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家宴
夏亦姝听完后不由愕然。
未曾想这里面竟还有这般曲折。
这赵玉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临时借了一把银两便可同时获得一则隐秘消息和一个暗线。
想到这，夏亦姝的牙便有些生疼。
碧芜只是府中的二等丫鬟，月银只有一两，每月还半两，八十两一共要还一百六十个月，相当于要还十三年多。
这不是签了个另类的卖身契吗！
夏亦姝顿时对碧芜充满了同情。
作为她的主子，夏亦姝也有心无力，皆因原主的积蓄也不多，现钱还不到二十两，其余都是贺明玄赏赐的金银珠玉，只能算固定资产，暂时动不了。
所以这巨额的债务只能碧芜一点一点慢慢还了。
不过她有点奇怪的是，赵玉意是怎么能一下拿出一百两的？
......
碧芜静静站在下首，见夏亦姝许久不出声，便悄悄抬眸瞅了一眼，只见她正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此时外面传来些响动，惊醒了沉思的夏亦姝，她循声望去，见是雀儿她们似用完了午饭，正在院内说笑走动。
她望了望天，见日头已向西偏去，才发觉原来午时已过。
而碧芜仍恭顺地站在她面前，一副等待她发落的模样。
夏亦姝无声叹了一口气，于是最后也没说什么便让碧芜退下了。
之后几日，许是说开了，碧芜不再像之前那般只做闷嘴的葫芦，偶尔也会主动和夏亦姝说上几句。
而红缨却与此相反，她话少了很多，每日只安安静静做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将手上的事随意推给他人。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中秋节悄悄来了。
这日，风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香味芬芳清甜，如一道甜滋滋的点心勾引着人们的嗅觉。
此时，夏亦姝正伏在案前练字，手中一笔一画，端的是无比认真。
在她身后，碧芜拿着一紫一粉两件衣裙走了过来。
见她写得认真，踯躅着是否要上前打扰，却见夏亦姝头也不抬道，
“有什么事吗？”
碧芜定了心，开口道，“夫人，今晚中秋家宴奴婢找了两件衣裙，您准备穿哪件？”
夏亦姝闻言放下笔，转过头，视线落在碧芜手上的衣裙上。
一紫一粉，皆是艳丽娇奢的颜色，再加上裙摆处浮翠流金的花样，是原主往日喜欢的样式。
“换一些素淡些的来，但不必太过素净，中规中矩即可。”
少顷，夏亦姝回了她，然后继续拾笔练字了。
而碧芜愣了一瞬，随即恭顺应下了。
夜色渐起，星月交辉，朗月如一轮银盘悬挂天穹，月色倾洒而下，与京城繁盛灯火交织在一块。
中秋佳节至，正是赏月时。
此时贺府也如同万千普通人家一般期临这中秋团圆时刻。
夏亦姝出了房门，走上一侧游廊，行走间还可见行色匆忙的奴仆来来往往。
她四下望了眼，发现各处皆张灯结彩，明亮灯光驱散周遭浓黑夜色，将府内照得亮堂如昼。
远处还有丝竹仙音隐隐传来，欢声笑语，声声不绝。
夏亦姝静立了片刻，随即再度抬步，往前走去。
穿甬道，走回廊，再过几道月洞门便到了贺府的后花园。
一到此处，便见池边搭了个台子，台子上人影走动，两边或有乐工在吹拉弹唱。
台子前方摆了一串楠木椅，后面则放了些圆凳，两把椅子中间还放着一张矮桌，矮桌上摆着各种瓜果点心，茶杯酒盏。
此时已来了一部分人，各自坐在椅子上闲叙谈笑。
夏亦姝避过来去人流，沿着明暗界限，悄无声息地走至女座这一边，然后捡了一处清净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简单张望了眼，发现前方的楠木椅上空无一人，后面的圆凳上倒坐了些人。
听说此时各房正主正在老夫人房中参加家宴，等吃过了叙过了才会一同前来后花园赏戏。
而各房姬妾或旁支子弟没有资格参加家宴，但被允许来看戏，所以大家都自行先来了。
夏亦姝打量了周围一圈，发现前方不远处坐着的背影赫然就是赵玉意，此时她正和一个陌生的女子在说笑。
夏亦姝看了她半晌，随即收回目光，视线继而落在前面台子上，眼神却渐渐没了焦点，显然是在想事情了。
本来她们这些姬妾连看戏的资格都没有的，但得多亏一人。
那就是崔氏。
多亏崔氏在老夫人面前建言说好话，她们这些人才得以出现在这里。
而崔氏此举也赢得府内众人的好感，个别人更是对她感激涕零。
要知道，老夫人因为一些积年往事对姬妾向来不喜，往年中秋宴也不允许姬妾出现在宴中。
其余人更是不愿为一些地位低微的妾而触老夫人的虎须，被剥夺资格的姬妾们纵是心中不满，也不敢公开抱怨。
如今崔氏提出此议，众妾自然心中欢喜。
而且此举还将一些因没有子女不得宠而渐渐被人遗忘的姬妾重新拉到台前，也相当于给了她们一个机会。
所以无怪乎这些人如此感激她。
连夏亦姝都对崔氏有了不少好感。
正沉思间，但见一阵笑语欢声渐渐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群人前拥后簇来了此处。
见了领头之人，坐着的人纷纷起身福了一礼，齐声喊了一声：“老夫人。”
见众人行礼，鬓发半白的老夫人收了笑容，面色威严地免了众人的礼。
夏亦姝用余光瞥了下，发现站在老夫人身边的赫然就是崔氏和贺明玄，两人一人一边，皆盛装打扮，如金童玉女簇拥在老夫人两边。
而老夫人身后则跟着各房的夫人老爷及公子小姐，除了大房一家进宫参宴外，其余几房都来了。
等老夫人和一干正主们就椅坐下后，她们才接着坐下。
此时台上已清场，台后隐约人影攒动，两边乐工抱着乐器严阵以待。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拿着一个板子走到老夫人面前贴耳交谈着什么，时不时点点板子，说了一会儿便退下了。
随后台上一静，紧接着戏班演员鱼贯而出。
夏亦姝看向出场的演出人员，发现这些人并不穿着戏服，而是利落的短打，手上还拿着钢圈，火把之类的道具。
似乎是表演杂技的。
不一会儿，锣鼓声喧敲响，戏便开了场。
第一场是杂技。
台上的人如游龙潜鱼，凭借灵活的身体表演着各种高难度动作。
这些在现代司空见惯的娱乐活动，令这些长久居于内宅的丫鬟小姐们不由惊叹连连。
连碧芜和红缨两个都看得目不转睛，凝神屏气。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场下仍不时传来叫好声，夏亦姝却觉得有些乏味了。
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动作，初始还觉得新鲜，后来便有些视觉疲劳。
好在这一场并不长，在演员最后一个收尾空翻后，第一场便这么结束了。
但场下之人仍有些意犹未尽，周遭叽叽喳喳，皆是在感叹杂技人员的高超技艺。
夏亦姝百无聊赖中，无意瞥见一身穿粉衣的娇俏少女站了起来，轻盈地走到老夫人身边。
少女亲密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坐在下人及时搬来的矮凳上，头一仰，红唇一张，似是在撒娇。
因隔着一段距离，夏亦姝听不清少女在说什么。
不过也与她无关就是了。
正欲转开眼，却见少女目光往后瞟了眼，视线恰与夏亦姝撞上。
隔着茫茫人影，夏亦姝若无其事错开眼，而少女也只瞟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切那般平常，夏亦姝也不曾放在心上。
可没过一会儿，就见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丫鬟翠英听了老夫人的吩咐，向后走来。
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夏亦姝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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