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别哭


胡嘉看着去而复返的谢清池,像见了鬼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家燕王这是怎么了?

  谢清池并没有注意到胡嘉探究的眼神,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房门。

  姜渔坐在床上叹气,她觉得自己恐怕命不久矣,谢清池好不容易来看她,她应该像娘亲说的那样,去讨好他的,可是她非但没有讨好他,反而叫人生了一肚子气。

  他方才离开的模样,分明气急了。

  可姜渔无法做到坦然的去面对谢清池。

  姜渔对谢清池是打心眼儿里的害怕。

  以前谢清池是她的马夫时,她尚且还能摆出主人的架势,吩咐他去做事,但姜渔每次吩咐他的时候,都十分忐忑,带着小心翼翼,就像那次求他去跑马,哪里是吩咐,分明是央求。

  是他主人的时候尚且如此。

  如今自己说的好听是他新娶的夫人,说的不好听,只是他的一个阶下囚而已,她哪里还敢‘吩咐’他做事。

  又怎能不怕他?

  正在懊恼的姜渔听到门边传来声音,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望去,见到了去而复返的谢清池,呼吸就是一颤。

  她捏了捏被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被捂的严严实实的胸口,才轻轻松了口气。

  谢清池走过来,先前被他揉的有些凌乱的床榻,如今已经复原,随后,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床榻上的人。

  小姑娘被杏粉色的软被包裹着,烟霞色的寝衣露出一角,往上是白皙的脖子和披散的青丝,以及带着小心翼翼打量目光的脑袋瓜。

  当谢清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姜渔有些慌乱,男人目光如炬,随着他走近,那股骇人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当他的身影将她全部笼罩起来时,姜渔忽然动了。

  她想从床上爬起来。

  谢清池本就比她高,她坐在床上,对上他的身高,气势更加不足,没曾想爬起来时压到了背后的头发,又扯到了脖子上的伤口,瞬间跌回原位。

  姜渔的眼眶里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在谢清池看来,是她看到自己又要哭了。

  他压下那股烦躁,上前两步,随后大手一撩,便拉开了挡在自己跟姜渔面前的床幔,姜渔惨白的脸落在他漆黑的眸里。

  谢清池沉默着在床沿坐下,扬起手,姜渔下意识地抱起头瑟缩。

  竟是以为自己要打她。

  谢清池扬起的手虚空握了握拳,随后松开,拨开姜渔的长发,落在她已经结痂的伤口上。粗粝的指腹在伤口上摩挲,谢清池眼尖的发现,除了结痂的伤口,姜渔白皙的脖子上还有一圈浅浅的红痕,是他方才留下的。

  真是娇气。

  姜渔受到刺激,忍不住抖了下。

  “疼吗?”

  谢清池问。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姜渔方才压下去的委屈又涌了上来,眼眶立时红了。

  “别哭。”谢清池已经收回手,他皱着眉,陡然出声,“拿伤药来。”

  是对门外的胡嘉说的。

  胡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门口发愣,珍珠瞪了他一眼,越过他将伤药送进去。

  “王,药来了。”

  谢清池接过珍珠递来的药,用粗粝的拇指挖了一块,快要凑到姜渔脖子边时,瞥见她伤口下的那圈红痕,他的手顿了顿,又收回来,站起身对珍珠道,“你来。”将身下的位置让给了珍珠。

  珍珠顿感错愕。

  瞧见谢清池方才的动作,分明是想亲自替夫人上药,怎么又要她来?

  但她不敢违抗谢清池的命令,接过药,正要动手,姜渔却目光盈盈地看向谢清池,“谢清池,你帮我好不好?”

  谢清池愣了愣,顶着姜渔怯怯的目光,心头一软,轻声道:“我怕伤着你......”

  姜渔睫毛轻颤,缓缓低下头,一双手在跟前搅成一团,这是她央求自己的姿态。

  谢清池当然知道,当初小姑娘一有事求他,便摆出这样的姿态,他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罢了,你先.......”下去吧,谢清池的话还没说完,姜渔的肚子里就响起一阵咕噜声,他目光沉沉地问,“你还没吃晚饭?”

  姜渔红着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并不回答。

  她的姿态已然是答案。

  谢清池顿时沉了脸,转头看向珍珠,“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珍珠被谢清池突来的气势震慑住,惶恐的跪下:“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不怪珍珠。”姜渔对上谢清池投来的目光,轻声解释道:“我实在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有些水土不服,没什么胃口,这才...”

  她的话越来越轻,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便干脆低下头不说了。

  谢清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想起赵伟才不久前同他说过的话。

  什么公主来山城恐怕会不习惯云云。此刻看来,就算他命人准备了最好的东西,这小姑娘还是娇气的不习惯。

  真是个娇气包。

  “我想吃莲子羹了,珍珠。”姜渔忽然出声,又加了一句,“给谢清池也来一碗。”

  珍珠抬头去看谢清池,见他没有反对,便起身朝外走去。

  谢清池却在听到姜渔的话之后狠狠皱了眉,“你喊我什么?”

  “谢...”

  姜渔忽然停住,不知怎样回答。

  谢清池颓然地摆了摆手,“罢了,你来。”他挖出一块软膏,给小姑娘涂药。

  姜渔蹙眉,娇气地喊疼。

  “娇气!”谢清池嘴上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放轻了不少,尽管这样,涂完药,姜渔还是疼哭了。

  谢清池皱眉要给她包扎,姜渔却往后一躲:“不要,这软帕扎人的紧,疼。”

  这已经是山城最好的软布了,闻言,谢清池的眉头皱的更紧,倒没有强迫她。

  珍珠端着莲子羹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自家冷酷的燕王殿下正轻声软语的哄着新夫人,给新夫人上药的场景。

  她垂着头,将两份莲子羹放在桌上,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里头什么情况啊?”胡嘉在外头问。

  珍珠拿眼剜他,“好好伺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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