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4 章 如履薄冰
从赌市回来后不久，柳思远曾经向齐怀善表示过自己想出去历练的意图。
他想再去青梁山一趟。
当时在赌市得知薛旻身上被种下了五阴炽盛时，他就猜测过益州青梁山这个可能，后来在迟重林寥寥几句的暗示下，他对青梁山的怀疑就更深了。
但那时候堆在齐怀善头上的麻烦太多，除了薛旻的事以外，还有本该安葬在后山的官淮，再加上迟重林回程半路上私自跑去百剑乡的刺激，让齐怀善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柳思远也顾虑到了自己师父的情绪，并未多解释什么，只能依言退下，另想它法。
秦双雁则看出了柳思远的异样，事后找他私下交谈，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跟师兄告状，这才得知了他的真实意图。
“阿旻身中邪术，尽管有九宝门乔掌门帮助治疗，但并非有完全的概率可以拔除。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做到置身事外。”柳思远那时言辞恳切，看着她如是说道。
“如果能找到五阴炽盛的线索，说不定阿旻恢复的希望就会多一分。”
秦双雁听完后，沉思良久。
柳思远说的其实不错，关于当年青梁山的那村子，的确还有很多的谜团没有得到解答。
当时他们只顾着将人安全带回，全然没有考虑到后续竟然会冒出如此多的事端。
薛旻身上的五阴炽盛究竟是谁人所为，又为什么偏偏在那么巧合的时机，出现在意外抵达青梁山村庄的柳思远等人，这一切究竟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
还有那些明显是人为炮制出的异变尸鬼。究竟是谁在背后组织这一切，它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五阴炽盛一事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刻意盯着他们下手，那其背后之人，是否与当年潜入三白宗结界、盗走官淮尸身一案的幕后真凶有所关联。
若当真是仙盟所为，又为何这么多年隐而不发，反而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难道当真是因为忌惮陈泫吗？
考虑到此事可能牵扯过多，过程可能遭遇凶险，秦双雁便提出让自己与宋渊前去查探情况，而柳思远乖乖留在三白宗，等着九宝门那边的消息。
为了不让齐怀善太过操心，秦双雁并未说清楚他们二人此番出去的目的，只是说在宗门待得闷得慌，要出去游历一圈。
齐怀善还以为她是由于官淮的缘故，想出去散散心，加上有宋渊陪同，叮嘱几句后便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两人一走就是数月，直至现在才回来。
听二人讲清事情原委后，齐怀善连脸上的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
“你们……”齐怀善盯着二人，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叹了口气，“算了，安全回来就好。”
“师兄说的什么话。我跟二师兄联手，打不过还跑不过吗。”秦双雁笑了笑，随即敛了神色，“不过，我们这一趟还真没白跑。”
“什么？”段沉忍不住问道。
尽管明知有结界隔绝，但秦双雁还是侧目扫了一眼殿门的方向，然后才压低声音道：“……仙盟与魔修联手了。”
“……”
此话一出，齐怀善与段沉皆陷入沉默。
尽管在意料之内，但身为百年前为反抗魔界入侵而创设的仙盟，如今竟然能做出勾结魔修这种毫无底线的事情，着实令人感到讽刺。
“只是一部分。”沉默半晌的陈泫忽然开口道，“仙盟内部，也有坚持立场的党派。”
他一说话，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陈泫失忆这么些年，他们一直把他当成孩子一样的照顾，如今竟然忘了，身为在仙盟蛰伏十几年的护法，陈泫知道的情况肯定比他们所能了解到的多得多。
陈泫坐在椅子上，垂眸望着地面，嗓音淡漠。“为提取阳魂，仙盟清除过许多村落，青梁山并非个例。那村中的妖物也并非尸鬼，而是‘尸魔’”
“尸鬼因魔气自然尸变而成，尸魔则是由魔界秘法炼制，危险性极强。”
他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此时，却没人有心思为这个感到惊奇了。
“那仙盟与魔修联手，就是为了夺取凡人的阳魂，再利用他们的尸体，炼成尸魔？”段沉皱眉问道，“他们图什么啊？”
“钱财、权力，除了这几样还能图什么。”秦双雁淡声道，“一颗用阳魂炼制的养魂丹，在黑市里能卖到上万两，听说今年赌市还以十五万两的价格成交了一枚混阳丹。如此暴利的买卖，谁看了能不心动。”
齐怀善却蹙起眉心，觉得事情恐怕不是单纯图财这么简单。“如果按双雁所说，仙盟当真与魔修联手，那阿旻那孩子身上的五阴炽盛，是不是也与仙盟有关？”
“白谪。”陈泫抬起眼帘，眸底一片漆黑，“当年青梁山，她来过。”
“白谪？”这下轮到秦双雁意外了，她转头看向陈泫，连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师姐在追人。”陈泫摇摇头，“我当时记忆未恢复，并未认出她。”
“仙盟首席白谪……”齐怀善长叹一声，苦笑道，“看来，我们是早就被盯上了啊。”
虽然早已猜测到这个可能，但在得知真相后还是会觉得无力。
如履薄冰的和平与安宁被戳破，早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暴露在白谪的监视下许久。
眼下三白宗这个地方已经无法再住下去了，敌暗我明，如果这种局势再不做出改变，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们宗门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
安静半晌，陈泫缓缓从座位上起身。
阳光从殿门的窗格中照入，他的身影背着光，有些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我会负责。”陈泫平静道，“我知道一处安全的地方，你们——”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被秦双雁打断了。
“负责？你负什么责？”
陈泫冷不丁被打断，却丝毫没有脾气，反而侧过头，目光避开众人。“是我牵累你们。如果不是我……”
“陈泫。”秦双雁起身看向他，视线如同两道锋利的尖刺，看得人遍体不适。
她的双眼紧盯着他，声音响在寂静的大殿，开口的瞬间无端让人觉得心中一惊。
“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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