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
夜幕降临,静谧无声。
此时,整个皇宫都透露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沉默。
在地牢深处,如此阴暗潮湿的环境里,透露着一种难言的寂静,和一股让人感到恶心的血腥味。
老鼠在这附近吱吱作响,仿佛在啃食着什么东西,咀嚼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在重重的锁链之下,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他被吊在这地牢之中,暗无天日,满身伤痕,脸色苍白的可怕,不断地喘息着。
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唯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郑现迈着散漫的步子走了进来,看见那人的眼神时,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是被他的眼神震慑住了。
可又转念一想,再威风又如何,还不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被困在这里,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想到这里,也就放下心来了。
“太子殿下。”
郑现阴恻恻地说道:“您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只能怪您自己啊,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看着燕承昱冷冷的态度,郑现伸出脚,重重的踹了他一下,燕承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郑现看着他不住地咳嗽的样子,哈哈大笑,好像心里畅快了一点。
他的语气也随之柔和了下来,带着小人得志的嘲讽:“燕承昱,想不到你也有今天,还以为你是东宫中高贵的太子殿下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连皇后娘娘都不愿意保你,还有谁会来救你。”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难道是指你的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么吗,他们可都在前边等着您呢,黄泉路上,也要护卫您前行,当真是忠心耿耿啊!”
燕承昱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闪过了一丝不明显的痛楚,无声地痛呼着。
他的兄弟们啊,都为了他送了命,可他现在连为他们报仇都做不到。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燕承昱发现自己嗓子沙哑地厉害。
从前日到现在,不断的严刑拷打,水米未进,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清了清嗓子,他说道:“孤要见燕承叙。”
郑现沉默了一瞬,还是没有出言反驳,“见谁,也改变不了你现在的处境。”
“燕承叙现在没办法结案吧,只要他过来,孤就全都交代,也算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燕承昱嘴角划过一抹嘲讽,“郑现,孤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不敢来么?”
“是心虚,还是怕孤把他怎么样。”
看着现在的燕承昱,虽然已经落入了这个境地,他却也生出了几分尊敬之意。
郑现想了想,俯身行了一礼,“殿下,臣这就去请五殿下,请您稍候。”
燕承昱怔怔地看着前方,思绪飘到了好远好远,那似乎是他入狱的那一天。
三天前,正午时分。
他当时正在东宫之中处理政务,突然进来了一队锦衣卫,领头的人是锦衣卫镇抚使——冯齐。
说是有人举报他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奉皇上之命,搜查东宫。
乍一听闻这个消息,燕承昱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怎么可能谋反呢,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东宫是他的地盘,不可能搜的出来什么证据,这一点他还是放心的。
可锦衣卫搜查了一通,却找到了他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铁证。
冯齐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太子殿下,不管您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这证据可是实打实的啊。”
“您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何必走这条路。”
冯齐是真想不明白,他这是何必呢。
燕承昱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燕承昱抬眼望去,那是他最信任的人——苏卉。
苏卉是兵部尚书苏勤之女,因为曾经机缘巧合救了他一命,皇后就想让她娶苏卉,也算得到了兵部的支持。
但他对她毫无男女之情,一直只把她当妹妹,虽然不可能娶她,却也对她从来都不设防。
苏卉跪在地上哭着说道:“殿下,您做过的事,您就承认了吧,臣女早就劝过您,为人臣子的本分是忠君爱国,没想到您居然做得出谋反这样的事情来。”
燕承昱听着苏卉的话,只觉得浑身冰冷,这就是他最信任的人,这就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妹。
居然在这个时候,捅了他一刀。
他哑声开口:“苏卉,孤平时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伙同外人构陷于孤?”
苏卉看着燕承昱的眼神,脸上多了一丝慌乱,可还是说道:“殿下,您做了这样的事,就算您对臣女很好,可臣女作为大燕儿女,也不能徇私枉法,包庇于您啊。”
燕承昱闭上了眼睛,可这还没结束,冯齐又加了一句:“太子殿下,是五殿下举报您里通外敌,意图谋反的。”
燕承昱浑身如坠冰窟,他一直疼爱有加的亲弟弟,怎么会举报他想要谋反呢,证据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突然想起,他对燕承叙从来不设防,书房也允许他随便进出。
没想到却是信错了人,燕承昱不由得苦笑出声。
没想到他堂堂太子,居然会走到这一步。
燕承昱身上冷汗岑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叫嚣着疼痛。
可他的意识却空前的清醒,他完全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也知道他无力改变如今的结局。
但就算死,他也想明明白白地死。
…………
碧波院内,梨树已经开了花。
燕承叙正在书房里练字,一直在写‘昱’这个字,一边写,一边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郑现恭敬地立在一旁,原原本本地传递了刚才燕承昱的意思。
燕承叙面上惊疑不定,道:“他真的这么说?”
郑现恭敬回话:“臣不敢欺瞒殿下,他的确是说,只要您过去,他就什么都招。”
“既然如此,”燕承叙嘴角带了笑,转身走了出去,“那本殿就去看看这位好兄长,你带路吧。”
不一会,燕承叙就到达了地牢,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
他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燕承昱,脸上的兴奋完全藏不住了。
“大哥,听说你要见我。”
燕承昱抬头看着此刻完全陌生的弟弟,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他一样。
“你为何要陷害我,你我是兄弟,一母同胞。”
“一母同胞?”
燕承叙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嘲讽的目光看向燕承昱。
“谁跟你是一母同胞,没有你,我就是唯一的嫡子。”
“你明明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却占尽了嫡长子的名头,而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属于我的。”
燕承昱愣了愣,他,原来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么。
这……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是皇后的亲生儿子呢。
等等,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能解释皇后为什么从小就对他严加管教,丝毫不在乎他的身体状况,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
那他的母亲呢,他真正的母亲又在哪里?
是被皇后藏起来了,还是……
像是知道燕承昱的疑问,燕承叙冷冷道:“至于你的亲生母亲,不过是父皇不待见的一个妃子罢了,早就死了,不值得一提。”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很快,你就能去陪她了。”
燕承叙从怀中拿出一瓶毒药,在燕承昱面前晃了晃,“这是鹤顶红,无色无味,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不会有任何痛苦的。”
话音刚落,他就直接给燕承昱灌了下去。
看着燕承昱彻底没有气息的时候,他拿出了一张纸,沾了他的血,小心地在上面摁上了一个手印。
随后,满脸开怀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燕承叙装作无辜地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啊,可是这该怪谁呢。”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挡了我的路。”
“大哥,一路走好了。”
他说的一字一句皆是畅快与嘲意,像是带着无尽的喜悦一般。
可待他走后,昏暗的地牢中,燕承昱的灵魂渐渐地从没了气息的躯体中脱离……
到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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