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章:你别急啊,我又不要她们
滔滔微微一笑,知道他为朝事烦心,执起他的手往寝屋去,道:“明天的事明天再想,今天先好好睡觉紧要。不管是去划船,还是看山,有你陪着,我都很高兴。”赵曙顺着她走,久久凝望着她。她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素白银线牡丹纹缎纱裙,未梳发髻,青丝披肩垂腰,身子微润,凸俏不已。
赵曙只觉掌中滑软温馨,忍不住握了握,道:“听说皇陵不远处有个白塔湖,赏玩的人颇多,很是热闹,咱们也去瞧瞧。”滔滔应了一声,回头往他身上依去,撒娇笑道:“多带点银子,我要买东西。”她仰着小脸,素白衣襟里露出凝脂般的一段柔肌,他由不得抬起手背轻轻往上触抚,道:“总不会短你使的…”
他情不自禁的吻下,她竟微微一撇,躲了去。他将揽在腰间的臂环紧了紧,戏谑道:“疯丫头,你竟敢躲,明儿谁给你付银子,扛东西?”滔滔捏住他的两片唇,道:“怎么?你还想威胁我不成?”赵曙嘴巴被堵,说不出话,手上却不停,隔着衣衫四处揉拧。滔滔又酥又痒,乐得花枝乱颤,一时手里松了,他就猴急似的凑上脸来。
巩义虽不比汴京繁华,但有皇陵在,几乎每年清明都有众多皇亲国戚前来扫墓祭奠,人来人往,时日一长自成买卖,倒也兴盛。因着春光明媚,白塔湖的人极多,沿湖的道旁两侧满是食肆店铺,比肩接踵,声闹不息。
滔滔穿着男装,一身样式普通的青衫袍子,走在赵曙前头左瞧瞧右瞧瞧,蹦来跳去,半点殿下娘娘的威仪也无。捡了两只金丝垂珠的耳坠子,式样好看,但珠子是下等翡翠,滔滔很是犹豫,放在掌心给赵曙看,赵曙哪敢说不好的,胡乱点着头,只管给钱便是。
入了一家布庄,虽是当地产的蜡染土布,但花样纹路极特别,滔滔捡了两匹,又见墙上挂着一面绣着牛郎织女纹的锦画,瞧着喜欢,就让掌柜取了下来。掌柜堆满笑道:“娘子好眼力,此乃城东程娘子家的绣品,两个月才能出一幅。”
滔滔哪里知道程娘子是谁,想来是有名的绣娘罢,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娘子?我明明穿的是男装啊!”掌柜笑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岂会连娘子公子都分不清呢?”正说着,忽而有了娇媚的声音传来,道:“掌柜,有程娘子的绣品么?”
掌柜点头哈腰道:“实在不巧,刚才已被这位娘子先看上了。”又问滔滔,道:“您要买么?”滔滔忘了一眼穿紫衫裙子的娘子,冷声道:“和那些土布一齐包好。”
紫衫娘子傲声道:“我出两倍的银子,卖不卖?”
掌柜颇讲义气,赔笑道:“小店虽小,但也讲先来后到,娘子下回再来买罢。”说着,亲自包好布匹,递与滔滔。紫衫娘子急道:“三倍银子,卖不卖?”掌柜依旧道:“并不是银子的问题,小的开店做生意,讲的是信誉,岂能失信于人。”
赵曙抱着包好的布匹,付了钱,牵着滔滔要走,忽有婢女拦住身前,道:“不许走,我家娘子还没允你们走呢!”
紫衫娘子道又:“四倍银子,卖不卖?”她将滔滔赵曙上下打量了一遍,幽幽道:“瞧着你们打扮,也不像是用得起程娘子刺绣的人,不如卖给我,抵你们半年的生计,如何?我秦紫鸢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只要有钱就什么都可以做到,你们拿了钱,赶紧走罢。”说着,就从袖袋中取了两锭银子扔在地上。
滔滔儿头一遭遇见如此荒唐之事,又好笑又好气,道:“我可不是缺钱使的人,你留着自己花罢。”见那婢女还挡在前面,就斥道:“还不滚开!”她声色俱厉,威严怒叱,一时竟将那婢女骇住了,不由得就往旁侧让道。
紫衫娘子气急败坏,一把掌甩着婢女脸上,怒道:“素日也没见你这样听话,有我给你撑着,你怕什么?”赵曙寒着脸,始终未言语,他牵着滔滔往外走,紫衫娘子还要纠缠,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厮拦住,个个都是高大威猛,只往前一站,便令人畏惧。
才行了两步,忽有穿着便衫的秦大人与几个府衙大人上前,恭谨道:“十三殿下万福。”
赵曙扬手,让小厮拿走了布匹。他冷声道:“你们来做什么?”
秦大人道:“卑职听闻殿下要到白塔湖游玩,就备了船,想邀殿下共饮。”其他几位大人也连忙附和,滔滔不喜欢与迂腐的老头子说话,就躲在赵曙后头,装作是跟班的小厮。秦大人只见过滔滔一面,还没敢仔细看,他怎么也想不到殿下娘娘会女扮男装到市肆乱晃。
赵曙正想拒绝,另有府尹乌大人道:“臣等还有要事要奏请殿下,若是在旁的地方,倒有些不合时宜...”如此一说,赵曙只得跟他们走。滔滔虽顽皮,但也不敢耽误正事,就静静随在他身后,几人同往湖边船上去。
船很大,上面有数间雕花木砌的房屋,在前头露天空地中摆了席,几人落了坐,赵曙问:“乌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乌大人与秦大人相视一笑,方道:“原本想边饮酒边说,但十三殿下既问起,先说也无妨。”他抬手拍了拍,只见从船屋里掀帘子走出数名身姿窈窕、妆扮华贵的美娇娘。滔滔立在赵曙身后,先还以为是请来陪酒的妓生,却不想,那乌大人竟道:“殿下来巩义也有半月,身侧只娘娘一人伺候怎么能行。卑职等特备了薄礼,请殿下笑纳。”顿了顿,又道:“都是世家女子,家世清白得很,请殿下尽管安心...”
大臣之间敬献女人之事,在汴京时也有,赵曙不要,也不说,滔滔自然不知晓。若是往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今儿竟敢当着滔滔的面,简直是罪不可赦。
她扬声道:“身为朝廷大臣,吃着官家俸禄,不是旬休之日,不去府衙当值,竟设宴吃喝玩乐,给皇亲敬献美女来受贿邀宠,实在可恶。既然不能造福百姓,泽被一方,朝廷养着你们有何用?”
大臣们气得吹胡子瞪眼,见她站在殿下身侧,殿下都未说什么,他们到底不敢开口。
乌大人急道:“你...你...你...”
滔滔道:“你什么你,像你这种庸官,迟早得丢了乌纱帽!”又将席上众人扫视一圈,狠声道:“你们若是再敢向赵十三送女人,不要命的,就试试看!”说完,转身就走,见赵曙没跟上来,就回头喝道:“赵十三,还不走哩,是不是舍不得呀!”
赵曙颇为难堪的起了身,瞪眼瞧着席上诸位朝臣,袖子一甩,离席而去。剩下众人吃了鸭蛋似的,惊得嘴巴都合不拢。那些个选上来的世家女,精心准备了好些日子,竟得来如此结果,皆是气馁,议论纷纷。
几步下了船,竟一头撞见刚才在布店中吵闹的紫衫娘子,她见了滔滔,气势凌人道:“抢了程娘子的刺绣,还敢在我跟前出现,真是胆大妄为!赶紧把刺绣还给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滔滔正在火头上,冷冷道:“识相的就赶紧滚。”
紫衫娘子顿时暴跳如雷,颐指气使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在我跟前如此无礼,你是哪里来的野蹄子,竟敢...”话还没完,滔滔儿已一掌甩了去,凶巴巴道:“再敢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后头一众的人已经寻了来,秦大人喊道:“紫鸢!”
紫鸢捂着半边脸,泣声道:“爹,她打我,你得给女儿做主!”赵曙见滔滔浑身发颤,小拳头攒得紧紧,忙抚着她的背,温声宽慰道:“滔滔儿,你别急啊,我又不要她们。”
秦大人一听那名讳,吓得七魂丢了六魄,使命儿朝紫鸢瞪眼,紫鸢不甘心,连自己爹也不帮自己,正要嗔嗲几句,却见秦大人已经跪下身去,道:“是卑职教养不善,惹得娘娘生气,请娘娘恕罪。”又朝紫鸢喝道:“还不快过来给十三殿下娘娘请罪!”
紫鸢也骇了一惊,原来眼前穿着男装的娇弱女子就是传闻中规矩大得很的十三殿下娘娘。她虽不甘心,但也连忙跪到秦大人身侧,叩首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滔滔懒得理她,直往前奔去,众人还要跟着走,被赵曙斥道:“还不嫌乱么?”众人又忙停下,只赵曙一人追了去。
赵曙边走边道:“犯不着为这点事生气!”
滔滔停住步子,道:“什么叫这点事?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赵曙拉住她的双手,道:“你不信我么?就算你不在,我也绝不会带那些娘子回府里。”
滔滔道:“不带回府里,瞧见喜欢的,就在外宅里养着是不是?”说着,眼泪水都要出来了,赵曙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你别胡思乱想,只要是让你烦心的事,我绝对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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