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圣君往事（中）
萧选三人静静地站在一边，面色有些奇怪地看着那嚎啕大哭的金袍人。这可是圣境巅峰大能啊，平日里所见都是仙风道骨的样子，面前的一幕对他们的冲击还是太大了。而柳悦颜听到他口中的玄灵大陆后，美眸中闪过一丝晦暗，却也没多说什么。
雪无极依旧跪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痛苦的人，并未出言安慰，因为他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当年他从师尊口中听得这段故事时都觉得悲伤莫名，更妄提当事人心中之痛。
就在这时，万法圣君周身绚丽彩光绽放，仅一瞬便扩散至整个传承空间。而那几乎要彻底破碎的漆黑夜空和冰台也在这一刻瞬间变幻，变幻成一处山间院落。
萧选哪见过这个，还以为是什么高阶幻术，正欲调动意识之力挣脱，却被柳悦颜按住，道:“不用紧张，这是圣境强者传承空间独有的功能。通过极高的灵魂境界让自己的回忆具象化与人共享，一般是用来让后辈传承者进入回忆中体验见证圣境强者的一生，从而更好的体悟所传之道。更神奇的是这是在意识空间中，时间与外界并不同步，有人在这回忆中看了数年，外界才过去一个时辰。不过这并不是完全让其像第一人视角代入，而是像做梦一般的第三人视角旁观。所以，这能力也有个名字，浮生梦。”
柳悦颜说着转头看向那呆愣愣盯着那院落的万法圣君，接着道:“不过看来，前辈应当是没心思让我们更好地悟道……”
只见院落中走出一个白袍少年，五官与万法圣君完全一致，应当正是他少年时。
少年伸了个懒腰后，来到院中一木案前，自腰间灵袋中取出画笔宣纸置于其上，提息运气开始作画。而每次落笔，皆有星点灵光闪动。而周围的灵气也因这灵光的闪动不断自画布上不断涌入少年的身体。这少年所修竟是如今极少的灵画功，讲究以笔纳灵，以画入道。看场中气势，少年功法等级并不高，却因为少年精湛的画意显出些独有的神韵。
万法圣君看着少年，眼前有些恍惚，旋即抬手一挥，场景迅速快进，一个呼吸便到了少年收笔平气站定于案前，就在这时，一边的墙头响起清脆的鼓掌声。
万法圣君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白裙少女坐在墙头，晃悠着白皙的小腿，绝美的俏脸上满是笑意，小手不住的鼓掌。
看着少女，万法圣君眼中泪水重新蓄起，口中喃喃道，“仙儿……”
院中少年也在此时望向少女，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道:“你这丫头，有大门不走，非得爬墙头啊？”
少女吐吐舌头，娇俏的道:“人家不想打扰你修炼嘛。”说着，轻盈地从墙头跳下，一蹦一跳的跑向院中少年，身影径直穿过了挡在中间的万法圣君，终究只是回忆。
少女轻轻挽住少年的手臂，“轩哥哥，你都是咱们凌寒宗年轻一辈第一人了，还这么努力修炼啊。成天待在这里练你的画，都多久没陪我下山玩玩了？”
“修炼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又怎能放松？”少年道，看着少女已经抬起小手捂住耳朵，只得无奈的刮刮她的小鼻子，道:“你呀，怎么对修炼就是提不起兴趣呢？这次再没突破，师父收拾你时我可不帮你说话了。”
“嘿嘿，你才不会呢，你不舍得的。”少女娇憨地笑道，说着拉着少年便朝外边走去，“哎呀，不差这么一会儿，今天就陪我下山玩玩吧。”
少年满脸无奈，却任由少女拉着走出院落。场景也随着两人的走动转换了场地，转眼便来到一处集市，少年少女在之中买着吃食与饰品，笑闹之间美好而温馨。
而此时被紫瞳女子搀扶起的雪无极也走至玉明风身旁解释道:“那少女便是家师雪灵仙，只不过当时家师名讳为黎仙儿，而万法圣君本名凌轩。两人本是一座城中的两家大户的子女，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后被凌寒宗凌云道人发觉天资卓越，便一同收入门下。”
而万法圣君依旧呆愣愣地看着那走在一起的少男少女，眼中泪水还在流，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笑意。
接下来的场景不断变幻，显然是万法圣君在不断切换记忆片段。而修炼、执行任务，甚至获得各种宝贝的场景总是一闪而过，而与少女相处的场景却是不断的被定格下来细细观看，回忆。
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记忆的片段来到了二人稍大些，却见一白袍美妇坐于凌寒宗大殿主位，就连一个宗主打扮之人都恭敬侍立一旁，而黎仙儿却被美妇拉至面前，手掌轻搭在少女额头，眼中却闪动着惊喜的光芒，
“玄冰神玉体？这么个小宗门竟有这等体质之人，哈哈，本座运气真不错。”
“上使是看上这丫头的体质了，欲要收她入上宗？”那凌寒宗宗主弯腰笑道。
“嗯，这孩子天赋绝佳，放在你们这浪费了，本座带回神殿后自会为她寻一位良师。放心，是本座师妹，也是圣境强者，答应你们的赏赐不会少。”美妇说话毫不客气，场中却无人有不满之意，在圣境巅峰强者面前谁敢造次。
当即无数人已经开始恭维少女，能被这等强者收入门下，不知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机缘。
却见少女脸上浮现些许为难，小手指向大殿角落的凌轩，怯生生的开口道:“能不能把轩哥哥也带上，他的天赋也很强的。而且……我不想跟他分开！”
听着少女强鼓起勇气所言，殿中众人皆是一愣，面色皆是有些变化，却未敢多言。
“哦？”美妇看向凌轩，细细打量下，眼中却是生起了些不屑，摸摸少女的脑袋，道:“丫头，你轩哥哥的体质并不适合神殿的功法。若是带过去，恐怕会耽误了他。你也不想影响到他的前途吧？”
“可是，可是……”
“好了，去神殿也不是把你关起来，等你修行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外出游历，到时候不就能见到他了吗？那样对你们未来的发展都是好的呀，等他变强了也可以来陪你呀。”美妇循循善诱道。
“这……真的吗？”
“呵呵，本座还能骗你？”
“那……好吧。”黎仙儿满眼不舍地看着角落的凌轩，凌轩虽不舍，却仍是用眼神示意她赶紧答应下来。
“好了，本座还有别的事，就不在你们这多待了。仙儿，我们走吧。”
说着，拉着凌仙儿的小手，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殿外高空。
殿内众人赶忙躬身行礼，“恭送上使！”
凌轩目光紧紧盯着空中的人影，突然开口道:“仙儿，我一定会去找你！”
“轩哥哥，我等你！呜呜呜……”少女不舍的哭声自高空传来，却再看不到那道俏影。
“留下她！你留下她呀！哪怕你亲自把她送到她师尊手里！”突然万法圣君暴吼出声，身形更是向那高空窜去，却什么也抓不到，也留不下那离去的人。
“听师尊说，那个妇人便是她的师伯雪玉烟，那时的殿主大弟子，时任雪山神殿长老席大长老。当时将师尊带回去在交于师祖之手前，她便为师尊种下了祭神印。”雪无极在一旁解释道。
“祭神印是何物？”萧选不解地问。
“那是我雪山神殿的一道秘法，由上界雪神传下，被种下之人对冰雪之道的体悟会远超常人，修炼起来更是突飞猛进，甚至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瓶颈。”
“但有得必有失，上界雪神传下此法便是为了给自己更好的选侍从。此神印与灵魂紧密相连，拥有封印情爱与相关记忆的能力，并且会将受印者变为自己的狂热信徒，在其突破寻生境后便会触发，让受印者视成为雪神侍从为此生终极目标，为了这个目标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矢志不渝！”
“啊，这不是出卖自己成为奴隶吗？”柳悦颜惊呼道。
“是的，传言祭神印即便在神界也是最顶级的奴役之法。太师祖感此法过于泯灭人性，将这列为本殿禁忌。可没想到太师伯是雪神的狂热信徒，认为雪山神殿弟子都应为雪神付出一切，而师尊这等天才更应如此。”
雪无极苦笑着道:“师祖不知师尊被种下祭神印，见太师伯送来与自己体质完全相同的佳徒，自是感恩莫名。见师尊聪明伶俐，悟性上佳更是倾囊相授，早早便定师尊为衣钵传人。而师尊的修为也越来越强，离祭神印发作也就越近……”
而这时，周围的场景也被疯狂加速，五人依稀可见少年凌轩飞速成长，画道愈来愈强，更是在与同门切磋之间，仅仅是看别人用上一遍灵诀便会有所参悟，而后有模有样的使出来。此等悟性让得整个凌寒宗震动，更是引得宗门老祖出山收徒，资源更是大范围倾斜。
在这种条件下，凌轩的修为自是突飞猛进，可少年的脸上却很少有笑容，眼中总是藏着些许离愁与思念。
终于，凌轩的修为突破到驭身境大成，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身上手段更是数不胜数。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宗门同意了他出宗历练。
凌轩出宗后便直奔雪山神殿而去，路途中虽有麻烦，却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达了。待得通禀之后，他总算见到了那朝思暮想的少女。
黎仙儿变得更美了，身上更多了一份清冷无比的气势，一身白色长裙如同神女一般，可没有变的是少女眼中闪动的兴奋与那份羞涩的情愫。
“轩哥哥！”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唤，少女如同乳燕投怀般扑了过来，紧紧的抱着凌轩，美眸含泪，仿佛要将无尽的思念诉说。
哭了一会儿，黎仙儿才满脸委屈地抬起小脸，道:“轩哥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仙儿，仙儿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不要仙儿了呢！”
凌轩忙不迭的道歉，笨拙地擦拭着少女的眼泪，而站在一边看着的万法圣君满脸痛苦，口中轻声念道，“对不起，对不起……”
黎仙儿还是很好哄的，凌轩不过讲了几个笑话，少女便重归笑颜，不顾周围人震惊的目光，拉着少年直入神殿中，“走，轩哥哥，跟我去见师尊！我给你说，师尊她对我可好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还未落下，场景再变，已是一座宏伟的宫殿之中，那雪玉烟与一气质温婉的女子并肩而坐，那女子眸光中带着些许揶揄看着下方的两人，而雪玉烟的眼中却是有些不明意味的冰冷。
“仙儿，这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轩哥哥啊？果真是一表人才啊，难怪把我们灵儿迷成这样……”听完凌轩的自我介绍，女子开口打趣道。
“师尊，你怎么又取笑人家。”黎仙儿满是不依的跑上前来抱着女子的胳膊撒娇道，女子满是宠溺的刮刮黎仙儿的小鼻子，接着道，“这也是这段时间非要闹着出去历练的原因吧？如今你的轩哥哥来了，可神殿长老会也刚刚批准了让你最近就外出历练，而且选了一批年轻一辈的高手与你一同外出历练，还规定了历练地点。”
“啊？能不能不去，我们才刚见面？”
“胡闹，长老会的决定岂是儿戏！”女子脸色一正，喝道，见黎仙儿满脸苦笑，屈指给了她一个暴栗，道:“知道你不愿跟你的轩哥哥分开，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嘛，为师可以把他也塞进队伍里去。”
“真的？谢谢师尊，师尊最好了！”少女满脸兴奋的抱着女子，接着满脸兴奋的跑至凌轩的身边，道:“轩哥哥，你听到了吗？师尊要让我们一起去历练了！”
凌轩也是满脸喜意的对着女子躬身行礼道:“多谢前辈！”他也明白把自己这个外人加入宗门内部的历练之中想必会费一些功夫，对那女子也是无比感激。
“慢！”只见雪玉烟在此时开口道，“玉梅，你打算把这孩子加到哪一队里？”
“他来找仙儿，便让他跟仙儿一队吧。”
“这……仙儿是我神殿圣女，跟一个男子关系如此亲近，如今还要同处一队，不太好吧？”
“呵呵，师姐，我神殿又不限制圣女情感生活，她要如何选择还是在她自己。再说，”雪玉梅满脸宠溺的看着黎仙儿道:“我只是仙儿的师尊，这丫头以后想跟着谁跑了，也是她爹娘操心的事。只要还是我雪山神殿之人我便不干涉，这小伙子是凌寒宗之人，也算自己人嘛。”
“师尊，您说什么呢！”黎仙儿俏脸羞红，不依地跺跺脚。而凌轩现在一旁只能摸着后脑勺傻笑，却都没有注意到雪玉烟眼中闪过的冷光。
“好了，你们今天好好地放松一下，明日下午便一起跟队出发吧。”雪玉梅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两人躬身退出后，黎仙儿便拉着凌轩在雪山神殿周边游玩起来。
“轩哥哥，你看，这就是我平日里练功的地方，我可是有单独的修炼室的……”
“这可是我最喜欢喝的冰雪莲羹，你快尝尝……”
“轩哥哥，你看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师尊给了我好多灵元呢，都花不完……”
美好而悠闲的时光在少女的银铃般的笑声中度过，他们二人很快跟着雪山神殿中人出发了。
遗迹的细节也是更快被圣君快进过去，只是着重观看二人相处的瞬间，有惊险之景，但更多的是平淡与温馨。
等他们归来时，少女只能恋恋不舍的送别凌轩，约定下次再会，美眸含泪的样子惹人怜惜。凌轩纵然再依依惜别，最终还是逐渐走远。
而接下来的场景切换更加迅速，凌轩与黎仙儿都是修士，修炼占据了他们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接下来的十数年皆是聚少离多。不过两人的感情并未受到影响，反倒是更加深厚，也愈发珍惜在一起的时间。
就这样，两人已变成青年男女模样，年岁甚至更大。经过两人的深思熟虑，在一次共同历练中回家见过父母，欲要结成道侣。
可就在两人返回神殿欲要禀报雪玉梅时，黎仙儿突破了寻生境。
而一切，也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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