渴望像徐父一样,住别墅,开名车,风光无限。他想,甚至取而代之。这份贪婪最终驱使他走上了背叛之路。
徐芸一听是父亲出事了,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紧张地抓住了卷毛的手。
卷毛则紧紧回握住她的手,用坚定的眼神给予她安慰和力量。他知道,此刻他必须保持冷静,不能让徐芸更感担忧。
在下山的途中,阿龙忍不住嘟囔道:“小姐,你们出来玩,怎么就不带上手机呢?我从半山腰一路跑上去,真是要了我半条命了。等会儿你得跟你爸说说,给我涨点工资。”
徐芸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忍不住瞪了阿龙一眼,说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赶紧走吧!”
卷毛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心里明白,阿龙只是在发泄一下情绪,并没有真正责怪徐芸的意思。他希望能加快脚步,能尽快赶到工地,看看徐父的情况。
可惜徐芸毕竟是柔弱女子,快不起来。卷毛一咬牙,俯下身子,让徐芸趴在了背上。
好在卷毛从和徐芸恋爱后,也锻炼出来了。因为她那次被救下醒返之后便是在卷毛的背上,此后卷毛的背就成了她的欢乐场,没事就要趴趴。
上车后,阿虎焦急地说:“老板的随从已经有几个被打了,我们得快点赶过去。小姐,不先送你们回家了。到时你俩就在车上等着,别下车!朱少,你保护好小姐。”
卷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卷毛和徐芸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他们心中默默祈祷着徐父能够安然无恙。
终于,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工地外。阿龙和阿虎刻不容缓地跳下车,迅速从后备箱取出趁手的器械,便朝着工地深处跑去。
紧接着,只听得阿龙一声大喝:“住手!”随后便传来器械相撞的乒乒乓乓声,大约过了一刻钟,两声惨叫之后,一切便归于沉寂。
车内的徐芸神情焦灼,双手紧紧抓着卷毛的胳膊。卷毛的心情也异常沉重,他深知这次的事情对徐父、对徐芸,甚至对自己都至关重要。
于卷毛而言,徐父不仅是心爱女子的父亲,更像是他的恩人。
徐父接受了他与徐芸的交往,这在他老家几乎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在彩礼没给足够之前,你休想触碰人家的女儿一下,否则就得跟你拼命。这份恩情,对卷毛来说已比天大。
更何况,徐父还亲自指导他学习生意上的事情,虽然他的文化水平和视野有限,很多方面学不懂也道不明,但这并不影响他心存感激。
直觉告诉卷毛,他不能就这样坐视不管,他想要亲自过去看看情况。
“芸芸,你会开车吗?”卷毛面带凝重之色,询问着身旁的徐芸。
徐芸误以为卷毛想要离开,心中一阵慌乱,她连连摇头,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不,爸爸还没出来,我不能走。”
卷毛见状,轻轻将慌张的女孩拥入怀中,他在她耳边低语:“别怕,我们不走。我只是想过去看看情况。如果你会开车,就开去附近的公安局或派出所报警,好吗?”
徐芸推开卷毛,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们一起去,好吗?我不敢让你一个人进去冒险。”
卷毛轻轻拭去徐芸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丝微笑,温柔地安慰道:“芸芸,听话。我悄悄地过去,就远远地看着,不会有事的。你快去报警,好吗?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
徐芸明白卷毛的担忧和决定,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心中也清楚阿龙和阿虎进去后没了动静,定是遇到了麻烦。现在,他们唯一的依靠就是警察了。
于是,卷毛和徐芸下车后,再次拥抱了一下。随后,在卷毛的催促下,徐芸满怀忐忑驱车离开,去寻找警察的帮助。
卷毛悄悄潜入工地深处时,只见阿龙和阿虎已痛苦地躺在地上呻吟,地上躺着十来个徐父公司的人员在那哀嚎。而徐父身边则只有两名瑟瑟发抖的工装女性。
他们三人被困在一个狭窄的平台上,显然对方并非意图施暴,而是另有图谋。
对面,一个工头模样的人率领着二十余名民工,他们手持锄头手柄状的棍棒,而工头身边则站着一个手持长柄砍刀的大汉,气势汹汹。
工头举着手中的纸张扬了扬,他嘿嘿一笑,露出得意的神情:“徐哥,当初你承诺这个工地的土方给我们来做,现在却又反悔,这可不地道啊。”
徐父虽然身处困境,但依旧怒不可遏,他愤然说道:“阿侠,当初我们说好的是四块五一方,你现在说要四十五,全世界都没这个价。”
徐父气愤地扬手,接着说道:“我真是瞎了眼,认识你这么个狼崽子!”
工头又嘿嘿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徐父的愤怒。
他指着地上的阿龙说道:“徐哥,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你这么大的老板,居然只有两个保镖。你要多几个这样的保镖,我还真不敢这么干。嘿嘿,今天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咯。”
徐父斩钉截铁地回应道:“我不会签的,而且今天跟你恩义两绝。你带着你的人立刻从我的工地上滚出去!这个字,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签!”徐父显然已经被气愤冲昏了头脑。
“好好好!你行!”徐侠拍手叫好,然后他指着地上的阿龙对身边拿着砍刀的大汉喊道:“去,先把这人腿砸断。马勒戈壁的,刚刚被他踢了好几脚。”
继而,他又面含凶光,冷冷地扫视了地上众人一眼,说道:“待会儿这地上的,一条腿一条腿地砸,腿不够了再砸手,砸到我徐哥签字为止!”
“住手!”一声大喝,如惊雷般在工地上炸响。
就在大汉高举砍刀,即将拍向阿龙的大腿之际,卷毛疾速现身,手中紧握着一根短棍。大汉眼见卷毛冲来,目光一凛,转而调转目标,将砍刀挥向卷毛。
此时的卷毛已想起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豪言,他只能迎难而上,全力以赴。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卷毛的短棍重重地砸在砍刀的背上,砍刀应声折断,如有神助。
趁大汉惊愕失神的刹那,卷毛毫不迟疑,一棍狠狠地敲向大汉的脑袋,并顺势夺过了他手中的断刀。紧接着,卷毛一个华丽而灵活的转身,手中的残刀如闪电般拍向大汉的屁股。
卷毛无暇顾及大汉是否倒地,救人心切的他,迅速冲向徐侠。
徐侠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时,卷毛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住了他,手中残刀的刀刃紧紧贴着他脖子的大动脉。
由于用力过猛,卷毛虎口的皮肤已然绽开,一股鲜血缓缓流出,但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这微不足道的疼痛与眼前的危机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他紧贴着徐侠的耳边,大声喝道:“叫他们都放下武器,蹲下!否则,老子这手可要用力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转。
原本嘈杂的工地,此刻变得鸦雀无声。就连躺在地上的阿龙他们也停止了哀嚎,纷纷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卷毛。
警笛的声响由远及近,朝着工地飘荡而来。民工们听到,纷纷作鸟兽散。被卷毛挟持的徐侠自然只能束手就擒,而砍刀大汉则因为屁股剧痛跑不快而被捕。
徐父踉跄着走向卷毛,眼中闪烁着泪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仿佛这一刻,卷毛也成了他心中的“英雄”。他紧紧地握住卷毛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阿鹏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和阿龙他们恐怕就……不死也得半死啊!”
自那以后,卷毛在徐芸父女心中,俨然成为了两人共同的盖世英雄。徐父对他的态度更是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以往,徐父或许只是出于对女儿的溺爱,才默许了两人关系的发展,而在他心底深处,却还存着些许希望女儿能尽快有“玩够了”的念头。
然而现在,每当徐父看向卷毛,眼中都闪烁着欣赏与认可的光色。
他把工地原本徐侠的业务都交给了卷毛,并安排阿龙阿虎全力辅佐,人手任由其招揽和调配。
凭着过去几年当小混混的经验,卷毛对与各色人等打交道的逻辑早已驾轻就熟。很快,他便成功接管了徐侠的公司,以及那些繁杂的业务和民工队伍。
在业务上,卷毛大展拳脚,成绩斐然,徐父看在眼里,心中也是倍感欣慰与兴奋。为了表达对卷毛的感激与认可,徐父还经常主动邀请他一起与自己和徐芸共进晚餐。
一次二人小酌之时,徐父还笑眯眯地对卷毛说:“阿鹏啊,咱们爷俩的合作,简直是天衣无缝。”
那段时间,卷毛仿佛真的融入了这个家庭,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他享受着与徐芸的甜蜜时光,也感激着徐父的信任与重用。他深知这一切来之不易,因此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也努力为这个家庭贡献自己的力量。
然而,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卷毛做了近三个月的美梦之后,徐芸的母亲从加国回来了。
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在得知卷毛初中文化,农村户口后,异常地气愤,坚决反对女儿与他继续交往。
无论徐芸怎样地闹腾,也不管为了爱情的卷毛如何地恳求,都毫无用处。
徐母对徐父的放任也颇有意见,她自掏腰包聘请了保镖,看住了徐芸,也把卷毛丢了出去。
两天之后,阿龙找到在街头失魂落魄游荡的卷毛,看到卷毛的样子,甩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小姐打的,小姐要是知道你现在的熊样,该有多么心碎!“
接着,阿龙又甩给卷毛一张卡,他说道:“这是老板给的,说是你搞工地应得的,密码是你生日。老板说自己也是穷人家孩子出身,希望你能拿着卡里的钱好好创业。将来能活出个人样,也算对得起他的一番看重,对得起他女儿的一番心意。”
又过了两天,阿龙还是看到卷毛在游荡。兄弟一场,且卷毛对他有恩,他便开车将卷毛送到了莞市开会所的兄弟阿明那里。
在阿明的会所里,卷毛天天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却时刻想起离别时徐芸的点点滴滴。他对徐芸的思念与担忧,早已超越了失去她的恐惧。
几番宿醉后,担忧之情依然不能稍减。他便又来到了广市祈祷村附近游荡了数日。没听到徐芸异样的消息后,便返回了阿明处。
公园内,卷毛长吁一口气,对着李金玉说道:“金哥,我本不想来,但我又想来,我怕碰到她,又想要碰到她。”
李金玉轻轻拍了他的肩膀,轻声说着:“我懂,我懂!”
……以下为诗词彩蛋……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已肠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多情的人总是留下无尽的遗憾,
美好的梦境总是最容易醒来。
哪里是因为难以放下手中的花朵,
只是可怜那飞絮般的命运,太过飘零。
刚刚筑起的鸳鸯香巢,
翡翠屏上的诗仍看起来像新写的一样。
即使强忍着不为那离别肝肠寸断,
只可惜泪水已经浸湿了旧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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