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见过她吗？
他的声音喑哑，眼神中闪烁着微弱的祈求，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
还没等鱼漪漪做出任何动作，那一张贴在他肚子上的符纸失去了所有的光泽，飘落在了地上，下一刻，贺朝锦的脸变得惊恐，如同慢动作一般，甚至鱼漪漪能看到他脸上抽动着的脸皮，和翕动的嘴角。
“噗呲——”轻轻的一声响，从他的肚皮上传来，这一声就好像是吹响了什么号角，一只手撑破了他鼓囊囊的肚皮，血淋淋的将其捅穿。
滴滴答答的血液落在了地板上，红光一闪，鱼漪漪手中的扇子被她捏着精准的飞了出去，横着切掉了那个伸出来的手。
但此刻已经晚了。
贺朝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灰败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翻着白眼在地上抽搐，肚子上被破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血液染红了他身下的木板。
池雀可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哆哆嗦嗦的上前捂住那一处伤口，手忙脚乱的在空间中翻找着药物。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贺朝锦也死死的咬住下唇，他的下嘴唇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了，只为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虽然外面的人还在撬锁，但只要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声音的话，他们长时间打不开门也可以劝慰自己里边儿是没有人的，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将鱼漪漪置于险境。
也许是受了重伤，他肚子中的那些东西越发的癫狂了起来，将他的那薄薄一层的肚皮撑出了各种各样的形状，只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鱼漪漪拿出了几枚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她的眉头紧锁，单膝跪在地上，将他的头抱在怀里，“别睡，贺二，你再坚持一会儿正午的12:00刷新二周目，最后的十几分钟，你再撑一撑。”
一张被撑得畸形的婴儿鬼脸出现在他的肚皮上，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皮，怨毒的盯着她。
在那张脸的旁边是一只小小的手，而另一边是没有的。
池雀可满身都是血，她紧紧的压着那一处伤口，表情格外的无措，在那个血洞的下边儿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东西想要钻出来，她只能用尽力气将那些东西压回去。
但她也能感觉得到，贺朝锦身体的体温开始渐渐的流逝，他胸口的起伏变得微弱，也行......她不忍的看向倒在鱼漪漪怀中的男人，没有说话。
“我对不起你。”贺朝锦的声音气若游丝，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哆嗦嗦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鱼漪漪怔了怔，但旋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声音沉静，“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别他妈给我搞这么一出，要真这么觉得对不起我的话，等你在现实世界要死的时候，让我当你的遗产继承人。”
抽搐了一下，他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肚子里钻出来的一颗头被池雀可死死的按了回去。
“......一直都是。”他咬着牙艰涩的说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瞳孔已经有些扩散了。
“阿鱼，我......喜欢你，我总觉得这是我的报应，如果上天一定，要让我以这种方式死去的话，也算......是在为你报仇......了。”
这些话他说的断断续续的，嘴里时不时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鱼漪漪，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目光里面带满了泪水和几乎要让人溺毙的隐痛。
费力的抬起了左手，他看上去想要摸一摸鱼漪漪的脸，“对不起。”他张了张嘴无声的说道。
鱼漪漪不耐烦的将他费力抬起的手给打掉了，声音里压抑着暴躁，“别在我旁边装深情，别说你他妈现在还没死，就算你他妈死了我不带掉一滴泪的。”
话还没说完，怀中的人目光陡然放大，随后白眼一翻，无力的软下了身子。
他的整个肚子被里边儿的东西猝然剖开，池雀可当时被鲜血淋了一整头，因为太过突然，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右手就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了。
下一刻，剧烈的疼痛从右手上传来，她忍住痛楚，咬着牙将那东西给拽了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婴儿就那样被她甩在了地上。
“贺二，贺二！贺朝锦？？！！”怀中的人没有了气息，鱼漪漪压着嗓子摇晃了他几下，她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没有任何的呼吸。
人死了？？？？
她的嘴唇翕动，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池雀可右手的拇指一直在无名指都被撕咬了下来，不规整的咬痕贯穿了她半个手掌，人已经死了，陆陆续续的婴儿沾满了满身的血腥，从他的肚子中爬了出来。
因为剧痛，她的脑子有些发懵，哆哆嗦嗦的查了一遍，那里面居然爬出来了整整六个小孩儿。
那些婴儿都浑身沾满了鲜血，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那些血液已经凝固成了血痂，且因为大多数都是畸形儿，导致这一幅画面看上去格外的惊悚。
池雀可将衣服上的布条扯了下来，忍着剧烈的疼痛感，将自己断掉的手缠绕了几下。
鱼漪漪此刻正在给贺朝锦做心肺复苏，但是地上的人尸体都已经凉了，他的肚子被活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大洞，疯狂的往外面冒着血，早就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些个婴儿从肚子中爬出来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更没有做出战斗的姿势，它们大多都是嘴歪眼斜的，有的甚至鼻子眼睛融在一起像一个没有被捏好的橡皮泥儿。
更有甚者连四肢都没有生好，一边儿的身子完好无损，而另一边儿却没有手臂和腿，只有小小的手掌和脚掌。
戒指出现在左手，池雀可颤抖着挡在鱼漪漪身前，用幻化出来的刀锋对着那几个怪胎，声音抖得不像样子，“你们别过来。”
那六个小小的婴儿只是怨恨的盯着地上死去的贺朝锦，那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但他们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鱼漪漪终于放弃了做心肺复苏，颓然的跌坐在他尸体的旁边，始终不敢相信和自己纠缠了半辈子的前夫居然就这么死掉了。
婴儿们不会说话，他们一直都站在那里，似乎只是为了确认贺朝锦是不是真的死去，在看到这一切后，它们的嘴角弯成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弧度，随后趴在地上如同被端了窝点的蟑螂一样四下的爬开了。
池雀可的身体都有些发僵，确定那东西们已经顺着卧室门出去了之后，就忍不住的瘫软在了地上，她的左手发着抖，全身都痛的骨头要炸开。
瘫软在地上，此刻失血过多让她也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房间里此刻已经不像样子了，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人，其中有两具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迹，如同凶杀现场一般诡异。
门外的惨叫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的声音刺激着鱼漪漪的鼓膜，那凌迟的动静一下下的拍打着她的神经。
在这压抑的氛围之中，她疲惫的捂住了眼睛，张开嘴无声的嘶吼了起来。
............................................
恶臭的尸体堆积在了沙滩上，沈不归的瞳孔银白如同皎皎月光，散发着柔和的月色辉光，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那些黏腻的尸体上，尸体上渗出来的湿疣和一些组织液沾满了他的鞋子，留下了一串串红黄相间的东西。
他的每一步都会随着地上踩着的尸体而拉起高高的丝，这样的触感让人无比的厌恶。
但他却能面不改色的在这一残肢断骸寻找。
在他的右手边拿着一枚玉质的罗盘，上面有一根飘渺的线，正虚虚的连接着某具尸体上的东西。
他对周围的东西视而不见，费力的走到了那具尸体前面，整个沙滩上和海上的尸骨数不胜数，有几个巨人观的尸体已经爆炸了，现在整片沙滩上的味道臭不可闻。
他屏着呼吸，看了一眼连接在地下的尸体，神色依然冷静，从他的袖口中飞出了几张白色的符纸。
在出来的一瞬间，符纸便卷住了最上层的女尸将其扔在了一边。
显然已经死了挺久的了，女尸在被拉出原本位置的时候还能看到最上面带出来的黄绿色粘稠丝状，紧紧的粘着周围的所有尸体。
底下被压着的什么样的东西都有，人的尸体，头颅，四肢，内脏，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
白符们动作的很快，将那些不相关的东西统统扔到了一边之后，他终于看清楚了罗盘丝线上指引的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具看不清楚的小小的尸体，根本看不清楚容貌，那个尸体的形状看上去像是一个孩子的，全身焦糊，生前应该是被活生生烧死的。
白符将那具尸体从人坑中拽了出来。
沈不归屏着气低头仔细的打量着，它的四肢和身体都蜷缩着，手指更是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减去在一起，这样确认是烧死无疑。
但奇怪的一点是，那些压在他上面的尸体都是稍微有些日子了的，但这一具不是。
沈不归伸出了手贴在了尸体被烧焦的皮肤上，上面隐隐约约还能传来一丝热感。
就像是刚刚被人烧死就立刻抛尸在了这里一样。
他伸出手将人翻了个身，确认这个人是一个女子。
也是，这片沙滩上根本就没有男人的影子，那些尸体全部都是属于妇女儿童的。
他迷迷糊糊的看到女子手里面拿着一根亮闪闪的东西，思绪在脑海中划过，沈不归没有多少犹豫，立刻就将手伸了过去。
一枚小小的钥匙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沈不归蹙眉，不是很能拿得定这个东西到底是生前被放置还是死后被放置的。
他将东西收回了系统空间内部，此刻距离此周目结束只剩下短短的五分钟时间了。
伸手将焦尸翻了个个儿，在心中记下这女子的声量和身材。
因为已经面目全非，所以此时确认身份并不是很容易，只能大概确认一些基础信息，比如这个女子的身高在1m5-1m35左右，尸体在被烧焦的时候，会缩水，甚至是骨架断裂，这具尸体也是如此。
他又接着在这人身上翻找了半天，但什么都没发现，除了最开始的一把钥匙之外，别的都没有。
沈不归抿了抿唇，随后深深的看了那焦尸一眼，鞠了个躬，“抱歉。”
白符再次卷着那具分不清形状的焦尸，轻轻的将其丢进了原本的位置，随后将其他的尸体也盖了回去。
“你见到她了吗？”一个稚嫩的童声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身后。
沈不归被这声音激的浑身一僵。
黛比的小手轻轻的牵上了他的右手，小姑娘此刻看起来居然反而有精神了很多，声音轻柔，又问了一遍，“你见到她了吗？”
沈不归看着身侧散发着违和感的小姑娘，眸底寒光一闪而逝，但面上却笑的非常惊讶，“黛比？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你没有跟哥哥姐姐们一起住吗？”
“......”手渐渐的被松开，黛比盯着地上被埋起来的深坑，良久才转移视线看向沈不归，苍白的唇疲惫道，“你，见到她了吗？”
谁？沈不归不动声色的跟她拉开了一些距离，反问，“你说的是谁？是我见过的人吗？”
黛比的身材依然瘦骨嶙峋，轻轻的蹲在一堆尸体上，粘稠的尸液和各形各色的断肢尸体将她团团围在了正中间。
“我妈妈。”黛比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动，只是用清澈的眼神看着沈不归，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情绪。
但却有两行血泪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滑落了下来。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她也不觉得地上脏，只是闭上了眼睛，趴在被他们挖过坑的尸体上。
沈不归没有回答，又一阵海浪拍来在空气中带来了浓郁的血腥味，海鸥盘旋在黛比的头顶，哀鸣的乱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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