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爸妈
初六的这一整天，除了午餐和晚餐时间季遇礼都在睡觉。许慕白就在旁边守着他，实在没事干就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说实话，许慕白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看过实体书了，大多数时间都是刷手机。
季母呢，时不时上楼看看季遇礼的状态，看到许慕白守着季遇礼，也就没过多担心，上来一会就又下去了。
至于季父……钓鱼。得知儿子没什么大碍就拿着鱼竿出门了。
对了，许慕白之前钓的二十二斤鱼还活着呢，被季父拿一个大桶养了起来。季父说鱼能够长这么大也不容易，不肯让季母煮了吃。嗯……其实真实原因是季父有时候空军钓不上鱼就回家钓这鱼王过过瘾……
…………
"烧退了。"许慕白看着体温计。
"嗯……呃啊！！！"季遇礼伸了个超大的懒腰。
"我睡了多久了？"季遇礼咂吧着嘴问。
"一天多吧。今天都大年初七了。"许慕白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快起床，吃早餐。"
"嗯嗯。"季遇礼眼珠转了转，"早安吻呢？"
"mua~"许慕白亲了一口。
"嘿嘿。起床啰！"季遇礼笑了声，"慕白咱们今天是不是该回城里去了？"
"嗯……我想想……"许慕白停顿一会说，"明天再回去也行，你不是放九天假吗？加上除夕的那一天，现在才第八天呢。"
"也对哦。"季遇礼穿好衣服从床上下来了，"那慕白咱们今天出去玩雪吧。"
"成。"
…………
"妈！今天早餐是啥呀？"季遇礼凑到了季母身边，从季母身后往锅中看去。
"饺子。"季母关了火，"你退烧了？"
"嗯呐，退烧了。"
"慕白呢？没和你一起下来吗？"
"慕白在外面等着呢，我替他进来看看早餐好了没。"
"你啊……是自己馋了吧？还把责任推给慕白呢。"
"嘿嘿。这不是之前身体不舒服，没吃多少东西嘛。现在饿了。"
"我煮了很多，管够。"季母盛了两碗饺子递给季遇礼，"诺，把慕白的那份也一起端过去。"
"得嘞！"
…………
"慕白啊……"餐桌上，季母突然叫了许慕白一声。
"怎么了？阿姨？"许慕白抬起了头。
"阿姨……同意你俩在一起了。"季母的最后一个考验也被许慕白通过了。
"嗯……嗯？"或许是太欣喜，许慕白没反应过来。
"阿姨一开始是不同意你俩在一起的，你别怨阿姨。但后来看你对季遇礼确实不错，人也耐得住寂寞，肯守着季遇礼，阿姨就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了。"
"谢谢……阿姨。"
"还叫阿姨啊？"
"……"许慕白喉咙有些发痒，那个称呼他已经二十二年没有喊过了。现在让他喊却突然有些不习惯。
"……妈……"这一个字勾连着许慕白的情绪，眼眶突然之间就红了。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委屈。
整整二十二年，在许慕白的记忆中父母的角色永远是缺席的。在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接送上下学的时候许慕白只能独自一个人;在孤儿院过生日时许慕白希望爸爸妈妈能来接他回家，可这个愿望却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记得孤儿院大娘给孩子们讲睡前故事，她总喜欢讲《西游记》，也喜欢让孩子们表演《西游记》里的故事。许慕白因为乖，被大娘偏爱，大娘总是让他演孙悟空，别的小孩都想演孙悟空，因为孙悟空是齐天大圣，是英雄。可许慕白并不喜欢演孙悟空，因为孙悟空没有爸爸妈妈。他想要有爸爸妈妈疼他爱他，即便是假的都行。
可能这也是许慕白在孤儿院被欺负的原因之一吧。
别的小朋友摔跤了，他的爸爸妈妈总会第一时间跑过来问他疼不疼，像是知道被疼爱，小孩会立马大哭起来，向爸爸妈妈说疼。这时爸爸妈妈会佯装生气，用手捶地，说都是这地不好，把我崽摔疼了。
可许慕白摔了之后不会哭，因为他知道就算哭了也没有人会来关心他，他只会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可是孙悟空！我有金刚不坏之身！我一点都不疼的！"。
可是他真的好讨厌当孙悟空啊，孙悟空是天生地养的灵明石猴，可他只是一个肉体凡胎，他也想要和爸爸妈妈说疼，他也想要爸爸妈妈帮他吹吹伤口，说不疼不疼。
许慕白在孤儿院有个娃娃，那是一对夫妻来挑小孩时送的。许慕白可高兴了，那是他第一次收到礼物。那娃娃不贵，许慕白却觉得那是无价之宝，每天都会形影不离地带着它，哪怕去学校也要带着。那个娃娃陪伴他一直到被人扯烂。
"呦！这不是野草嘛，看你这几周一直带着这个娃娃，这么好玩？给我玩一下呗！"同学抢过了许慕白手里的娃娃，至于野草这个外号叫的是许慕白，因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你干什么？还给我！"许慕白早就已经习惯被欺负，一开始还会反抗一下，可是反抗只会换来更重的毒打，许慕白也就不想反抗了。
许慕白连忙去追那个同学，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个同学也没想到这次的许慕白会突然反抗，他竟然有些跑不过许慕白。他在许慕白碰到娃娃的前一秒把娃娃扔给了另一个同学。
许慕白又立马转移目标，去追另一个人。两个人就这样轮流扔娃娃，把许慕白逼在中间来回跑，终究许慕白还是发了狠，牟足了劲，抓到了娃娃。那两人看，这可不行，娃娃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就一起来抢。
许慕白身子小，没法完全护住娃娃，娃娃的质量也不好，只听"刺啦"的一声，娃娃被扯开了，棉花撒的到处都是。
许慕白在一瞬间红了眼，不顾一切，揪住了一个人就猛打，可对方有两个人，许慕白这边只有他自己一个，他打不过。可被他揪住的那个倒霉蛋身上也留下了不少淤青。
不出意外，下午就被叫家长了，那两个小孩的家长都来了。许慕白没有家长。
"就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那阿姨一开口就是质问，"给我儿子道歉！"
"我没错，不道歉。"许慕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面对四个大人，哦，还有一个班主任竟然敢不卑不亢。可是腿在发抖，他还是怕的。
"慕白啊……他俩也和我说了具体情况了，是你先动手的，你就道歉吧。"班主任只想着息事宁人，反正许慕白是孤儿，没人撑腰，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但另外两个小孩的家长可都来了。
"明明是他俩先把我娃娃扯坏的！"许慕白大叫了一声。
"我看看什么娃娃？"一个叔叔说。
许慕白把娃娃碎片拿了出来。
"就这个破娃娃？我一百块钱可以买十个了！这种地摊货我儿子碰了都嫌脏！"一个阿姨直接抢过了许慕白手里的娃娃丢到地上用高跟鞋的鞋根猛踩，"你个初一的学生了，还是个男的，玩娃娃？真笑人！恶心！"
"慕白啊……你就道歉吧，一个娃娃而已，大不了老师到时候再买一个给你。"
"不行！我就要这个娃娃。"许慕白态度十分坚决。
"你这死孩子，给脸不要脸是吧？！我们这么多大人在这是陪你商量的吗？！"一位叔叔直接一脚把许慕白踹翻。许慕白原本还想去把娃娃拿回来，这下好了，只能趴在地上捂着肚子了。
"先生！你太过了吧！"班主任虽说是和事佬，但若是许慕白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是要担责的。
"哼！我这是替他父母教育教育！怪不得没有父母呢！我要是有这种儿子我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那叔叔并未道歉，只是将他儿子护到了身后，"儿子！以后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你就和爸爸说！爸爸帮你打他！"
"呸！真恶心！男的玩娃娃，还打人！不学无术，你干脆和你那短命爹妈一起去死吧！"
"我儿子脸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在那想一个破娃娃！"
四位父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舌头像是化为了利剑，刺得许慕白生疼。
…………
许慕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孤儿院的，他只记得自己还带着娃娃回来了，可是里面的棉花全没了，他带回来的只是娃娃的外壳。
"慕白？你怎么成这样了？"大娘看到了许慕白脸上的淤青，大致也猜到了许慕白经历了什么事。但她也无能为力，孤儿院里这么多小孩要照顾，她没法去帮许慕白。
"娃娃怎么也烂了？大娘给你补补。"大娘把自己枕头里的棉花塞进了许慕白的娃娃里，这是她唯一能帮到许慕白的地方了。
大娘的缝补技术并不好，娃娃的笑脸看起来怪怪的。
许慕白很讨厌那种表情，明明已经被伤害成这个样子了，凭什么笑！
许慕白又亲手扯烂了刚缝好的娃娃。
"娃娃也没有爸爸妈妈！娃娃也是如此地令人讨厌！娃娃也应该去死！"许慕白对娃娃说着狠话，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对自己说的。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许慕白哭了，他在被打的时候都没哭，可现在却哭了。
"你们为什么不出来保护我。爸！那叔叔踹我！你帮我打回去！妈！我好痛！你帮我吹吹！"
"我恨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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