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维娅莎女士
当晚十点许,沫芒宫内,刚刚完成会见枫丹市民工作的芙宁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扮演水神的时间久了,精神上紧绷的那根弦逐渐麻木的缘故。今天在听到来访的这位市民说到她们家族上一次能够与芙宁娜见面的黛欧蒂蕾夫人已经是二十代前人的事情时,芙宁娜的眼泪便在不知不觉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若不是她救场及时、打消了来访者的疑窦的话,还不知道会对枫丹造成什么后果。
背负着枫丹的命运,芙宁娜知道自己本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但长年萦绕在悲伤和压抑的情绪中的她早已无法识别自己的负面情绪,因为如果她能够意识到这一点的话,拥有着强烈责任心的她肯定会想办法阻止这种错误的发生。
这就像是大自然中无时无刻都在吸收和消耗着氧气的生物一样,生物很难感受到氧气的存在,除非有一天他抵达了低氧环境、因缺氧而产生窒息感。同理,常年都处于压抑环境下的芙宁娜也很难意识到她自己的悲伤,除非是在她开心的时候。
此刻,芙宁娜脱掉了鞋子,双手抱膝坐在床上,正因为刚刚所犯的错误而自责,只是,虽然名义上说是在自责,但当芙宁娜反省起自己的希望时,更多的委屈感便迎面扑来。
在五百年前,她几乎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便被要求来到枫丹扮演新任水神,镜中的那个她没有给任何的指导,只是要求芙宁娜必须将秘密保守到最后,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破伪装。
这五百年间,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就算是现在想责备自己,芙宁娜也找不到指责自己的理由。于是,在不知不觉,眼泪缓缓从她的脸颊上滑落。芙宁娜双手抱膝、在床上轻轻地啜泣,透过眼角模糊的泪滴,重现往日镜中人的嘱托。
“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水神,否则枫丹的预言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镜中人的嘱托言犹在耳,但芙宁娜又何尝不想保护枫丹的市民呢,只不过,现在的她像沙漠里风干了水分的胡杨树一样,早已遍体鳞伤了。
就在这时,一只递送蛋糕的机械鸟徐徐飞来,与萧林上次来访时的路线相同,这只机械鸟同样是从窗户处飞入了芙宁娜的房间。
机械翅膀的扑扑声引起了芙宁娜的注意,只见她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迅速地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后,她方才抬头望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此刻,映入她眼帘的赫然是一只口中衔着信封、脚上挂着精美包装物件的机关鸟。
滴滴……
在芙宁娜抬起头后,这只机关鸟便识别到了她的身份信息、只见它快速地飞到了芙宁娜的面前,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品放置在了她的桌子上,紧接着,它又将嘴上衔着的信件留在了桌子上。
“配送完成,请查收。本机再次进入待机状态,等待下一步指令。”
上述工作完成后,这只机关鸟腾空飞起,扑扇着翅膀进入了滞空待机状态。
遇上这一幕,首次见到机关鸟的芙宁娜有些惊讶,因为她刚刚还在哭、脑子暂时还没有转过圈的缘故,芙宁娜自言自语地分析起了当前的情况。
“嗯?这是用机械技术设计出的仿生鸟么?是枫丹科学院的新发明么?我记得枫丹科学院最擅长机械技术的人是……萧林?”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芙宁娜便又伸出手将眼角的余泪彻底擦干,随后,她便站起身来、走到桌子前看起了萧林的回信。
与她的信件相似,萧林的这封信也写的相当简洁,内容只是征求芙宁娜对这只专门用于两人间通信的机关鸟命名的意见,另外就是在结尾的时候把芙宁娜写的【你的朋友】改成了【你的好朋友】。
信件看完后,芙宁娜稍微思索了片刻,考虑起了这个信鸽的命名。根据标准发音,信鸽的单词为【pigeons voyageurs】,按读法音译过来便是【皮金*维娅莎】,单纯命名的话,就叫维娅莎女士吧。
不过,现在的芙宁娜还没有足够的心力来写这封回信,她只是将自己思考后的结果暂时保存,打算等状态好一点了再写回信。
随后芙宁娜便坐在了椅子上、拆开了机关鸟递送过来的礼品盒,而这会儿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块水果巧克力奶油夹心蛋糕,单纯从糖分来说的话、这确实是一种特别容易让人变得开心的高糖分食品。
坦率地来说,刚刚哭完的芙宁娜现在还没有太多想吃蛋糕的心情,但是想到这个蛋糕是她自己找萧林要来的,富有责任心的她还是拿起蛋糕尝了起来。
蛋糕刚一入口,芬芳的香气便与甜甜的水果、软软的奶油、松软可口糕点一起在味蕾上绽放。而因为蛋糕确实是刚做好的缘故,这会儿的巧克力还是热的,吃下去后确实会有一种暖意袭来。
此刻,吃着温热的蛋糕,芙宁娜不知为何心中又觉得一酸,眼泪再次从眼眶滑落。
这五百年来,唯一一个亲口告诉她自己喜欢她,而且还愿意每年来给她过生的人就只有萧林了吧,如果是萧林的话,他应该愿意倾听自己的苦恼、为自己保守秘密。
话虽如此,但这种危险的念头只是在芙宁娜的心中出现了一会儿后,便被她自己主动打消了。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枫丹的命运,在芙宁娜看来,如果镜中人所做的努力被她个人的任性毁于一旦的话,那么芙宁娜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在想明白了这些事情后,芙宁娜便将这个小小的蛋糕全部吃完了,她稍微洗了洗手后、再次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后、便深吸了一口气转换心情,走到桌前给萧林写起了回信。
只不过,这封信的内容相较于上封信更短,而且是通过私密通信渠道递送的缘故,芙宁娜干脆连信件的格式都省了,直接以小纸条的格式给萧林写了这封信。
【萧林,要不这只机关鸟的名字就叫皮金*维娅莎,我们称呼它为维娅莎女士,这是我从信鸽的单词所音译过来的名字,怎么样、我的起名能力还可以吧?
另外,蛋糕还有嘛?我最近有些糖分摄取不足,睡眠情况也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再多寄点蛋糕给我吗?】
在写完这封信后,芙宁娜便将这封信拿起,而悬空的机关鸟此时自动降落了下来、将这封信含在了它的嘴里。随后,机关鸟便起飞向着梅洛彼得堡的方向飞去。
而在望着机关鸟离去的背影时,芙宁娜微微松了口气,感觉心中的压力稍微小了一点。因为,即使她无法向萧林倾诉她所背负的事情,她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萧林的帮助,这或许就是有朋友所带来的安心感吧。
待到状态稍微好了一些后,芙宁娜便又想起了今天发生在欧庇克莱歌剧院的少女连环失踪案,明天便是审判的日子了,作为本次的指控方,芙宁娜还是想要认真准备一下的。
因为,如果这次审判就是镜中人所说的终结一切的盛大审判的话,芙宁娜绝不希望审判因为自己的不尽职而失败,毕竟,这便是她坚守了五百年的使命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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