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大结局(上)
程小白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被她两位阿娘薅了起来。
困得睁不开眼睛的程小白,死死抱着她狼阿娘的脖子不放心,口中一个劲儿的嘟囔,“阿娘,崽崽好困……”
狼后都有些犹豫了,看向对面一脸无奈的妹子,“要不再……”
宁氏赶紧使劲儿摇头,再不起来沐浴梳妆更衣拜祖先,就要赶不上吉时了。
狼后只能狠心从空间中调出一个小冰袋,往崽崽额头上一放,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的程小白立刻清醒过来了。
“阿娘……”
程小白不高兴的叫了一声,毕竟她狼阿娘从来都是由着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的,今儿怎么非不让她睡懒觉。
已经睡迷糊的程小白,完全忘记今天是自己成亲的日子。
“小白乖,赶紧起来沐浴,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
宁氏顺手将女儿拉起来,飞快往她背上披了件袍子,就将暖和和的锦被彻底掀到了一旁。
头上被冰了一下,身上的被子也被掀了,程小白知道两位阿娘是一定不会纵容自己睡懒觉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起来。
看着满眼的大红与随处可的双喜,程小白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成亲的日子,莹白如玉的小脸好歹晕上一层红意,才有了几分待嫁新娘的意思。
狼后又变成狼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出去。
宁氏感激地看了狼后的背影一眼,感激她给自己留下和女儿独处的时间。
“小白,阿娘陪你沐浴……”
宁氏拉着女儿的手,去了隔壁的房间。
丫鬟们早就备好了洒着花瓣的兰汤,看着婷婷玉立的女儿没入汤池之中,宁氏心里又骄傲又不舍,热气迷蒙了她的双眼……
“小白,成了亲,你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那么孩子气……”
宁氏想到前几天,小白还和她小五哥各带一群小崽子在后园玩打仗的游戏,好好一个大姑娘,硬是将自己抹成了小泥猴,宁氏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缓声说了起来。
“啊……阿娘,我也没孩子气啊,阿爹都四十多了,也带兵打仗呢……”
程小白明知道她阿娘说的是什么,却故意曲解她阿娘的意思,瞪大眼睛,一脸疑惑的说了起来。
“你啊,尽淘气吧,也就仗着瀚儿处处由着你,惯着你……”
宁氏用手轻点女儿的额头,轻嗔了一声。
“晨瀚哥哥要不是惯着我,阿娘您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呀!”
程小白顺势蹭了蹭她阿娘的手,活脱脱是个没断奶小崽子的样儿,那里有一点儿新嫁娘的羞喜与隐隐的不安。
看到女儿如此娇憨,宁氏的心早就软的不行,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女儿马上就要嫁做新妇,这做新妇和在家里做姑娘可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该说的话没有说,将来小白吃了苦头,她不得心疼死。
“小白啊,你皇帝伯伯和皇后姨姨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自然是疼爱你的,可是你得知道,做他们的小侄女儿,与做他们的儿媳妇,是完全不一样的。”
程小白歪着头,看着她的阿娘,像是在认真听她说话,又有点儿神游天外的意思。
宁氏边为女儿沐浴,边继续说了起来。
“做新妇,要懂得孝敬公婆,照顾丈夫,友爱兄弟……”
宁氏不知不觉中,将当年自己嫁人时,阿娘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全倒给了她的女儿。
程小白耐心的听她阿娘说完,然后很疑惑的说了一句。
“阿娘,为什么你和晨瀚哥哥说的完全不一样?”
宁氏愣了一下,忙问道:“小白,你晨瀚哥哥是怎么说的?”
“晨瀚哥哥说,他和我成亲,只是因为想和我在一起。而不是要娶一个媳妇回去替他伺候父母,照顾兄弟。那些事是他的责任,不能因为成亲了,就全都转嫁给我。”
“阿娘,不过我并不这样想,既然我们成亲了,皇帝伯伯皇后姨姨和阿爹阿娘是一样,我自然应该和晨瀚哥哥一起孝敬的,还有昊儿,就算不成亲,昊儿也是我认定的弟弟呀,在我心里,他和咩咩是一样的!”
“这些是我自己愿意去做的,而不是必须去做的,自己做和被要求做,是不一样的,阿娘,您说对不对?”
宁氏被女儿的话惊呆了,晨瀚竟然这样想,这也太离经叛道了!怎么可以这样想?
“小白,你们怎么会讨论这个问题?”
其实奴仆成群的仕宦人家,一般也不会让做媳妇的亲自动手服侍长辈,通常只随侍在长辈身边就行,只有那些没有底蕴的人家,才会故意磋磨媳妇。
所以宁氏很不解,觉得这样的话题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女儿和女婿的对话之中。
程小白笑着说道:“还不是那柳四姑娘闹出来的。”
宁氏听至强“柳四姑娘”这四个字,就全都明白了。
“怎么,瀚儿倒觉得柳四姑娘还是占理的?”
宁氏好奇地问了起来。
“当然不是啦,不过晨瀚哥哥觉得柳四姑娘有几句话,也不能说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晨瀚哥哥说了,男子娶妻,结两姓之好,并不是为了给自家父母娶回个奴仆,本就不该拿媳妇当奴仆使唤,若说孝亲,也理当夫妻两人一起,没有让妻子一个人去孝敬父母,做丈夫的却置身事外的道理。虽说如今世间男子大多那般行事,但不代表他们就是对的。”
宁氏听了女儿的这番话,彻底惊呆了。
怔愣之后,宁氏就开始回想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柳四姑娘事件。
去年春天,柳四姑娘与婆家的一场大闹,狠狠轰动了燕京城。
这位柳四姑娘,可是燕京城的一位名人,她的诗词在年轻学子之间流传很广,很受一些人的追捧。
那些追捧柳四姑娘之人,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柳四姑娘,他们由诗思人,觉得这柳四姑娘定然是出尘脱俗高洁文雅,世间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当初柳四姑娘在宁国公府“做”了那首并不合适的,赞美宁国公夫人的诗,虽说是触怒了宁国公夫人,可宁氏也没想与一个小姑娘太过计较。
甚至在大侄子媳妇宜晴郡主想将柳家赶出京城之时,宁氏还让她不必出手。柳家只是京城的小官之家,犯不上与她们计较。
那日在宁国公府宴会上的夫人们都知道柳四姑娘得罪了宁国公夫人,她将来也寻不到什么好的亲事。
宁氏觉得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经够可以了。
自宁国公府宴会之后,柳四姑娘的行情的确一落千丈,有几位原本有点意思的夫人,全都打了退堂鼓,绝口不提此事,还刻意与柳家拉开了关系。
直到前年年底,柳四姑娘才嫁给了一位吊榜尾的同进士肖华禄。
那位同进士名叫肖华禄,家住燕京城,他的父亲是京畿长安县的县尉,正九品,母亲是小有家财的商人之女,他是家中的独子。
肖华禄对柳四姑娘的诗词无比推崇,在家里哭着喊着要娶柳四姑娘。原本肖家门第比柳家低不少,这门亲事是怎么都不可能成的。
可柳四姑娘如今成了柳家的烫手山芋,再不将她嫁出去,柳家的三个儿媳妇都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小姑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还说小姑子一日不定亲,她们就一日不回家,免得让小姑子带累了她们女儿的名声。
柳四姑娘的父母面对三个儿子的压力,这才不得不降低要求,答应了肖家的求亲。
柳四姑娘过门后,新婚第一天,睡到午时才起床,可把她婆婆气坏了,便要给她立规矩,让她服侍茶水用饭等事,柳四姑娘那里受过那份委屈,当时就大闹起来。
说什么她婆婆没生她没养她,凭什么要她服侍,肖华禄只说了一句服侍公婆是做儿媳妇应尽的本份,就被柳四姑娘一句“孝心外包”给说懵了。
肖家公婆也懵了,什么叫孝心外包,他们完全听不懂。
总之新婚第二天,肖家就闹出了婆婆哭,新媳妇闹这种惊动了四邻的事情。
肖家的门第比柳家低,肖家公婆也不敢闹得太狠,万一亲家要替女儿出头,他们的小细胳膊可扭不过亲家的大腿。
肖家公婆忍了气,柳四姑娘也知道娘家哥哥嫂子已经很嫌弃自己了,并不会为自己出头,也略略安分一些,一心一意拢络丈夫。
婚后三个月,一心想抱孙子的肖家公婆见儿媳妇的肚子没有动静,便请来大夫给儿媳妇检查身体。
大夫还没开始诊脉,只看了柳四姑娘一眼,眉头就皱得都夹死蚊子。
等诊完了脉,大夫边摇着头边说脉枕,写了个方子便离开了。
肖家众人看了方子,全都傻眼了,什么时候炖肘子烧鸡竟成了药?
肖家公婆回想大夫临走时看向他们的眼神,这才明白了。
原来老大夫觉得他们虐待儿媳妇,连饭都不许儿媳妇吃饱,生生把儿媳妇饿成了三根筋挑着脑袋的枯柴棒。
被冤枉了肖家公婆,一天三顿肥鸡大鸭子香肘子的给儿媳妇做,晚上还要追加一顿宵夜,一心想将儿媳妇喂胖了好给他们生孙子。
不想这柳四姑娘是一口肉菜都不吃,每顿饭吃得比肖家的猫吃得都少,就这还天天叫唤着要减肥。
肖家公婆被气得着实不轻,不得不给柳四姑娘两个选择。
一就是柳四姑娘好好吃饭,早日将身体养好,为肖家开枝散叶,第二就是给肖华禄典妾,延续香火。
柳四姑娘却是一个都不选,还梗着脖子叫唤说肚子是她自己的,生不生孩子由她自己说了算,又说什么肖华禄答应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许他有第二个女人。
肖家公婆双双被气病,肖华禄便拉着柳四姑娘一起服侍父母,可柳四姑娘却不肯上前,非说服侍公婆是她丈夫一个人的责任,自己没有义务服侍婆婆吧啦吧啦……
听着妻子说了那么多荒诞不经的话,肖华禄也受不了了,便要以七出之条休妻。
不想柳四姑娘只肯和离,不答应被休,而且还说什么夫妻共同财产,要分走肖家一半的财产。
肖家自然不会同意,柳四姑娘又哭又闹,挠破了她丈夫的脸,婆婆来救儿子,又被柳四姑娘一把推倒,摔折了腰骨,瘫痪在床无药可医。
肖家实在忍无可忍,以忤逆之罪将柳四姑娘告上了京兆府。
彼时的京兆府尹大人,正是以三年优异考绩被调回京城的沈陆爽沈大人。
纵然是身为女子,听完柳四姑娘的话,双陆都被震惊的差点了失了态。
世间的女子千奇百样,双陆自问也见过不少,可像柳四姑娘这般奇葩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审案之时,程小白和司晨瀚正好也在京兆府,两人旁听了整个审案的全过程。
柳四姑娘的行为已经触犯的大楚律。
大楚律明文规矩,儿女忤逆父母公婆,若被父母告上公堂,便是遇赦不赦的重罪,视情节轻重程度不同判罪。
最轻也要罚苦役三年,情节恶劣后果极为严重的,可以判斩立决。
柳四姑娘致使婆婆摔断腰瘫痪在床,这情节相当严重,被判了流放三千里,发往西北为奴。
肖家写了休书,将柳四姑娘的嫁妆还给了柳家,才算是了断了这场孽缘。
柳四姑娘被流放之时,曾经如疯了一般的嘶喊,说什么她是穿越女,她才应该是大女主,不应该遭遇这些……之类的话。
这些话,听在普通人话中,只是些疯话,可是传到了司晨瀚的耳中,他却能明白。
程小白见晨瀚哥哥一脸的了然,少不得要追问一番。
两人一时好奇心起,便进了鸿蒙芥子空间,司晨瀚在这里可以不必压制自己的修为也不会被外面的天道排斥。
放开所有修为的司晨瀚,带着他小白妹妹的神识,回溯到柳四姑娘穿越之时,倒着穿越时空,去了柳四姑娘的世界,来了个极短暂的一日游。
那短短的一日游,对司晨瀚冲击最大的并不是那个空间极大丰富的物质与高度发达的科技,而是先进的思想……
回来之后,司晨瀚突然察觉到自己万年以来都不曾松动的境界突然震荡起来。他赶紧飞入鸿蒙芥子空间的茫茫天空之上,在那片不许任何神识探察的空间之中,司晨瀚竟然连着升了三个境界。
如今司晨瀚已经掌握了时空规矩之力,只消一念起,便有一界生,一念落,一界灭!
再次回到鸿蒙芥子空间地面的司晨瀚,看上去比之前竟然平凡了许多。
若说之前的司晨瀚举手投足之间无比矜贵,总让人有种将他高高供起来的冲动。那么如今的司晨瀚,则普通平凡的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
和小白妹妹一起出了鸿蒙芥子空间,司晨瀚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修为,可这一方天道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排斥。
甚至程小白隐隐有种天上那个虽然不曾见过面,却有种莫名熟悉之感老熟人,对于她的晨瀚哥哥有种说不出来的巴结与讨好以及莫名的委屈。
“小白,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宁氏连叫了女儿几声,都没有听到她回应,赶紧轻轻推了推女儿。
程小白这才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笑着应一声“阿娘,我没想什么?就是有些饿了,能给我吃点儿东西么?”
宁氏知道女儿胃口好,吃得多饿的快,若是一点儿东西不给她吃,这一天的礼仪折腾下来,她的女儿可就要吃苦头了。
“阿娘让金嫂给你做了些小点心,已经让铃铛收好了,你饿了就让铃铛给你吃几块儿。这会先吃点白玉糕,那个扛饿。”
程小白听了这话,立刻笑得眯起了双眼。
“阿娘真好,阿娘最疼小白了……”
“你哦,今天就要成亲了,还当自己是小崽崽啊……”
宁氏忍不住轻点女儿的额头,亲昵地说了一句。
小白才十五就要嫁人了,她真舍不得啊!
丫鬟送来一碟用蛋白和嫩鸡脯口蘑丁一起蒸熟压紧,再切成棋子大小的白玉糕,已经从水中出来,披着浴袍的程小白一口一个,一气炫了大半碟子,这才让人将碟子撤了下去。
丫鬟们赶紧拿青盐倒香茶,服侍郡主漱口,又张罗薰笼给郡主烘干头发。
程小白不耐烦丫鬟们围着自己转个不停,干脆运起内功。片刻之后,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升腾起氤氲的蒸汽,那长长的,如瀑布一般的青丝,就这么水灵灵的干了。
丫鬟们抿嘴偷笑,赶紧将大薰笼搬走了。
宁氏请来为女儿上头的全福奶奶是定国公夫人,也就是皇后的娘家大嫂。老定国公已经在五年之前请旨,将定国公的爵位传给了长子张思仁,他的夫人也就顺理成章的一并被册封为一品国公夫人。
定国公夫人如今可是京城里最有福气的全福人。全京城的新娘子都想请定国公夫人为自己上头,可定国公夫人身份贵重,还真没几个人能请动她为新娘子上头。
她婆家公婆俱全,娘家父母康健,与丈夫感情极好,房中没有小妾通房,生育了三儿两女,全都养得极好,如今已经有了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三个小娃儿也养得极好,最小的小孙女也平平安安的过了三岁。
“张伯娘……”
已经换好了大红中衣程小白在镜中看到定国公夫人来了,便起身想迎,脆生生地叫了一声。
“诶!我们小白可真漂亮……太子殿下真有福气!”
定国公夫人一直很喜欢程小白,而且她还有个死心眼儿的小闺女,一心要嫁给程家老二,她今儿这全福奶奶,自然得加倍的用心。
程小白不像一般的女儿家,一听人提到自己的夫婿就脸红。她反而一脸坦然地点头,表示张家大伯母说的对,她的晨瀚哥哥的确很有福气!
站在一旁的宁氏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好好的小闺女,生生被她养得虎里虎气,真真是个虎丫头!
定国公夫人早就知道长宁郡主的性子,她原本也是个爽利之人,当下便揽了程小白,将她送到梳妆台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梳,唱起那古老的上头歌谣……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五梳翁娌和顺
六梳夫妻相敬
七梳吉逄祸避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定国公夫人手很巧,为程小白梳了个极适合戴凤冠的百合髻,又仔细的为她开了脸。
掸去开脸的珍珠粉后,不只是定国公夫人,一屋子的丫鬟都惊呆了。
成天说玉人儿玉人儿,大家都知道那只是个形容词,可是……看到开完脸的郡主,大家才知道美人如玉并不是一个形容词。
程小白面容光洁真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细腻的看不到一点点毛孔,嫩滑光洁的几乎要发光了。
过了好一会儿,被震惊到屏住呼吸的众人才偷偷的,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她们生怕自己的气息重了,惊了仙子一般的小郡主。
程小白见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儿,赶紧去照镜子,
光滑的镜面中倒映着一个莹白如玉,目如晨星,唇若含丹,看上去既陌生,又眼熟的美丽姑娘。
程小白伸手摸摸自己的脸,不禁轻呼一声“好滑啊……”
听到小郡主的惊呼,众人才彻底回过神,纷纷笑了起来。
不说话,小郡主就是位如天上神仙般高不可攀的仙子,可她一开口,就立刻从仙子变成精灵古怪又可爱的人间小姑娘。
“王妃,郡主的底子实在太好了,什么粉都配不上她,我想着,不若在郡主两靥扫些胭脂添喜气,您意下如何?”
定国公夫人笑归笑,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便笑着建议。
宁氏也正有这样的想法,点头笑道:“这样最好。”
于是,因为底子太好,以至于让脂粉失色的长宁郡主,总算是逃过了小脸被抹成大白墙的命运。
程小白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还打算等上轿之后,悄悄进去空间洗脸的,现在也不需要了。
等画好了略显英气的柳眉,点了朱唇,程小白的新婚妆就算是完成了。
在四名女官的服侍下,程小白用了两刻钟的时间穿好了她的大婚礼服,戴上赤金嵌宝九龙九凤冠,然后就得正襟端坐,等候太子司晨瀚前来迎亲。
宁氏真想一直守着女儿,可是她做不到。
尽管王府有许多能干又忠心的下人,可办喜事总是千百万绪,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宁氏能将挤出大半个上午的时间陪着女儿,已经很不容易了。
宁氏刚出狼苑(程小白的闺房就在狼苑之中),就看到眼下发青,眼圈儿发红的丈夫。
“阿娴,小白她……梳妆好了?”
程思则一开口,声音嘶哑的让人心里发酸,宁氏赶紧扭头吩咐一句,“快给王爷取些雪津润喉丹来……”
嗓子哑成这样,待会儿女婿来迎亲,做岳父的可怎么说话呢。
丫鬟很快取来雪津润喉丹,宁氏倒出七八粒在丈夫的手心,程思则一口全焖了。
“子修,别这样,孩子长大了,哪有不成亲的……”
宁氏知道丈夫舍不得女儿,她也一样舍不得,可孩子长大了,总要有她自己的人生,做父母的再舍不得,也不能以爱为名,将孩子硬留在自己身边。
这些年来,宁氏经历过太多次与丈夫,孩子的分离,所以她可能很理性地对待长大的孩子离开自己展翅高飞这件事情,可程思则一时还做不到。
“我没不让她嫁人,我就是……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当年我们成亲,岳父大人也留你到了十八啊……”
程思则心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宁氏听了这话,不由白了丈夫一眼,若非太婆婆做主,以他程思则当年的磨叽,只怕自己得拖到二十才出阁。
但凡当年的程思则有如今太子的一成心思,谨松至少得早出生两年!
“别想些有的没的,时候不早了,咱们得去请小舅舅,回头瀚儿和小白拜别之时,必需得请小舅舅上坐的。”
宁氏打断了丈夫的自怨自艾,干脆的说了起来。
“对对对,必须得请小舅舅!”
程思则连声附和起来。
夫妻二人一起去了姜老爷子住的乐颐堂,请老爷子前往正堂。
程思则夫妻二人到了乐颐堂之时,看姜老爷子正收拾行李。
“舅舅,您收拾行李做什么?”
程思则惊呼一声,冲进房中。
“哦……是思则啊……我想着也是时候回庄子住了。”
姜老爷子乐呵呵的说了起来。
宝贝孙女可是说过了,最多一个月,她就会搬去白山,那他这个做爷爷的,那当然要先回庄子等孙女儿回家。
“舅舅,你也要抛下我了么?”
程思则哀怨的叫了一声,把姜老爷子叫的一愣。什么叫也要抛下他?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抛弃堂堂勇义亲王?
不对,他不会说小白抛弃他吧?这熊孩子!小白那是成亲,怎么能叫抛弃呢!真是欠揍!
姜老爷子眉毛一竖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训了起来。
“思则,你叫我一声舅舅,我担了舅舅的名,少不得要说你几句!”
“舅舅您说!”
程思则微微低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白到了该成亲的时候,她正好又有意中人,成亲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这当阿爹这阵子天天不是黑着脸就是哭丧着脸,怎么着,小白成亲,你这当爹的不祝福她,非得给她添堵么?”
“舅舅我没有……我……”
程思则反思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还真没有底气反驳他小舅舅的话。
“说舍不得,我们都舍不得小白。可小白是成亲,又不是离开你千山万水,你至于么?多一个人疼小白不好么?我看瀚儿那孩子就很好,他对小白比你这个亲阿爹都好!那么好的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姜老爷子平时话很少,要不是被外甥这段时间的行为给气着了,他还真不会说这么多话。
程思则知道小舅舅说的都对,可他就是别不过心里那股劲儿,女儿是他的心尖子,如今心尖尖就要被人摘走了,能不疼么!
“思则啊,我看你这几年实在是太闲了,闲得要长毛,心里才乱得紧。等小白大婚之后,还是找点儿正事做做吧,不去边关掌军,你还不能将禁军训成铁军么?你只是平定了朔北,还有东西南三境呢?你可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啊!”
姜老爷子早就看出外甥身上的症结所在,他一直担心自己功高震主,所以就算接了虎符,掌管了东西大营,却没有真正担负起禁军统帅的责任。
程思则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声道:“小舅舅说的是,思则明白了。”
姜老爷子这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思则,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打起精神来,我们一起送小白出嫁!”
前面说得都很好,可姜老爷子的最后半句话,差点儿又将程思则的眼泪招出来。
就在程思则和宁氏夫妻请老爷子之时,迎亲的仪仗从东宫出发,往勇义亲王府而来。
勇义亲王府与皇宫之间距离很近,骑马一刻钟,走路两刻钟。
可太子迎亲,这一刻钟的路程,根本不够銮仪卫摆开仪仗的。
太子司晨瀚骑着一匹通体如银的神骏宝马,由銮仪卫开道,出皇宫,往东行,绕了半座京城,才来到了勇义亲王府。
若问长宁郡主什么最多,京城百姓们一定会笑着说,“郡主的兄弟最多!”
三位亲哥哥,一个亲弟弟,九位表哥,两位表弟,还有程家族中没出五服的堂哥堂弟们也有十几二十个之多。
这还没算上程小白的狼大哥狼三哥狼五哥以及斑斑点点豆豆小傻它们这些狼哥哥狼弟弟们。
勇义亲王府门前,堵门的哥哥弟弟们各守一关,足足设了十二关,每一关,最少也有两位哥哥弟弟守关。
司晨瀚骑马刚刚转入勇义亲王府门前的大街,就看到了一道又一道临时搭建起来的彩门以及守门的大舅子小舅子们。
司晨瀚觉得若是比谁家小舅子多,只怕大楚都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
第一道关,是程小白的亲大哥程谨松带着两名堂弟守的。
第一关比武功,司晨瀚虽然从来没有显露过自己的武功,可程谨松知道他身手一定很好。
司晨瀚看看英气勃勃的正牌大舅爷,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悄悄自我封印了所有的修为,只凭所学武功与大舅爷过招。
两人拳来脚往,斗了五十招,程谨松越打心中越惊,他看上去打得很轻松,实则极为吃力。程谨松知道自己打不过百招必输。
斗到第六十招,程谨松卖了个破绽,主动输给了妹夫。
司晨瀚笑着叫了一声:“多谢大哥成全!”
惹得围观的百姓们善意地哄笑起来。
第二关,是程小白大表哥宁致忠守守关。
宁致忠带着敦壹敦叄两个儿子,守在第二道彩门之前。
“大表兄……”
司晨瀚拱手叫了一声。
宁致忠赶紧还礼,还完礼,才说出自己这一关的规则。
“太子殿下,臣知您文武双全,适才您已经展示了您的武功,这一关只请殿下长歌一曲……”
司晨瀚微笑点头,略清了清嗓子,便吟唱起来……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温柔低沉又磁性的声音,简直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太子歌罢,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悠扬的歌声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大表兄,小一小三两位小侄儿,我可以过去了么?”
“能能能,姑丈请……”
不等宁致忠说什么,宁敦壹宁敦叄两个孩子就扑楞楞的点头,一左一右拉着姑丈的手,将他送往第三道关……
太子殿下连过了十一道关,来到了最后一道关之前。
最后一道关,守关的是程小白的亲弟弟小咩咩。
“谨柏……”
若说程家子弟谁和太子最熟,必定得是咩咩程谨柏。
自从三岁往后,咩咩和六皇子几乎成了连体婴,司晨瀚照顾亲弟弟的同时,连小舅子也一起照顾了。
“太子哥哥,我……我这一关很好过的。只要你保证对一辈子对我姐姐好,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不让她掉一滴眼泪,我就让你过去……”
咩咩的眼圈儿有些发红,脸上的神情却极为认真。
司晨瀚重重的点头,轻声说道:“谨柏,我答应你,我司晨瀚将用一生来爱你的姐姐……”
说着,司晨瀚向前走了两步,俯身在咩咩耳畔低低说了一句话,然后拉过咩咩的手,在他手心画了个极为玄妙的符,那符瞬间没入咩咩的手心消失不见。咩咩大惊,瞪圆了那双和他姐姐一模一样的大眼睛。
“太子哥哥,你怎么可以告诉我这个,还给我……不行不行,你赶紧取出来,我得赶紧忘了……”
咩咩惊得不敢大声说话,压低声音叫了起来。
“谨柏,一定不许忘,若有一天我让你姐姐伤心了,你就用这个法子来惩罚我!”
司晨瀚极为郑重地说了一句。
咩咩在心中大叫,“哪有人这样啊!怎么能将杀死自己的法子告诉别人!还提供武器!”
没错,司晨瀚刚才将唯一能杀死自己的方法告诉了最小的亲小舅子,还给了他武器。
围观的百姓看到太子殿下和程家小公子说了几句话,小公子就惊慌地让了路,又都哄笑起来。
十二道关过下来,已经用了大半个时辰,此时也正好到了钦天监正算好的,太子殿下踏入勇义亲王府的吉时吉刻。
太步迈进勇义亲王府,司晨瀚满心欢喜,那十二道关,他过得都很轻松。
这些大大小小的舅子们,没有一个人刻意刁难他,包括智计无双的程谨竹。
司晨瀚心里清楚,若是二舅兄谨竹真想为难他,他还真不一定能顺利过了二舅兄守的第六道关。单论智计,司晨瀚自认比不上天下第一聪明的文曲星。
上次修为大涨境界提升之后,司晨瀚才看出来,原来二舅兄竟然是那位在仙境被人陷害,不得不转世重修的文曲星第九世。
文曲星转世十世之后,收尽人间文气,便会被仙界强迫飞升回到仙界,再被夺走文气,用以支撑仙界之用。
仙界这般不要脸,岂能容他奸计得逞?到时一定要破了仙界的强迫飞升,让二舅兄成为他和小白的神界文曲星!
在自家的神界,不会再有人陷害文曲星,更不必夺他修来的文气支撑什么……
迈进勇义亲王府,程思则被人引到了狼苑门前。
看到狼大哥狼大嫂带着弟弟妹妹们堵在门口。
程思则笑着挨个儿点名,每叫一个名字,他就会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过去。
已经相当人性化的九霄玄狼们原本就对司晨瀚有着天然的敬畏,如今又得了他亲手点化过的礼物,全都欢喜的直摇尾巴,气得狼大哥嗷嗷直叫。
司晨瀚走到狼大哥面前,张开双臂抱了抱它,狼大哥不自在的扭动几下,到底没拧过自己的本能,和妹夫贴了贴脸,偷偷甩了甩大尾巴……
在程小白的闺楼下,司晨瀚连做了三首催妆诗,以宜睛郡主为首的女眷们才打开房门迎接新姑爷!
看到小白头戴自己亲手绣的,世间独一无二的大红金锦九霄玄狼盖头,身着百鸟朝凤礼服,端端正正的坐在五彩锦榻上,司晨瀚满心欢喜与心疼……
他的小白,从来不喜欢如此安静的端坐,真是为难她了!
快步走进房中,司晨瀚半跪在五彩锦榻前,握住他小白妹妹的手,轻轻说了一句:“小白,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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