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情窦初开

【时间线：南无潼林子衾游历人间，十四岁】

  ——

  京城的雪飘飘悠悠的下着，临近过年，人界的百姓们都在忙着准备吃食和新衣，大户人家的下人们，则在忙着准备祭祖要用的东西。

  人界在过年，是要祭祖宗的，下人们摆好祭祖的东西，一般是鸡鸭鹅鱼，再加一个大红猪头，年三十的晚上主人家带着子嗣叩拜，以祈求来年平平安安。

  南无潼穿着一件毛茸茸的金色披风，脚底踩着暖和的靴子，正在一户人家里堆雪人，脸被冬风吹的通红，鼻子一直吸溜吸溜的。

  林子衾依旧是一袭白衣，单薄的外袍看的人瑟瑟发抖，她却不觉得冷，因为天上的雪只要靠近她，就会被浑厚的仙气逼开。

  师徒二人原本装扮成道人的模样在京城游行，谁料竟被这户人家请去了家中。

  因为皇宫八年前闹鬼之事，是由道人模样的林子衾和南无潼解决的，所以京城的一些大官都开始信奉道人，过年请道人来祝福驱邪，也在百姓中风靡开来。

  这户人家是京城做生意的，不仅财大气粗，还出手阔绰，在路上碰见林子衾南无潼师徒二人，觉得她们仙气飘飘，肯定有真本事，便豪掷百金请她们入府驱邪，做平安法事。

  林子衾根本不打算去，毕竟这一百金子对于望天山而言，也不算什么，可南无潼却什么都要凑个热闹，非拉着林子衾去府里小住几日。

  算算日子，从师徒二人来府邸，到今天大年三十，已经整整十天了。

  林子衾看着堆雪人的南无潼，无奈叹气，顺手加强了府邸周围的结界，毕竟收了人家的钱，该做的小法术还是得做的。

  "喂，你在这里堆雪人，不如和我一起玩，一个人玩多无聊啊？"

  南无潼正滚着手中的大雪球，突然身后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年岁和她一般大，穿着毛茸茸的金线长袍，额头中央还用朱砂点了个红点。

  "不了，我要把雪人堆出来，你别打扰我。"

  南无潼摇摇头，她要堆的可是师父大人，在堆完之前，她不会去做任何事。

  "哼，陪我玩一会嘛，我爹爹是这户人家的义兄，你要是陪我玩，我可以让你永远住在这里，不然的话，你和你师父现在就出去。"

  小女孩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南无潼有些为难，心里不免升起一股烦躁。

  "你别打扰我，否则我可不管你爹爹是谁，还有，我不想永远住在这里，我家比这大多了，松手。"

  说罢，南无潼甩开她的手，接着滚自己的大雪球，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林子衾看着这一幕，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南无潼要是怕她的威胁，那还能被称为混世魔头小妖王吗？她不威胁别人都算不错了。

  "哼！"

  小女孩气的跺脚，一溜烟跑没影了，谁料半晌过去，她竟又带来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

  "喂，是不是你欺负我义妹啊？"

  少年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揪着南无潼的衣领质问道。

  "有完没完？"

  南无潼烦的不行，体内煞气一震，少年愣了一下，不想在妹妹面前丢人，便强撑着胆子打算塞她一拳头。

  "我家是请你来做事的，不是请你来当太爷的！"

  少年举起胳膊，一拳头挥了下去，谁料南无潼的劲儿也不小，肩膀挨了一拳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打完了吗？"

  南无潼歪头，手中黑色煞气四溢，少年直接被她一拳头拍飞了。

  "没用。"

  南无潼吐槽一句，转身在雪人的脸上细细捏出五官。

  少年丢了面子，哇哇哭着跑进了房内，小女孩见状，气的脸色绯红，也跟着他跑走了。

  林子衾站在屋檐下无奈摇头，幸好今天南无潼心情还算不错，否则他们就算不骨折，估计也得在床上躺个三四天。

  "潼儿，过来，吃饭了。"

  林子衾朝南无潼招招手，正屋里的菜已经冒着热气一道道端上了桌，在京城，过年请来的祈福道人比主人还尊贵，所以必须坐正屋主位。

  "来了。"

  南无潼将手中的两个黑不溜秋的果实塞进雪人的眼眶里，随后一溜烟跑到了林子衾身边。

  这一桌上坐的除了师徒二人外，还有主人夫妇和他们的义兄，以及刚刚的少年和小女孩。

  小女孩脸色极差，少年心情也不好，看南无潼的眼神又是惧怕又是愤怒，南无潼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对他们做了个鬼脸。

  "大师，今早的祈福你们做完了，不知可不可以问一下，今年适合娶妻出嫁的黄道吉日有哪些？"

  少年的爹爹，也就是这户人家的老爷突然开口问道，林子衾算了算，说出了三个最适合的日子。

  "谢谢大师啊，大师有所不知，今年我的小儿就要和我义兄的闺女成亲了，我们俩家都家大业大，不挑个吉利日子总感觉不舒坦呐。"

  "成亲？他们才多大？"

  林子衾皱了皱眉头，南无潼也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我儿子已经十六了，义兄闺女也十四了，这年岁成亲的多，刚刚合适。"

  "嗯。"

  林子衾轻轻点头，不想多问，也不想多管，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随便插手凡人的事，可能会惹上凡人的因果，况且十四五岁正是情窦初开之际，万一被南无潼听见，问个不停，或者有什么成亲的想法，那她可就天都塌了。

  "大师，你这徒弟出家了没？没的话我这边还有合适年龄的男娃娃可以介绍一下。"

  "咳咳…咳！"

  南无潼听见这话，被米饭呛的直咳嗽，憋的脸颊通红，什么？出家？成亲？她耳朵没出问题吧。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

  南无潼连连挥手，老爷听到后只好打消了乱点鸳鸯的心思。

  林子衾看着南无潼，忍不住松了口气，幸好徒弟还算正常，除了吃喝玩乐外没有别的想法。

  "哎，还是大师这样的世外高人过得舒服，不愁儿女的娶嫁问题，老了还有徒弟养老。我看大师这徒弟啊，也是个对师父孝顺的好孩子，大师您就等着享福吧。"

  老爷开口夸赞南无潼，南无潼听的内心欢喜的不得了，可惜这位老爷不知道，林子衾是神仙，根本不会老。

  "徒儿是很听话，我也很高兴能收到她这样的徒弟。"

  林子衾微微一笑，南无潼听见师父亲口夸自己，心里更加高兴了。

  ——

  午饭过后，林子衾在府中开坛行祈福法，她行法其实不需要这些复杂的东西，可在凡人面前不好直接使用仙术，只能拿出一堆木剑香火洋装一下。

  眼看天色渐晚，林子衾才悠悠收坛，大年三十的晚上，人们都在吃团圆饭，主人家要祭祖，便没有多留她们，林子衾师徒二人拿了钱就离开了。

  前面十多天都在人家家里热热闹闹的，没想到大年三十了，到头来还是师徒俩一起过。

  漫天大雪纷飞，几片雪花不小心飞进了南无潼的披风里，冷的她直缩脖子。

  "师父，这风雪也太大了，我要被冻死了。"

  南无潼噘着嘴不满意，林子衾在她周身设了个结界，雪花就像认路一样纷纷远离她。

  "看看路边，很多人连披风都没有。"

  林子衾安抚着她的情绪，南无潼眯着眼睛瞅了眼墙根，只见一堆堆乞丐蹲在角落，互相抱团取暖，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可能还有已经被冻死的人，但大家太冷了，没心情去管别人。

  南无潼看着这一幕，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乞丐，以前林子衾担心她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走路都挑阳光大道，不让她过早接触这些痛苦。

  "师父，他们……"

  "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林子衾悠悠说出一句，南无潼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停在原地不走了。

  "怎么了？"

  "师父，刚刚祈福赚的钱，可不可以给他们一点？"

  南无潼抬手拉了拉林子衾的衣袖，林子衾眉梢一扬，点点头，"可以，不过得你自己去送。"

  "好。"

  南无潼接过一袋沉甸甸的金子，看了眼墙根下的众人，这些金子如果按人头分，肯定分不全。

  林子衾站在原地等她，只见她风驰电掣的跑进了裁缝店，催促着店小二抱了好几箱棉衣，又包下了一间酒楼，里面的每张桌子都上满了馒头和热汤面。

  "都给我仔细听好了，昼夜宫小妖王心善，今天大年三十，每个人一条棉衣一条棉裤，隔壁酒楼有馒头和热面，大年三十到年十五，随便吃随便拿，去迟了没有啊，先到先得！"

  南无潼做完这一切，站在墙根底下大吼一声，那些乞丐看着她，根本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好心的人。

  南无潼见状，从怀里掏出铜钱，一把一把的撒向空中，乞丐们抢着捡钱，捡完后才相信她是真的好人，又一窝蜂的冲向了酒楼。

  "都记住了，请你们吃饭的是昼夜宫的小妖王！"

  南无潼朝酒楼呼喊道，正在吃饭的乞丐听见她的声音，都跪下来磕头。

  "遇见活神仙了啊。"

  有人边磕头边感叹道，林子衾弯弯嘴角，拉着她朝远方离去。

  "师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酒店做馒头和热汤面，而不是其他山珍海味？"

  南无潼走一路高兴一路，嘴巴一刻不停。

  "为什么？"

  "因为馒头能吃饱，而且能做很多，提供给更多人，热汤面可以让她们的身子暖和起来。"

  "潼儿做的很棒。"

  林子衾夸赞道，南无潼揉揉鼻子，一脸骄傲。

  "唉，唯一可惜的是我的雪人，还没堆完呢就要走了。"

  南无潼想到自己的大雪人，忍不住难过了一下，那雪人可是她按照师父的模样堆的，虽然有点丑，但也是她的心血，堆了很久呢。

  "雪人而已，再堆一个吧。"

  林子衾松开她的手，突然用仙术在地上卷起一阵旋风，几秒后，一个大雪球加一个歪歪的脑袋就出现在原地。

  "哇，师父厉害！"

  南无潼高兴的手舞足蹈，捡了两个竖叉插在雪人身上，又在她腰间挂了一木棍。

  "这根棍子是什么？"林子衾好奇问道。

  "是无尘剑啊，这个雪人是师父你。"

  "………"

  林子衾看着丑丑的雪人，想笑都笑不出来。

  "哈哈哈，师父接招。"

  南无潼见她黑脸的表情，笑的不能自理，从地上捡起一个雪球，"嗖"的一下朝林子衾扔去。

  林子衾抬手抵挡，那雪球越过她的胳膊，笔直的砸在了她头顶。

  "潼儿。"

  林子衾轻轻唤她一声，南无潼疑惑歪头，只见她脚边的雪突然晃动起来，慢慢漂浮在空中，林子衾拳头一握，她整个人便被白雪包裹住，成了一个大雪球。

  "哎呀，救命啊。"

  南无潼挣脱不开，扭动着身子想从雪球里逃脱，这雪球也不怎么结实，被她三拳两脚就打散了。

  "还打吗？"

  林子衾仙气盘绕在指尖，雪花仿佛听她命令似的，她说左绝不往右。

  "不…不打了。"

  南无潼疲惫的摆摆手，她就算想打，也打不过林子衾啊，这些雪花都不听她的话。

  林子衾见她满头白雪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将她身上的雪花一一拍落，看见她被冻的红彤彤的脸，忍不住捧起来揉了揉。

  师父的手是热的！南无潼心里一惊，抬眼的瞬间刚好和林子衾四目相对。

  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暖的手，那么炽热的目光，南无潼呼吸一滞，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难受又幸福，还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好奇妙的感觉，南无潼沉浸在这一刻难以自拔，林子衾直到把她脸捂热了才松手。

  南无潼还愣在原地，林子衾走了好几米，发现她没跟过来，便捡起一个雪球朝她身上砸去，南无潼抬眼，只看见林子衾一袭白衣在漫天风雪里微笑，整个人和风雪融为一体，像天神下凡一样……

  "潼儿，快过来。"

  情窦初开时看见这样一幅画面，怕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来了！"

  南无潼拍拍头顶的雪，笑嘻嘻的迈着步子跑向林子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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