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区区朱面粉

“哦?”谢世安眉头稍有舒展，双手仍交叉在胸前，颇有几分怀疑之意，“阿薇，你如何得知这蜀锦有毒?”

  谢世安旧疾在谢咏薇的治疗下，的确有了好转，因此他对自家女儿的医术也越发信任。但这蜀锦毕竟是皇后所赐，即使是阿薇，也不能平白无故说有毒。

  “爹爹请看，”谢咏薇将那丝帕在桌上摊开，指其上部黑色粉末，“此为阿薇所制验毒粉，与毒物接触即变黑发臭。您瞧，这帕子粘过蜀锦上方毒药的地方，已经变黑，并有异味。”

  “嗯，”谢世安凑近那丝帕，鼻尖轻轻抽动，的确嗅到异味，“的确。那这蜀锦上的毒，阿薇可有解法？”

  “爹爹，”谢咏薇收起丝帕，眼神坚定，嘴角自信扬起，“阿薇已经想到对策，还请爹爹同意阿薇将蜀锦带回住处，解了这蜀锦的毒。”

  “好，”谢世安拍拍谢咏薇的肩，面露赞许，“爹爹相信你。这样，你就先将蜀锦带回桂花小苑吧。”

  “多谢爹爹！”谢咏薇侧身，手指一点那蜀锦，吩咐道，“春梅，冬青，你们想法子把蜀锦运回咱桂花小苑去。”

  谢咏薇转身欲走，却被一声“阿薇”叫住，她回眸微笑：“爹爹，还有何事？”

  “没什么。”谢世安看着她眸子里的笑意，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终于还是缓缓摇头。

  就是感觉，阿薇你对蜀锦有毒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是你主动怀疑蜀锦有问题的……

  阿薇什么时候如此小心了?

  谢世安眨眨眼，微微摇头，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行至桂花小苑，谢咏薇来不及让丫鬟服侍换下见客所着衣物，一下钻进书房，将从医仙谷带来药材取出，着手配解药。

  春梅等见谢咏薇如此沉迷，不便搅扰，只在小姐身边等候，顺带备着热茶，以供不时之需。

  不消一个时辰，谢咏薇终于从药材堆中抬头，深吸一口气，缓缓用口吐出。

  “小姐，”春梅见谢咏薇没有继续配药之意，忙端起备好的热茶，“您忙活了这么久，肯定是累坏了。快喝口茶水，坐下略歇歇吧。”

  谢咏薇没有拒绝，接过茶水，吹开茶上浮沫，悠悠啜饮一口。

  “春梅，冬青，”谢咏薇用茶水润了下嗓子，就把茶杯放置于小桌上，指着自己刚配好的药材，“将这些药材泡水，再把蜀锦搁药汤里头，放一个时辰后取出。如此，蜀锦上的朱面粉就除掉了。”

  “是！”春梅等丫鬟闻言，找来大盆泡发药材，将蜀锦放了进去。

  一个时辰转瞬而逝。

  “小姐，”春梅随众人将蜀锦从大盆中捞出，双手平举蜀锦，侧头左看看，右瞧瞧，双眉紧皱，“这泡了水的蜀锦看样子和没泡水也没什么区别呀。”

  “是有区别的，”谢咏薇起身，上前用验毒粉再试了一遍，轻轻点了下头，“很好，这蜀锦里的朱面粉已被消除，它可以正常用来裁制衣裳了。麻烦你们将蜀锦放至架上，晾干后收入库房。”

  “是！”春梅率先应声，虽然她觉得单靠泡药水就能解毒过于神奇了些，但对于小姐，她无条件信任。

  翌日，谢咏薇照例入宫为太后行针。

  行针毕，谢咏薇便开始消毒银针，准备告退。

  “皇后娘娘驾到！”

  谢咏薇嘴角微微勾起，加快手上动作，将银针卷成布包，塞入袖内。

  她盈盈福身，面对着皇后走来方向：“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后看都没看谢咏薇一眼，直接从她旁边掠过，朝太后行礼请安去了。

  谢咏薇垂眸，在他人见不着的地方，扯了扯唇角。她因没得到皇后“免礼”，只能微屈膝，维持着万福礼姿势，一动不动。

  “嗯，免礼，”太后娘娘一字一顿，目光越过皇后，看向背对着皇后，仍维持着行礼姿势的谢咏薇，“皇后，小薇给你行礼呢，你见着没？”

  哟，都叫上小薇了！

  “是吗，”皇后缓缓回头，装作这才瞧见谢咏薇，语调轻扬，“谢小姐，怎么还在行礼，快起来。”

  “是。”谢咏薇咬牙，忍着膝盖的酸麻，缓缓起身，几乎是僵直着腿走了几步路，才挪到太后旁边，嘎嘣一下并立双腿，稍稍低头，像木偶似的站定。

  万望皇后娘娘快些请完安，如此，我就能早些向太后行礼告退啦。

  “皇后坐吧，”太后微抬下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座椅，“此次前来找哀家，可是有事?”

  “哎呦，”皇后轻笑，低眉用手轻掩嘴唇，“老佛爷，儿臣没事也想来陪您说话解解闷呐。”

  太后方才与谢咏薇交流，言谈间察觉谢咏薇思维缜密，目光长远，有一些看法她都欣赏不已。

  太后本因蒋眠喜欢谢咏薇，而自己又一向关心蒋眠，才爱屋及乌对谢咏薇好些。如今察觉谢咏薇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自立自强的一面，心中更觉喜欢。她本有不少体己话想与谢咏薇说，却被皇后突如其来的请安打断。

  “嗯，”太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身边桌板，抬眸望着远处，眼中没有焦距，声音也淡淡的，“皇后说得也是，难为皇后每日事务繁忙，今日还还记挂着我这把老骨头，特意来这慈宁宫请安。”

  旁观的谢咏薇眉梢微挑，轻轻咬了下牙，看来太后和皇后的关系，比她想象中还要紧张。

  “皇额娘说的是哪里话，”皇后从椅上起身，俯跪在太后膝边，她深深低头，没有直视太后眼睛，“儿臣就算忙着事务，也不敢怠慢了皇额娘啊。”

  “好啦，”太后锁眉，轻叹了口气，伸手虚扶皇后，面无表情，眼神中不见一丝波澜，“地上凉，皇后快起来吧，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都是一国之母的身份了，别人不提，你也当自己多注意些，别动不动就跪，让外人见了怎么想。”

  “皇额娘教训的是，”皇后声音柔软，原是低着的头抬起，正好瞧到在一旁扮做哑巴的谢咏薇，“诶，谢小姐，本宫昨日赏的蜀锦可还喜欢？”

  谢咏薇本在发呆，一声“蜀锦”将她的魂唤了回来。

  她低着头，眉头微皱，嘴角下垂。这蜀锦里藏了什么东西，皇后应该比她更清楚，她谢咏薇不计较就算了，皇后居然还好意思将此事在太后面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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