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命运的反思
哈迪斯走下了楼。
马克听到石梯传来的脚步声，赶紧站直了身体，抬眼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对面廊道上的阿尔萨骑士。
那位哈迪斯大人身边的骑士双手把剑抱在胸前，像他先前一样依靠着石墙，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日安，哈迪斯大人！”
马克右臂贴胸致意道。
“日安，小马克。”
“我今天就会启程，男爵城堡三天之内会清空，届时你自行决定是否搬进去。
“伦纳城与莱茵城将成为兄弟之城，月光堡与佩格领也将共同兴盛，具体的事宜将由斯金与你细述，月光堡派来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会帮助你建立军事力量，佩格领短期内需要向月光堡输送一些物资。”
“当然，都是以商业合作进行。”
“希望你能带领佩格领走向巅峰，如此才能跟上月光堡的脚步，努力吧！马克男爵。”
哈迪斯语重心长的说了许多话，最后拍了拍这位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年，向雪地里走去，并且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跟着。
哈迪斯漫步在雪地里，积雪刚刚覆过脚背处。
一个问题从莱茵城出发时便浮现在哈迪斯的脑海，挥之不去。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哈迪斯面临马克的处境，或是成为了另一个马克，他该如何选？该怎么做？如何活命？拼死挣扎亦或是默默死去？
缪兰家族强大，莱特伯爵强大，但并不是唯一。
只说奥伦帝国便有塔顿家族、阿里什家族、科西莫家族与之相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波德曼皇族。
南方的由中小贵族组成的贵族联盟也不容小觑，更别提帝国西北的萨克森王国、西方的西斯帝国、西南方的光明教会、南方的兰帕王国、东方的沙漠族群。
这还只是东大陆上的人类世俗力量，传说中迷雾森林里的魔法师圣地、传说中暗沉海中央岛屿上的巨龙、格特山脉北面的寒夜魔族…
一时间全数进入哈迪斯的脑海，压的他开始担忧，甚至恐惧，若是将来莱特伯爵倒下，两个哥哥被算计，缪兰家族被瓜分，自己又能做什么？
带着这个问题，哈迪斯开始思考：“将月光堡变得与雄鹰领一样强盛？”
“还不够！”
“那就比波德曼家族还要强大。”
“还是不够！”
“那就比大陆上任何一个势力都要强大！”
“教会的圣骑士或是迷雾森林的魔导师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那我就要有比他们更强的圣骑士，比他们更强的魔导师！”
“若是西斯帝国攻破了帝国，即将踏平雄鹰领、月光堡，以及你所拥有的一切，亦或是魔族、萨克森、兰帕，你能做什么？”
“我需要建立一个能够与一个国家抗衡的势力！至少也要在战争洪流中能够自保的势力！”
…
“其实你可以什么都不管的，享受缪兰家族和莱特伯爵的庇护，做一个快乐的顶级贵族子嗣，潇洒到死前的那一刻，也算对得起你重活一生，毕竟你在那个世界没有享受过。”
…
“我到底要什么？”
“我到底要什么。”
“我到底…我…”
“我想要喝着咖啡烤太阳，我想要与女仆嬉戏打闹，我想要跃马狂奔，我想要去红山与矮人打铁，我想要去迷雾森林与魔法师探索魔法的奥秘，我想要翻过格特山脉看看魔族的生活，我想要骑着巨龙做一回龙骑士，我想要…”
“我想要人们都可以吃饱饭，我想要奴隶也能正常生活，我想要平民也能与贵族一样有尊严和权力，我想要不再有不公平和压榨，我想要不再有战争和杀戮，我想要这个世界的人们都知道其实人人平等的世界也能存在！”
【注：这段引起了书友们的激烈反应，我说明一下：首先，这本书就是争霸流的，不会搞什么天下大同那一套。之所以写这一段出来，我思考了很长时间，最终我想到的是，哈迪斯体内那个灵魂来自21世纪的xx，从一个现代人到了那样的时代，他见到了强权，因为他自己就是强权，他见到了压迫，见到了森严的阶级，见到了腐朽的思想，见到了麻木的底层人…，这些事物与他原有的观念不符，导致他会矛盾、会怀疑，所以他最初的想法不会是我要坐上王座，我要争霸世界，出身缪兰家族的他也没有真切的经历过那种我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下我那种残酷，所以他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幼稚的想法，也算是一种美好的理想、愿景，但随着他逐步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后，他的内心也会慢慢理解一些东西，也会逐渐发觉想要改变这种社会形态，改变那沉积数千年的思想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开始转变，从理想青年到冷酷的王，这需要一个过程。】
“如何才能让你的话语传遍大陆？如何才能让你的思想深入人心？如何才能将你所想变为现实？”
“实力！无比强大的实力！”
“好。”
“那就做到最强。”
…
细雪纷纷，落在房顶，落在树上，也落在哈迪斯的身上。
阿尔萨骑士跟在哈迪斯身后百米远，阿尔萨是哈迪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信徒”。
哈迪斯曾经找到阿尔萨单独交谈，想要请阿尔萨做自己的骑士，而阿尔萨果断的拒绝了，但哈迪斯却没有用金币、秘药、武技或是封地来试图打动阿尔萨。
他只是像老友一样跟阿尔萨讲述了一个他“梦”里的世界，那个世界没有贵族，至少表面上没有，那个世界人人都可以吃饱，只要你肯劳动，那个世界人拥有“权利”，那个世界的法令约束所有人…，就这样，阿尔萨被哈迪斯的话震撼，发自内心的震撼，然后阿尔萨陷入了短暂的思考和想象，接着他问了哈迪斯一个问题：“我们的世界也可以成为那样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我会为此而努力，最少我也要让更多人知道，其实那样的世界也是存在的，我称之为“解放思想”。”
之后阿尔萨同意了哈迪斯的请求，但哈迪斯没有册封阿尔萨为自己的骑士，只是把那群从伊兹行省逃难来的难民聚集地给了他。
之后阿尔萨便自发的跟在哈迪斯身边，哈迪斯对此没有要求，也没有反对，就像是两个人在各自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阿尔萨要保护哈迪斯，因为他觉得只有哈迪斯活才能实现那个“梦”里的世界。
这位曾经的钢铁堡的“骑士新星”，在经历了无数次格特山脉魔族猎杀任务的铁血骑士，突然有一天发现魔族并非是只会杀戮的野兽。
当两名钢铁堡士兵醒来，并且告诉他一个很奇怪的事，一名头上两个角绑着两朵野花的女魔族救下了他们，还为他们止血疗伤。
阿尔萨看着自己脚下那颗绑着两朵小黄花的头颅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的“保护”而无差别杀戮是否正确。
他开始怀疑帝国直接将所有魔族定义为同等的需要杀死的对象是否正确。
他开始怀疑定义“魔族”这个名称的正确性。
于是他陷入了矛盾，沉寂了数月的阿尔萨再一次带队出现在受袭的村子，当他见到了十余名头上长角的“人”。
他们有男有女，于是他想要问一问他们，北方的世界是怎样的，但他忽略了无论是什么种族，只要数量多了，就存在差异和区别。
十余名魔族并没有收下他的善意，那名看着瘦弱的魔族女性居然是一名堪比人族大骑士的高手，她的突然袭击让阿尔萨受了伤，而同时其余魔族也突然袭击了阿尔萨的队伍。
当阿尔萨从坍塌的木屋里狼狈钻出来时，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还有整个村子到处传来的惨叫声…
最后的结局以阿尔萨手刃所有魔族告终，而整个村子的三百多村民以及阿尔萨带领的四位骑士和三十名骑兵无一活口。
重伤的阿尔萨被带回钢铁堡后，他以养伤的名义去到了蒙克领风车镇隐居，之后向普蒂斯大公寄了一封感谢和道歉的信，豪迈的普蒂斯大公没有挽留也没有派人打扰阿尔萨的生活，并且恢复了阿尔萨自由骑士的身份。
从此，钢铁堡的“骑士新星”，二十八岁的大骑士阿尔萨·蒂奇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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