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谁的儿子

云意跟随筑嬷嬷走到萃坤宫前殿。见萧太后倚在软榻上，花白头发，内穿一件湖色春绸长衫，玉色绉绸祫祆，头上只斜挽了一支赤金长簪，面色沉静，神态安然，心里升起许多安慰来！

  云意知道自己并不是王府嫡女，此人是嫡郡主的姑奶奶，自己虽然可以从当家母妃处论叫一声姑奶奶，人家也是看的母妃和嫡郡主的面子！自己含糊不得！

  于是行跪拜大礼！恭敬正色说道：铖王府秦侧妃之女楚云意拜见太后，祝姑奶奶身体康健，福寿延年！

  萧太后点头让她起来回话。云意起身站立。

  萧太后见云意圆脸大眼，目光有超越年龄的冷静，有几分她父亲铖王风采，模样就是小时候的楚云瑶，心中升起几分喜欢。

  “云瑶现在可好？她还在安城幕府吗？”太后问，

  楚云意心想，原来这不出宫门的老太后啥都知道。看来幕将军收留她们姐妹的事朝野尽知。

  “她很好！两个月前我们一直在一起！后来她去塞外办一件事情，现在不在安城内!”

  “哦，”太后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

  "姐姐临走时把金镯给了我，让我想办法进宫一趟，到太后殿中向姑奶奶求助！父亲是冤枉的！父亲曾经在边关征战多年，几度出生入死！父王对皇上忠心不二，怎么可能愿意放走敌国世子？都是那人设计谋蒙骗了长姐，长姐不知情，才配合他的计策让他离开王府。并非父王授意！此事一定有其他渊源，请太后和皇上明查，给父王母妃洗刷冤屈！“

  说完又跪地长拜，落泪不止。把这些日子的酸楚和无奈都倾泻了出来。

  筑锦浓扶起她来。

  “你母亲秦妃也和我那侄女慧惜一样，是个忠贞果决之人。母家安夷将军府世代忠烈，这也是我愿意见你的原因。铖王之事陛下自有圣决，你们也不必急于求果。“想了想，又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既已经来宫中寻我，就留在我这里吧。否则流落在外，混于街市勾栏之中，也不成体统，不能失了皇家颜面。你可愿意？”

  云意想了想，虽然自己很不舍得还留在李三胡同的弟弟和虞三娘，但是自己留在宫中也方便收集些宫中信息，等将来姐姐回来也有个照应。如今情况不明，自己现在也不能将宫外还有一个弟弟的情况和盘托出。

  于是俯身磕头！“感谢姑奶奶垂怜！我愿意留在宫中生活！”

  萧太后点点头。吩咐筑锦浓，”带她去后院长春阁吧！让如画明月过去。再拨两个小太监过去伺候着。衣裳用度比皇女略低些就成。等云瑶回来，给她们姐妹都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也算了了我那苦命的侄女的心！”

  说完，又看着那个金镯子掉下泪来。

  当年铖王还是国公府世子。不到二十岁，是太子伴读，每日出入宫廷太学，与太子弈钦形影不离。

  彼时萧太后还是皇后，母家尚书府两个兄弟在朝中担任要职，共有三个侄儿，只有这一个侄女慧惜，时年十六岁。

  萧皇后非常疼爱这个行为恭敛温柔贤惠的侄女，经常让慧惜入宫来陪伴自己。与太子同岁的镇国公世子祈泰经常和太子太学归来后一起骑马射箭，下棋做诗，就这样与慧惜相识。两人情投意合，眼中只有对方。萧皇后便求景帝为他俩人指了婚。两人婚后恩爱和谐，虽然因为没有生下男丁祈泰后来又娶了侧妃和夫人，但祈泰和慧惜一直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铖王府事发之时，萧太后得到消息，便通过玄天鉴让叶瑾瑜带信给慧惜王妃。想安排她离开王府。铖王让慧惜王妃自己做决定。但慧惜王妃拒绝了。

  她说王爷在哪她在哪！如果自己逃走偷生，但整个铖王府仍不能幸免于难，那她也不愿苟活于世上！好在自己女儿已经逃脱，自己为铖王清誉而死，死而无憾。

  萧太后又想起铖王案悬而未决时自己和儿子的那场谈话。

  “后宫不得干政！母亲不想违背祖训。但祈泰自小与你一同长大，军功卓着，希望不要让九死一生的将士们寒了心。”

  奕钦坐在暗影里。久久没有说话。上次司灯宫女云音擅闯领了板子调去菜圃种地，萃坤宫各处宫女都安分守己不敢再动小心思。

  奕钦坐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

  “母后，当年贵妃得宠，七弟自小在她身边长大。我是太子，早早开府离开皇宫，我能感觉出父皇对七弟发自内心的喜爱，我们几兄弟他得父皇教诲最多！七弟不喜欢在宫里读书，父皇就派他到军中历练，若不是七弟发现自己母亲只是采薇园宫女并非显赫一时的贵妃，而且还被她害死生母，于是愤而造反，以当年他在边关屡立战功，在边境各国威望，如今是谁座在这天子之位都未可知！“

  萧太后半晌不语。

  当年景帝只在初一十五到自己这萃坤宫，其他时间多留在贵妃倚芳殿，她这皇后守着一盏清灯，只让筑锦浓陪着，暗中落了多少眼泪......

  “如今平乱十年，国库空虚，边境游夷部落多来滋扰。多次下战书要抢回所失领土。那是我盛国无数将士舍命换来的！祈泰拼了了全家性命，不过是用此举告诉边境番外各族，我盛国平定边锤之决心！”奕钦说完，仰面而泣！

  “母后，我怎能不知祈泰忠心！我犹豫三天，才下令屠府；犹豫三个月，才下旨杀他，就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告诉那些想借以轩身份谋取我大盛江山的人，我不认他皇子身份！他是七弟的儿子！是叛臣逆子！祈泰也知我心意，用自己的性命告诉朝野内外，你们拥立他也没有用！所以才慷慨赴死！“

  弈钦说完，眼角流下一滴泪。

  “那，这个秦以轩，到底是谁的儿子？

  萧太后问完，立即就后悔了！她无力的跌坐在软榻上。

  奕钦没有回答。

  暮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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