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乎意料

聪明冰慧的韦氏都觉得这帮宫廷老江湖不会说出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的。

  “对不住，有什么对不住的？”李屿问道。

  暗道：我不过是为他们说了几句好话而已。

  李辅国道：“王爷，和您说实话吧，杂家虽是来伺候您老人家的，但也是看着您的，有情况随时汇报高力士那边。”之所以敢这么坦白，他是觉得去日无多，如果被流放，他们这些下人也会跟着去，即使不去，知道的秘密太多，又岂能活得下来，这个时候不吐不快，死也舒畅一点儿。

  “奴婢是汇报武惠妃的。”一个叫青雅的宫女低头说道，说完不敢抬头。

  “请王爷恕罪。”几个人急忙低头认错。

  “你们都起来吧，也怪不得你们，形势就是这个样子，你们不做，自然有其他宫女太监来做。”李屿挥挥手，不觉得多意外。

  这下轮到这些人惊讶了，原来藏着掖着的，人家早知道了，大家只好站起来，都有些拘谨。

  “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吾会想办法让你们过上太平日子的，如果吾家真被流放，你们的妻儿老小家里的父母，吾已经准备好了银子，待会儿你等把家里住址和亲人姓名写上，吾会托娘家人送银子过去的。”韦氏道。

  “谢王妃隆恩。”李辅国一众听到韦氏竟然早有安排，再次感动地跪了下来，参差不齐的声音说道。

  王府门口。

  一匹白色的骏马被下人牵来候着。

  马头上佩着玉石镶嵌的璎珞做装饰，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用玉来装饰。

  李屿一身紫衣跨马而上，向着北面皇宫方向赶去。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纪约十四五岁的侍卫，名叫车臣，是一个典型的西域人。

  李屿在做忠王之前，曾做过一段时间陕王，安西大都护，和西域有过交战。

  车臣的父辈原本是西域小兵，甘愿过来给大都护做家奴，车臣就是“家奴二代”。

  但他在忠王府中的待遇却不低，这家人对整个社会的理解有限，除了主人别的都一概不知。

  因其忠心耿耿，膂力过人，思想也简单，很得李屿的喜欢，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他。

  而日常配给的禁军们他却不怎么用，这也为他博了一个不喜兵戈，宽厚仁慈的名声。

  李屿骑马跑在前面，车臣小跑跟在后面。

  他们一路由西向东，经大宁坊、永昌坊路过太子的东宫大门，目标是承天门旁边的安福门，在那里禀报皇城羽林军首领，如果玄宗选择见面，他就由此进入皇城，如果玄宗不打算见面，他只能原路返回。

  一路上并没有巡视的卫兵过来拦截。

  事实上，当李屿出来的时候，就有长安城望楼上的哨兵看到，然后打出一面黄旗，旗语挥舞了几下，另一个望楼的人跟着传递消息。

  很快，负责长安城治安的金吾卫、御史台的巡使，甚至长安县的相关捕快都知道了这个重要的消息，忠王李屿出动了，目的地是皇宫方向。

  平日里，各个衙门长官对李屿的出行只是知道就行，但今天不一样。

  太子李瑛等人刚被赐死，眼下皇子们个个自危，这个时候李屿出来，意欲何为？

  羽林军那边将消息传递给了首领郭英义，皇帝身边的大当家高力士便知晓了。

  高力士正在打坐修行，他用的是道家修炼方式，也就是内丹修炼。

  就是冥想、呼吸、练气、养生这些，有时候也吃一些道家炼制的外丹。

  武则天的时期佛教盛行，而到了玄宗年间，皇帝觉得佛教占用了太多的社会资源，很多人都不事生产，给财政增加了很多负担。这些年，道教成了主流，佛教逐渐微弱受到一定的打压。

  当下看看《道德经》《庄子》《列子》《太平经》等书籍，再修炼修炼内丹和外丹已经成为王公贵族们的时尚，当然，也有人热衷双修，这一点高力士心有余而力不足。

  听到郭英义的汇报，高力士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

  他停止打坐，站了起来，高力士身材魁梧，有一米八左右，身体发福，是一个有肚子的中年男人：“忠王想必是找大家探听情况的。”他说话声音和面相带有女性的特征更多一些，倒是贴合他宦官的身份。

  他口中的大家是指唐玄宗李隆基。

  大家这个称呼也只有他能叫，其他人只能叫圣人、圣上。包括皇子们都不敢这么叫。

  与之相比，“大家”明显得亲昵了很多，显得两人关系不一般。

  羽林军首领郭英义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思索少许道：“忠王有点不太一样了。”

  郭英义是羽林军的一个中层首领，和皇子们经常打交道，他本人是“红三代”，他的父亲是陇右节度使郭知运，他的爷爷是伊州刺史郭师，家族的功勋足以让他在皇帝身边谋个差事。小的时候就和李屿玩耍过。

  高力士赞许的目光看了郭英义一眼，忠王这个举动他也觉察，郭英义能看出来，说明他的眼力进步了。

  “元武，说说看，有何不同？”高力士问道。

  郭英义道：“回高公公，卑职和忠王多有交集，之前感觉忠王做事比较谨慎，遇到事情很少参与，比较，额，比较保守。此次，圣上余怒未消之际，忠王如此激进，感觉，感觉和往日不同。”

  他说的结结巴巴，好在是最信任他的高力士面前，如果旁边还有他人，他是断然不敢此番讲话的。

  “元武，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忠王不用轿而改骑马，这有点不寻常，杂家估计李林甫要来，现在大家刚刚看望过武惠妃，心情必定不太好，你要随时准备好应对复杂局面。”高力士目光看着厅外，脑子在飞速地转动，事情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多了几分紧张。

  “是，卑职随时听候命令，保护好圣人。”郭英义忙拱手道。

  “杂家去大家哪里候着去。”高力士拿起台案上的拂尘，急步走出内厅。

  内厅外，四个管事的太监急忙跟了上去，随时听候吩咐。

  这几个太监平日在宫中有头有脸，权力很大，但在高力士面前，像个小学生一样，紧张地跟随在高力士左右，听从他随时召唤。

  其实，他们刚刚从圣人那里回来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就又要赶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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