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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执拗的美娟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拜托你,以一个丈夫对妻子对家庭的责任,好好善待我姐姐,好吗?别伤害她。”习承赫反而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卫辰也冷静下来,把习承赫从地上拉起来,塞进车里,趴在车窗上对他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也知道我该怎么做,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干涉。我不会伤害你姐姐的,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原谅她。你以后再敢来骚/扰佩珊,诋毁佩珊,我打断你的腿!”

  温哥华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我还会来看你的。”卫辰把银行卡再端端正正的放在我的手心里,跳上了小四的车。

  我追着车子,把银行卡扔进车里,冲着车子叫,“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

  习承赫的车子,故意紧贴着我,一阵急风一样从我的身旁吹过去,我被这一阵风扇倒在地,手掌擦破一块,脸也擦破一片。

  “疼不疼?”海瓶一边帮我擦消毒药水,一边关切的问我。

  我摇摇头。

  “都什么人啊,把人弄成这样,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咱们可以报警,得赔偿精神损失费跟医药费。有钱了不起啊,来这里幺五喝六的,简直太不像话了。”海瓶替我愤愤不平。“你没事吧?脑袋,脑袋有没有撞坏?还是去拍个片子吧,走。”

  海瓶来拉我,我把头靠在她的身上,问她,“你相信命运吗?”因为感觉到命运弄人。

  “相信。又不甘心任由命运的手随意摆弄。佩珊,我说句实话啊,既然卫辰还那么关心你惦记你,说明他还是爱你的,其实你心里也有他。你被婆婆跟老公逼得离婚,得了乳腺癌,然后你又嫁入豪门,这多好啊。让你前夫,你前婆婆,还有那个女人知道,还不气死啊?想想都觉得爽。”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可是我现在特别不相信婚姻。”我说。

  “不是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佩珊,你不会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从此就不再相信婚姻,成为恐婚一族吧?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前夫那样的,卫辰应该不会像他那样对你的。”海瓶帮我把脸上的伤口涂上消毒药水。“疼了你就吭声啊。”

  “可是卫辰结婚了。”我说。“海瓶,你相信初恋情人过了很多年后再见面,还能做朋友吗?”

  “我是不相信的。或许,这只是换了一种身份去爱,实际上,在心里,那种感情还是爱情。这就是给爱情披上了友情的外套。就像你们俩。”海瓶说。

  “你这什么歪理论啊。”

  海瓶笑起来,“我这是海瓶式情感理论。”

  “就你能。这事不提了,今天的事翻篇儿了,走,咱们去找一下美娟。”我站起身,把病服抖顺,披上羽绒服,戴上针织帽子,包住光头。

  “找美娟干嘛?”海瓶问。

  “用你的海瓶式思维猜一下。”

  “有点卡住了,你告诉我。”

  “手术的事情啊,美娟是拒绝乳/房切除手术才躲到疗养院来的,刘医师给我打电话询问化疗情况的时候,说到了她。她那次告诉咱们,等她稳定稳定心绪,开春了就回去动手术。可是刘医师说了,她最佳手术时间就是正月,她始终拒绝手术,让我找时间劝劝她。”

  “她是一个绝对的完美主义者,这事恐怕有点难啊,美娟轴的很,比老牛还轴。”海瓶裹好外套跟出来。

  来到美娟的病房,美娟正穿着及脚踝的长裙,紧身毛衣,开着音乐,在地上旋转着跳舞。“哎呀你们俩快呀,一起跳呀。”可是她的脸色有点苍白。

  我关掉音乐,海瓶拿外套给她穿上,我跟海瓶左右各一边,把美娟拉出病房,“外面阳光那么好,跳什么舞,走,跟我们下去散散步。”

  “哎呀,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这刚打开音乐,刚穿上行头,刚化好妆。好好好,我去,我和你们去,你们放开我,我自己走。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今天的阳光确实很不错,明媚温暖,走在这样的阳光下,的确有一种春天已经到来了的感觉。而我们三个,并肩走在阳光下,让有一种回到大学时代的错觉,我、当当、珍妮,我们三个在阳光下走着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去图书馆借书,一起去出板报。那种感觉,好遥远,又好像恍如昨日。

  “额,你们果然没骗我,今天的阳光的确太好了,那我就在阳光下来一支舞吧。”美娟笑靥如花。

  我拉住她,“美娟,现在有比跳舞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比跳舞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呢?”美娟还装傻。

  “手术的事情,正月是最佳手术时间,过了就危险了,你给我赶紧回去动手术去。”我就直截了当了,也不铺垫。

  美娟笑起来,“我不做手术,我决定了,我要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可靠吗?美重要还是命重要?”我问。

  “我找了个老中医,他说可以的,既然既能保住命,又不用割掉,那我干嘛要去割掉?割掉再人造个,都是假的,哪个男人会想要和一个装了假乳/房的女人一块睡/觉啊,估计连动都不想动一个手指头,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想要一个完美的人生。”美娟独自超过我跟海瓶,走在前面的一团阳光下。

  我跟海瓶追上美娟。

  “保守治疗不可靠的美娟,先保住命再说别的吧,命都没有了,还说什么完美人生,还说什么男人。活着,一切才有希望啊。美娟,别犯傻了,听话,做手术吧。我们女人也不单单是为了男人活着的啊。”我说。

  海瓶也说,“就是啊美娟。”

  “如果一个男人真心爱你,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嫌弃你的。”

  美娟突然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树上,沮丧的说:“会嫌弃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嫌弃的。爱和性在男人的世界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后者。男人是永远都不会和一个残缺的女人结婚的。”

  “男人和婚姻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海瓶叹息一声,低低的问。

  “有男人,有婚姻,才是一个女人完整的人生呀,即使它短暂。”美娟抬起头来,有些憧憬的看着远处风清云淡的天空。

  “男人和婚姻就那么重要吗?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美娟,你清醒清醒好吗?你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保守治疗不行的,在肿瘤分院住院的时候,我就听说有个选择保守治疗的女人……就四年,就那什么了。其实她还只是乳腺癌二期。乳腺癌二期并不是晚期,是刚中期,能做切除手术还是首选切除手术,术后再服用抗肿瘤的中药,进一步巩固治疗。刘医师在肿瘤界那么出名,你要相信他,千万不可以拿生命开玩笑的。”我说。

  “对啊对啊美娟,好好活着,可比男人重要多了。”海瓶也凑过来。

  “刘医师刘医师,我做了手术他是给你提成吗?这么积极动员我。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缺钱花,但你不用想着在我身上得到提成了。因为我不愿意像你和她一样,变成两个怪物,一个没了这个,一个生孩子器官都没有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变成像你们一样的怪物!我就是不能没有男人跟婚姻!我就是不能没有!!你们干嘛多管闲事啊,有意思吗?”

  “张美娟,你混蛋!”我冲着她摇摇曳曳的背影喊。“海瓶,海瓶,别理她,啊?她脾气就是那么奇怪,她说那话也不是有心的,你呢,也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我觉得咱们俩就是多管闲事,人家做不做手术,死啊活啊,那都是人家的事,关咱们屁事啊,咱们管人家那闲事干嘛?活该被人家挖苦!活该!以后这种事不要拉着我,我不管了。什么破人,吊什么吊!我就是不能生孩子,咋啦?碍着你什么事啦!不能生孩子也比死了强!”海瓶冲着美娟的窗口喊。

  美娟啪一下关上窗户,唰啦一下拉上窗帘。

  “海瓶,海瓶,你消消气,啊?海瓶,你还好吗?深呼吸,深呼吸,呼,吸,呼,吸……”我安慰海瓶。

  海瓶一只手托住树,胸/部剧烈起伏,呼吸越来越困难。“你这个傻瓜,人家骂你是怪物啊,没这个的怪物。”海瓶挺挺胸前的两座山峰。

  “张美娟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咱们把人家当朋友,可人家把咱们当朋友了吗?你为人家好,人家还嫌你碍手碍脚,多管闲事呢。都怪你李佩珊。”海瓶指着我骂。我知道她心里有委屈。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算了海瓶,大家都不容易,就别跟她计较了,别气坏了自己,啊?”我说。

  其实当时知道是这个病以后,我也做了很多的心理斗争,我想保住孩子,我不想做双/乳切除手术。

  可是医生站在他的角度,给了我非常专业的建议。我的朋友也给了我很多比较现实的建议,当时有的朋友还对我说,别说你的孩子你拼死都保不住,你自己还得早早为此送了命。就算你拼死保住了孩子,你不在了,那你就放心把你的孩子留给后妈?后妈哪有亲妈亲呢,没妈的孩子多可怜哟。所以说,保命要紧。

  此时,我也非常理解美娟的心情。她心里应该也是充满了恐惧和焦虑。这种心路历程,这个疗养院里的每个病人,几乎都是体验过的吧。可以说是过来人。

  后来,米辉又去找美娟谈过一次,美娟坚持保守治疗,坚持不做右乳/房切除手术。酒和化妆品也是戒不掉。

  米辉气呼呼的跟我说,他就没见过像美娟那么虚荣的人。

  “上次来找你的那个男的,是你什么人啊?他看我的眼神特别挑衅,好像看着一个仇人似的。”米辉突然说。那个男人就是卫辰了,上次小四来疗养院送菜,顺便带了卫辰来看我。

  “他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我说。

  “就这样?没别的?”米辉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点点头,“没了,你希望还有什么?”听到我这么说,米辉不吭声了。

  “你第二次化疗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段时间注意休息好,注意饮食,保持一个好的心态。钱方面有什么问题吗?你现在离婚了,你妈那边你又瞒得那么紧,没有经济后援,也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你要是在经济上有困难,你可以跟我开口,我这里还有一点积蓄,可以帮帮你。”米辉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人。

  “谢谢你啊米辉,我现在还行,还可以应付,我也在朋友的网店里卖些十字绣,还可以有点收入。如果实在支付不出医疗费了,我会去找你借的,到时候不给写欠条的啊,呵呵。”我半是打趣的说。不太喜欢严肃的对话,有时候也喜欢半开玩笑的聊天。

  “不要经常熬夜绣十字绣,早点睡觉,你要记住,你现在是个病人,不是斗战胜佛,养好身体才是第一位的。”我怎么有一种见到中学班主任一样的感觉呢?

  “我知道的。哎?对了,你和立夏怎么样了?你生病期间,立夏每天过去照顾你,看你们俩的关系缓和多了。”

  “你说得对,她毕竟是立君的亲妹妹。”米辉说。

  没过几天,立夏就要离开疗养院了,她的病已经好了。她过来和我告别。

  “佩珊姐,这次出院后,我要出国进修,回国以后做整形医生,如果你将来打算做整形手术,可以给我打电话。”立夏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链放在我手心里,“这是一条转运手链,送给你做个纪念吧,希望你时来运转,一切顺利。”

  “谢谢你。”这种情况下,应该交换礼物吧。可是我没准备礼物。“立夏,那你和米晖……”我这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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