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三更絮梦三更后2
江不渝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他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张阵法图?”
岑无蔚示意他坐下,从旁边把茶壶放在风炉上,江不渝见他此刻还有心思功夫煮茶,不由心里再次一怔。
岑无蔚道:“这张阵法,就是那杀手杀你家用的阵法图,我差人去各大密探处寻了一份,这阵法杀戮极重,不会放过任何人,但奇怪的是,你却逃了出来,而且身处阵法,尚能不死。”
江不渝道:“即便如此……你觉得凭我单枪匹马,能在短短时间内,不露痕迹地成功吗?”
岑无蔚笑了,语气越发玩味,道:“你难道一点武功都不会吗?”
“……”
“这张阵法可比你想象的厉害,不要小瞧了他,按此阵法布阵,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顷刻间人命灰飞烟灭。”
半晌,江不渝把阵法图拿在手里,放至袖口,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如此通天的本领,竟还需要我一个小人物来帮你吗?”
岑无蔚笑道:“这些小事,大人物反而做着不方便。”
江不渝:“……”
*
半旬后,江不渝和江朗坐在一张桌子前,吃着饭。
江朗道:“最近外面不太平,先后两家惨遭杀戮,你勿要出去,尤其是那家糖糕铺子,我怀疑这家也有仇家,以防意外,时刻待在义父身边,听见了吗?”
江不渝放下筷子,坐到江朗的身边,江朗见他面露恐惧,忽而上手环住了他,把脸蹭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道:“是我误解义父了,义父还是最关心我的,义父可以一直把不渝带在身边吗?”
江朗笑了起来,手放在江不渝的头上,见一个凶巴巴的狼崽子似的少年忽然露出这副柔弱的神色,像是在示软般,语气黏腻至极。
偏他最吃这一套。
江朗心软嘴快,道:“自然可以。”
江不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缓缓露出一个痞坏的微笑。
*
“见你一面,可真是难啊。”
在一间小茶楼里,一个孩童模样的少年坐在桌子前,此刻他托着下巴,一只手在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敲着,模样轻佻,不拘礼法。
江不渝走了进来,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少年面容稚嫩而俊郎,一笑一个小酒窝,言语之间尾音活泼,非常容易讨人喜欢。
很难想象,前不久在三更半夜里,一身血气的少年从高墙翻了出来,把带血的匕首扔给他。
如此小的年纪,杀人不眨眼,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江不渝道:“你当真只有八岁吗?”
岑无蔚捣着茶盖,把盖子不小心给捣在了茶里面,茶叶漂浮,茶盖斜着沉了下去,他做了一个无奈的神情,道:“我骗你作甚?”
江不渝落座,正襟危坐,一丝不苟,沉默片刻,道:“别人八岁便是诵读经书,识文断字,苦学礼法,而你言行轻佻至极,又如此不合规矩,杀人倒是学的无比纯熟。”
岑无蔚道:“你不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么?当真无趣至极,谁和你做朋友谁倒霉。”
江不渝无视了他话里话外的嘲讽,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岑无蔚把一块玉佩递过去,他神色淡淡,没有丝毫要拿它做筹码的打算,江不渝却心里警惕起来,他接过玉佩,发现它平平无奇,就算是拿它去当铺当了,也不值几个钱。
江不渝道:“何意?”
岑无蔚道:“时间有限,只搜到了这个,李家的那位老爷称它为‘梨花坠雪’,看起来平平无奇,应该是传家宝,说不定,外界把它捧得极为高呢,这位老爷把它当做宝贝供着,说不定你以后可以拿它作为筹码,骗骗那些傻子们。”
他阴阳怪气了一番,江不渝却没有笑,他见岑无蔚对这宝物竟然不屑一顾,心中微微讶异,倒也不甚奇怪。
一个小孩子而已,自然不知道这些宝贝的用处和能耐。
他收回梨花坠雪,看向岑无蔚,道:“作为交换条件,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杀了你义父。”
江不渝捏着茶杯的手顿时一僵。
岑无蔚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目光似乎在凝滞,笑道:“你不愿意?你可知你义父和那日灭你全家的白衣男子身材、打扮,甚至动作和功夫,都是极为相似的,而你是唯一的幸存者,在那样高深的阵法下没有死,这不得不让人起疑,因此,他要时刻监督着你,说是别有居心也未尝不可。”
江不渝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眸看着眼前锦衣玉袍的人,他看起来就像是哪家偷跑出来玩的小公子哥。
他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我杀他又关你何事?”
岑无蔚笑起来,他脸上还带着稚气,就是因为如此,才和他说出来的话极为相悖,他道:“当然对我是好事了,他是我父亲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狗’,我杀他,便是卸掉我父亲身边的‘左膀右臂’,他若死了,在我看来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他的直言不讳再次让江不渝沉默了下去。
许久,江不渝道:“我不杀他,你换个人给我杀。”
岑无蔚:“……”
他把茶杯中的茶叶一片一片地往外拿,一直把所有拿完后,岑无蔚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样吧,要不你来杀我试试?你功夫不错,要不和我打一架,要命的那一种。”
江不渝皱着眉,思量片刻,道:
“你有病吧。”
岑无蔚刚端起茶杯等他回应,听到这句话瞬间把茶杯又放回了一片圆润光滑的瓷器上,精致的小茶杯落在瓷器上,发出一声好听的“叮”,像是乐器演奏那般悦耳。
可二人都没有欣赏的兴致。
岑无蔚面无表情道:“你才有病呢,我哪来那么多人给你杀。”
“无聊的东西。”
岑无蔚轻声说道,站了起来,一面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一面说道:
“真是话不投机……”
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听见江不渝接上了。
“半句多。”
岑无蔚回头看他,见他当真除了在他那个好义父面前装模作样地顺从,其余时刻都是正襟危坐,刻板得很,不由地扼腕叹息。
他这人就这样,随意地很,想到哪说到哪,岑无蔚看着下面来往的行人,左侧前方有一个卖酒的小摊,又来了兴致,问江不渝道:
“喝酒去?”
江不渝思索一二,想了想酒的味道并没什么稀奇,于是道:“不了,酒没什么好喝的。”
岑无蔚:“……那你自便吧。”
江不渝刚想问交换条件定好没,就发现窗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站了起来,走向窗边,看见那小公子哥正在人群中,他随意地很,见着新鲜玩意就往袖口里拿。
江不渝还看见他拿了几个小姑娘爱戴的花簪子,心道,这当真是一个矛盾的人,怎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能露出如此少年意气?
就好像杀人不过是呼吸一样自然。
这人,怕不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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