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伤心的人别听慢歌
晚上十点，蜷川实花独自一人身处在她的个人工作室内，室内并没有开灯，显示器时而发出蓝色的光，又时而发出红色的光，这些光轮番映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有些激动的表情。
桌上凌乱地放着大大小小许多的摄影器材，如三脚架、云台之类的器材被随意地放在了一边，唯一一台相机里的储存卡已经被取出，卡槽舱上的盖子甚至都没有及时盖回去。
这些，都显示出了她回工作室时的急迫。
工作室的大门被打开，她却毫无知觉，直到室内的灯被人打开，突然的强光刺激才让她的手停顿了一瞬。
“蜷川桑，工作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来人将手中的便当和咖啡一同放在了桌上，对着她嘱咐道。
“谢谢你。”蜷川実花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眼，接过了她手中的咖啡，小抿了一口后，她才将目光投向了来人，是她的助理。
来人将目光投向了蜷川実花的显示器屏幕，屏幕上的是一张已经修完了的照片。身着以红色为主色调的振袖，手持着拥有精美装饰的扇子，但屏幕中的人并未被这些精美的物件抢去风头，反而以这些物件为踏脚石，将自己身上的高贵、与脆弱展示得淋漓尽致。
高贵与脆弱本是一组对大多数人而言毫不相关的词，如果不是有过相应的人生经验，一般的模特根本无法将这两个词同时在自己身上演绎出来，但她却做到了，还毫无违和感。
“这个女生的表现力真的绝了，”拍摄时这位助理也是在现场的，她回想着美月在拍摄时的一颦一笑感叹道，“在拍摄的时候，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穿越到了幕府时代的末年，就好像那个年代，真的有这么一位花魁似的。”
“我给她递扇子的时候，不小心和她对视了，就在那刹那，仿佛整个时间都停滞了。”
“她的眼睛，好像就是有这样的一种魔力似的。”
“我一开始还觉得她根本不适合模特这一行业呢，没想到还真是我看走眼了。”听到助理的话，蜷川実花忍不住笑了笑，眉宇间带上了一种捡到宝了的喜悦。
一开始她根本就不想让偶像，尤其是新人偶像参与到此次的特辑中来，但无奈LLC实在是太死皮赖脸。这么看来，这次她还要感谢LLC的死皮赖脸了。
她从已经精修结束的照片中翻出了一张照片，“你看，这一张她的表情，与我想象中退休了、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的花魁，完全契合。”
“那种迷茫、无助，还有眉宇间的忧郁感，和眼神中细微的希望。”蜷川実花调侃道，“如果不是知道她是个偶像，我还真要怀疑她是不是刚刚分手了。”
“她不是还没出道吗，万一真的在入团前有个男友也说不一定呢，”助理笑道，随后她又否认了自己刚刚说的话，“话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个爱得那么深的男朋友，一般人也不会选择参加偶像的甄选吧。毕竟通过就意味着，一定会分手。”
“说得也是，毕竟只要稍微了解过偶像这个职业的人都会知道，这个职业并没有其他人想得那么光鲜亮丽。受欢迎的，也永远都是那几个头部人员罢了，”而后，她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她可以成为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的。”
“对了，另外一个呢？”助理想起了另外一个身着以蓝色为主色调的振袖的女生，“我看她拍摄的时候还是有些紧张的。”
“那个啊，怎么说呢…”蜷川実花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纠结，“作为新人来说，她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而且她那张脸是真的带感。”
蜷川実花耸了耸肩，“但是有了山下美月的对比…你懂的。”
助理了然地点了点头，在刚刚出道时，能像山下美月一样表现得那么自然，才是稀奇的事。
希望久保桑不要因为这件事而被打击到了自信心吧，毕竟她看着就像个容易想多的。助理想道。
……
自己要怎么样才能像山下桑一样表现得那么自然呢…？在回家的电车上，久保史绪里回想着拍摄现场的种种，想着山下美月那浑然天成的表现力，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丝自卑的情绪。
还没有正式出道，她好像就已经被山下美月落下了一大截。
她好像一直都比不过美月，无论是今天的表现，还是遇上小王桑的时间…
想到小王桑，她拿出了手机，看了看Line上小王桑的个人信息界面。
昵称是她看不懂的中文，头像是一只棕色的小熊，除此之外的其他信息都是一片空白。
鬼使神差地，她将那一串中文复制了下来，粘贴到了翻译软件上。——登山协会会长。
登山？史绪里直觉这昵称和美月有关，她的心情变得微妙了起来，将手机界面切回了衍山的个人信息，却发现他的昵称在刚刚已经改掉了。
这次是她认得出且能写的中文，王衍山。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史绪里在心里胡乱猜测着，却始终不敢将自己的疑问传递到衍山那方。
但总有人憋不住话。
在衍山改了昵称没几分钟后，他就先后收到了来自于飞鸟和绘梨花的消息，无一例外的，她们都是在询问自己改昵称的理由。
【就是突然想改了不行啊？】
【就是突然想改了不行啊？】
王衍山没心思在脑海中编织自己更改昵称的借口，给她们两人都发去了同样的消息。
但不同的人，对他的同一句话的反应也不同。
因为Line的已读功能，鸡贼的衍山没有点进与她们的聊天框中，只在上一级界面中草草看了几眼。
【不想说就不说嘛，搞得我是在特意关心你一样。】这是飞鸟发来的回信，她显然是有点生气了，但衍山并不打算哄。
【没事，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和我说的。】出乎他的意料，今天的绘梨花居然温柔了不少。
这不应该是日芽香会有的反应吗？她今天是拿错剧本了还是脑子搭错筋了？衍山愣了一瞬，却也不打算和她说自己今天遇到的事。
他径直点开了和美月的聊天框，映入眼帘的是一串鲜红色的感叹号。即使知道给她发什么样的信息都是徒劳，因为她根本看不到。
但衍山总抱着……也许下一条信息就能发出去了的希望。
只是，随着红色感叹号的数量增加，这希望逐渐变得渺茫。
手指在删除键上悬停了半晌，衍山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如果她已经决意要和自己划清界限，那为什么又要给自己虚假的希望？
王衍山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又生生地忍住了，他才不会为了坏女人哭。
从房间里翻出了一个闲置了的空箱子，王衍山把房间里和美月有关的东西全放了进去。
她送的小熊、她的照片、她落在这里的衣服，还有没来得及用完的几个大容量水气球。
用胶带将这个箱子封了起来，衍山把它推进了床底。
思考片刻后，他又把床底的几本宝贝拿了出来，放进了抽屉里。
坏女人的东西不配和他的宝贝待在一起。
收拾完毕后，衍山想着，这种时候，也许该来一首，sad people don't listen to slow songs.
聒噪的音乐声和衍山的歌声穿过墙壁，直直地钻进了隔壁美波的耳朵里，她暴躁地将笔拍在了桌上，用脚踢了踢和衍山房间相连的那堵墙。
“感情明天不是你干活，你就在这吵我是吧！”
但她的声音和衍山刻意开到最大的音乐声比起来，太过微弱了。
隔壁的衍山还在尽情歌唱，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于隔壁的寒意。
“不管了！不想了！不等了！不要不快乐~”
“伤心的人别听慢歌！”
“砰！”门被美波以一种极其粗鲁的方式打开了，受到惊吓的衍山立马噤了声，无辜地看着走向他的音响的闯入者。
信哥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梅姐的声音，“你大半夜在这里发什么疯？”
衍山不敢说话，只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知不知道明天我们就要和7-11的商务代表见面了？”美波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奈和气恼。
“私密马赛。”
梅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可是第一次商谈，你能不能重视点？”
“私密马赛。”
“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So~~~rry~~~”
梅泽美波觉得自己差点…不，是已经被气笑了，她强行绷住了自己的表情，心里却已经原谅了衍山大半，她本来就不会生表哥很久的气。
“我继续去看资料了，你要是想听歌就把耳机戴起来。”她板着脸，走出了衍山的房间。
不对，今天的衍山表哥好像有点不对。
美波想起衍山回家时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但紧迫的时间让她没法深入地去想这件事。
虽然生田玉子桑有说过，这种谈判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让她不要太紧张。但这是除了便当之外，衍山表哥和7-11的第一次合作，自己绝不能掉链子。她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坐回座位上，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美波的眼睛扫了一眼，是美月发来的。
【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请你一定要照顾好衍山酱。】
【在你因为衍山酱义无反顾地选择退出乃木坂46的时候，我想，我就已经输了吧。】
【对不起，和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再见。】
短短几行字，美波却看了许久，那时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果然，表哥和美月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美波回想起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觉得有些内疚，自己或许不该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的。
细细想来，衍山表哥一向是不喜欢外放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那，表哥回来时说的吃过饭了，肯定也是骗人的。
她再次来到了衍山的房间门口，轻轻地敲响了门，里面的人并没有传来回应。
“衍山表哥？”美波试探性地在门口喊了两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就在她等得有些不耐烦时，门突然被打开，衍山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抱住了她。
“梅泽妈妈，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乌冬吃吗？”
“要加两个鸡蛋。”
“好。”
……
吃面时，王衍山想，其实自己不是傻瓜，她们对他的感情，他都知道。
这个她们，包括了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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