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提点马氏
草鱼刺多,玉书挑的再仔细,也是会有几根漏网的。萧瑾然吃东西比较慢,可是鱼刺扎在舌头上的感觉还是直接让她皱了下眉头。
“过去了的事,提它做什么?”马姨娘截住了玉书的话,“剥你的鱼刺就是。”
怕被鱼刺卡嗓子,一餐中萧瑾然没有再开口说话,等到玉书将东西撤下去之后,萧瑾然才开了口。“当日贵妃在时,本可以将大哥过继到我娘名下……姨娘可有怨我?”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先提!
此言一出,马姨娘整个人愣住。随即也想到了萧瑾然在说什么,忙挥手说,“大姑娘说的哪里话?当初要是没有姐姐,世上可能就没有勋儿了。如今有了儿子傍身,我怎敢奢求其他?”
“那天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很明显的,但是我没有顺着说。只是因为如今大哥的事业刚刚起步,便是嫡子,没有主母在身边提点也是无用。就像我如今空有嫡女的名字一样。”萧瑾然顿了顿,转脸看向马姨娘,“父亲有多久没去过您那里了?”
马姨娘的面上一红,“大姑娘这话以后莫要说了,这话……如何也不应该从一个姑娘嘴里说出来……”
“不过是随口问问,姨娘何故小题大做?本就在我这院子里,又没有外人,我如何说不得?你又如何听不得?”萧瑾然看着玉书在屋子里忙里忙外的身影,勾了勾唇角。“若觉得这话有伤大雅,您只当没听见便是。”
马姨娘面上抖了抖,“这……是姨娘多嘴了,姑娘别生气。”
萧瑾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这样的小事我怎么会挂在心上,这几日姨娘多来我院里走动,可是为了大哥的事情?”
“呃……”
“姨娘觉得大哥一个庶子,家中又无闲钱给他铺路,他能官至何位?大华官做的最大的庶子,应该是左丞相家的那位,是如今的礼部尚书。可人家毕竟只有一个儿子,与嫡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分别。其余的皆是在侍郎之下。这话我不说姨娘就不知道?如今大哥已经进了工部,之后是往上走还是止步不前?这事情姨娘当真不考虑?”
马姨娘唇角微颤,“大姑娘也知道府中的环境,勋儿能走到哪里,那都是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无时莫强求。这话可是姨娘要说与我听得?或者顺便告诫我一番,只要做好萧府的大姑娘就好了。旁的莫争莫想。”萧瑾然重新端起茶杯,拨了拨漂浮在上面的茶叶。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有些发怔的马氏,“姨娘当真不争?”
马姨娘的脸色白了三分,手中的帕子也拧了又拧。可是小动作纠结了半天,愣是没有张口说话。
萧瑾然皱了下眉头,不禁边看书边在心里揣测这马姨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多年以来,马氏唯有一子傍身,混的却是连府中的丫鬟都不如。这人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或者是压根儿就不屑于被萧策显看中的这份保护伞?
要真的是不在乎,为什么还会对自己低三下四的呢?萧瑾然认为,对自己低三下四也是为了向自己阿娘示好罢了。可是能够示好,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到底什么才是这府中真正的庇护呢?阿娘常年不在家,这府中的主人就只有萧策显一人啊,马氏就是个傻子,这点也该想的通透吧。
见马氏依旧只管拧帕子皱眉头,萧瑾然便换了个姿势,仔细研读起手中的书来。
在皇宫待得时间久了,萧瑾然学到的东西不少。其一条,便是从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那里学会的沉稳。
昔日皇后娘娘整治后宫时,便只是端着茶杯坐在上面喝茶。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想法与小动作,等到大家都沉不住气的时候,她才会端起架子,实力打脸。时机未到时,皇后娘娘低调的就如同透明的一般。
如今萧瑾然也只管看自己的书,喝自己的茶。好似刚刚的话题与自己无关一样。余光里也没有漏下马氏几次的眼神打量。可是无论如何,萧瑾然就是不接招。
日头渐渐偏西,萧瑾然的后背已经被一下午的太阳照得渗出了细汗。反观马氏,也是捏着帕子擦了好几次额头上的汗珠。萧瑾然不禁心中给马氏竖起了大拇指,这人要么是太有心机,要么就是真傻!
虽然心里萧瑾然偏向后者,可也不得不提防前者。若真是心机使然,那这府内的劲敌便不是那厚着颜面住进府内的郑秀秀,也不是成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儿女傍身的许姨娘,而知眼前这位已经在萧府生活了十几年的马姨娘了。
“大姑娘,家中没有闲钱……”
终于在李婆子来送晚饭的时候,马氏吞吞吐吐说出了一句话。
萧瑾然的眼睛瞬间眯缝起来,自己都这般搭桥引路了,又足足陪了她大半个下午,这女人还是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当真如同阿娘生前说的那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可不管怎样,如今想要拿回掌家权,就不能在玉书一根藤上吊死,把马姨娘扶上位,今后也有个退路。等到自己把娘亲留下的财产处理妥当,这萧家今后如何,与自己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至于报答……自己会尽全力帮助萧瑾勋在朝中站稳脚跟的。毕竟只要能挡了自己那个无良爹的官路,自己就无比的畅快。
萧瑾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娘生前其实已经给大哥准备出来了一份捐官的钱。只是我这病刚好,一出院子这萧家已经不姓萧了,随了那户部尚书姓了郑了。那原本准备给大哥捐官的钱,我只知道挂在公中的账上。可如今账上拿回来的竟是没了这份钱的花销。也不知道用在哪里了,听说前日我爹大包小裹地去了户部尚书家,可有此事?”
马氏的脸上浮上了愁云,“嗯。”别的不知道,这件事情马氏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但开了府中的库房,还从自己这里搜刮了不少金银细软。从她这里拿走的……那些都是攒着给萧瑾勋娶媳妇的钱。
“怕是给勋儿捐官的钱,已经被挪用了。”
萧瑾然叹了口气,“这府中我如今是插不上手的,万事都是爹做主,姨娘不如去探探口风,毕竟这笔钱是明账,爹是知晓的。再或者,阿娘已经去了,您还是应该早给自己做些打算。这府中今后的开销,还得靠着作为户部侍郎的萧大人不是?”
萧瑾然说罢也不再多说什么,唤来司马旺财逗弄一番。马姨娘见插不上话,也悻悻的离开。
看着马姨娘离去的身影,亦舒不禁叹了口气。“唉,这马姨娘的性子,当真是能急死人。主子你这般提点了,她便如同不懂一样。这一下午真是愁死我了。”
亦舒说着话一跺脚,小嘴撅的老高。“大姑娘也是的,这么毒的日头,竟是在这美人榻窝了半天。这两日刚停药,若是再中了暑,我当真是哭死的心情都有了。”
“你急什么?不是有你这解暑的青梅茶么?再说本姑娘的身体好着呢!若不是有人算计,怎么会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这些日子。再说了,晒晒太阳有益健康。赶明儿个,把柜子里的衣物和被子也都拿出来晒晒。宫中每到这时候,也都是集体晒被子的。”
“这些哪能劳您老人家操心啊!”亦舒赶紧又倒了一杯青梅茶给萧瑾然。“方婆婆已经安排下来了,想是明日就晒被子了。您就沉住气吧,瞧瞧人家马姨娘。啧啧,硬是在日头地下晒了一下午没吭声,当真是厉害。”
“若说沉住气,这府中哪个不是能沉着的?先不说许姨娘那院子。单就是郑秀秀,最近也是安分的。”
“安分一天罢了。昨儿李婆婆过来说话的时候,您已经睡下了。说是那位从尚书府搬回不少好东西呢。”亦舒把茶盏塞到萧瑾然的手里面。“主子把最后一杯喝了吧,索性也不差这一杯。也省的倒掉浪费了。”
“得,你这一进府,倒是成了我院子里的账房了。处处精打细算,看来日后得给我攒下一座金山呢!”萧瑾然将茶盏索性又推回亦舒的手里面。把鞋穿好下了美人榻,伸伸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这最后一杯留着一会儿再喝。本姑娘喝了一下午的茶,怎么着也得放放水才有地方不是!”
亦舒脸色一红,“大姑娘莫要再说这不知羞臊的话了。从哪个夯货嘴里听来的?还放放水,又不是爷们儿,没来由让人听了笑话。”
“哦?那我可是要说撒泡尿来的实在些?”说罢,萧瑾然哈哈大笑往茅厕跑去。
亦舒只能跟在后面气的直跺脚,“这简直是越说越不着调。”
萧瑾然因着水喝多了,一连跑了好几次茅房。等到掌了灯才算消停。听着李婆子绘声绘色的讲完从郑秀秀院子听来的八卦,萧瑾然忽然问道,“前日从咱们这里拿了多少银两?”
亦舒脱口而出,“银两拿了三万两白银,是我去账上支的,但是初满说她们还从库房拿走了不少胭脂。”
“让初满算算值多少银子,我明日去账上开个票子过来。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她兴起什么大浪。索性去她那里走一遭,让她记得萧府里还有咱们这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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