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把你母亲的相貌雕刻出来
整个江淮都知道宋家两兄弟的性子天差地别。
宋家世代从政，到了宋珩的父亲这一辈转而从商。
借由父辈积累下来的人脉迅速起家，再加上赶上了时代风口。
几十年的时间积累了别人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也因此宋家在江淮顶圈的地位不低。
宋老爷子只有两个儿子，到了孙子辈也只有宋珩和宋历两个孙子。
算不上是人丁兴旺的大家族，自然也就少了很多尔虞我诈。
季曈也猜到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季曈从后面跟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宋家二少爷背影寂寥的模样。
念书的时候跟着同学鬼屋去了不少次，大半夜的在野外露营也是听着恐怖故事过来的。
下一秒陡然变化。
碎裂成了一片一片。
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还没下去，她就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沈霁渊到车尾将准备好的东西从后备箱内取出来。
她握着刀鞘，有些奇怪的右手居然没抖。
明明生前是最亲密的人，死后却遥遥相望连陌生人都不如。
在岑家连续霸榜头版头条一个月的今天，岑家外露的事情也被扒的一干二净。
再看向照片上的人。
沈霁渊打开了带来的灯，取出手帕递给岑璇。
大半夜的到墓园来，这原本已经是十分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岑清慕没想过让她进岑家祖坟，岑璇便拍板定钉将人葬在了这里。
而沈霁渊的这把刀看得出来和普通的刀不同，无论是从厚度还是形状来说都比较特殊。
从小练就的习惯，爷爷教给的东西都还在。
沈霁渊握住她的手，她指尖冰凉，显然已经不是正常的体温。
司机坐在从后视镜内看了眼后面坐着的季曈。
但愿明天还能看到阿璇活蹦乱跳的吧。
“你的水平不低，普通的人像应该是能够雕刻出来的。”
那么现在成功的转移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墓碑上贴着的照片。
环山公路上一辆蓝色超跑打破了夜幕之下的沉静，引擎呼啸而去。
……
预料之中的答案，季曈翻了个白眼，“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个儿玩吧。”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总是有种沈霁渊不会伤害岑璇的感觉。
季曈的电话在拨出去的前一秒按断，她低头思考之后发了短信过去。
人说着就往门口去了。
所有美好的，不堪的回忆相互撕扯。
万籁俱尽，四周一片漆黑，只听得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材质不同，也不过是用作开刀的仪式罢了。
刺眼的光亮再次照亮了淮山墓园四个字。
白婳当初葬在这里也是她力排众议做的决定。
岑璇看着满脸诚恳的男人，由衷的开口道谢。
她站在门边，任由母亲手中丢出来的刻刀砸中肩膀而不为所动。
沈霁渊还非要拖着她进去祭拜，更是常人不能理解的。
她留在卡座那边等着，见到了过来告知他们岑璇情况的李贺。
“你多久没来过了？”
男人说着坐回了原位，伸手关了车子大灯等着。
“害怕吗？”
一直到门口的季曈上了来接她的司机的车之后，宋历搂着女人转身返回酒吧内。
沈霁渊知道她这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她刚开始碰玉的时候，岑老爷子给她送的第一把刻刀便是手工刀。
男人只看了她一眼，转而目光平视前方。
季曈一把拂开他的手，“我看你才要小心，别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为什么我要生下你！”
在沈霁渊的示意之下，守墓人握着手电筒原路返回。
这电话打过去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几乎在他们靠近大门的时候，屋内的人像是有了动静，紧跟着两人头顶的灯光便亮了起来。
走出一段路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这个方向过去，再走十分钟的距离，她已经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白婳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最后的归处，她这个女儿当然能决定。
“我给你五分钟调试心情，五分钟之后就下车进去。”
岑璇目光平视前方，车灯直射的位置。
下一秒，那些尖锐的爆鸣声重新响起。
黑暗笼罩之下的淮山，寂静神秘。
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有碰到过迷路在晚上闯入墓园吓得魂飞魄散的。
半年没人过来，这地方倒是也没有杂草丛生。
披着衣服出来的中年男人看到沈霁渊的时候十分客气。
不过从窗口能够看得到亮着的微弱灯光。
照片上的女人也开始变得逐渐扭曲起来。
宋历低头，指腹勾过她的红唇，可却没有半点挪动脚步的意思。
车子一直行驶到了淮山半山腰上停下。
岑璇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走着，老老实实的回答。
唯一的光亮也灭了。
男人说着便拉开了车门。
温柔娴静的样子逐渐变得狰狞可怖，像是要挣脱照片从墓碑里爬出来。
沈霁渊随即递过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玉料。
季曈摆摆手，丢了句话出来。
他的话被夜风吹散在风里，也顺利的吹入了岑璇的耳朵中。
“三四年了吧。”
“沈霁渊，我觉得我们能好好聊聊，我暂时还不想死。”岑璇开口叫道。
“如果没有你，一切都还可以改变，你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更别说是在酒吧这样混乱的地方。
可是在早期的玉雕是匠人一刀一刀刻出来的。
相反的宋历的母亲倒是没怎么在意，每天该逛街逛街，该美甲美甲，甚至都没他大伯母关心他的死活。
这一次岑璇没有拒绝，跟随他的动作下了车。
不过这两年开始宋老爷子也开始磨他的性子，时不时的就让宋珩把人给丢出去历练。
雕刻之前，需要用心的观察玉料和需要雕刻的形状。
可这大晚上的到墓园来，她真的是第一次。
沈霁渊已经俯过身来给她解开了安全带，“早上不是说了听我的安排，无论什么样都不会生气吗？”
因为出了前两天的事情，所以先生加派了跟在大小姐身边的人。
“你大半夜的带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岑璇在脑海里推测他到荒山野岭去杀人抛尸的可能性。
下一秒他空出来的手自然而然地牵过她往里走。
一四三.四二.一六八.四三
女人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也就是出去喝了两杯，她应该也是罪不至死的。
几乎在季曈走出大门的一瞬间。
“二少，进去继续啊。”
这么想着她叹了口气，蹦跳着到了宋历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下一秒男人直接单手扶着车门蹲了下来，目光同她保持平视。
宋历脸上失落的表情收敛，转而恢复了从前吊儿郎当的不羁样。
这个时间段已经是半夜，不可能会有人过来扫墓，所以守墓人这会儿已经休息了。
随即取了手电筒走在两人前面。
“我，能不能不去。”岑璇还是小声开口道。
岑璇有种寒从脚底而起的感觉，而沈霁渊全程闭目养神。
“啊……”
前几次磨得狠了家里的长辈还会开口说几句，尤其是宋珩的母亲，每次都念叨着让他不要对弟弟那么狠。
宋历则张扬跳脱，在长辈的庇护之下肆意生长，无拘无束。
以沈霁渊的本事想要查到些蛛丝马迹不奇怪。
守墓人露出朴实的笑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走了，但是门口的灯我不会关。”
岑璇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手脚不由开始有些冰凉。
“和你父亲一样的眼睛，和你父亲一样的手工，你一样的令我作呕厌恶！！”
墓碑中间放了白婳的照片，哪怕是黑灰色的背景也无法掩盖的美貌。
她发誓，从小到大她的胆子真的不小。
仪表盘上的数字跳动的越来越快，速度的提升也越来越嚣张。
淮山墓园四个字在夜幕下显得都那么诡异恐怖。
季曈看着手机上岑璇给她发过来的消息。
“你怎么猜到我的心结在这里的？”
这次岑璇的心态反倒是没有刚开始那么紧绷。
刚刚沈霁渊过来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以沈霁渊那样的身份地位，是不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妻子出来抛头露面的。
宋珩性子沉稳，以全优的成绩从K国顶尖大学毕业之后入职宋氏，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
她指尖在手机上摸了半天。
才能激发她的斗志。
“谢谢您。”
岑璇闻言回眸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
宋历伸手拍拍她的脑袋，“到家给我打电话，别被不三不四的男人给骗走了。”
“我们阿璇有最美丽的眼睛，将来一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个……”
可他从来没见过这大半夜的跑过来扫墓的。
守墓人站在墓碑前开口道。
白婳，生于1990年江淮市，卒于2033年，幼年顺遂，成年康健，后嫁于岑清慕为妻，育有一女，夫妻和顺，共挽鹿车。
如今的时代机械化高度发展，手工玉雕借助机器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过这次老爷子是真的下了狠心了，一连丢出去一个月都不带问一声的。
耳边是无数的石头碰撞的钝击声。
“把你母亲的相貌雕刻出来。”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互相之间都有默契在。
她在国外回不来的时候，每年都是岑清慕过来祭扫。
沈霁渊将一个黑色的皮质方盒递给她，“传闻那么多，多听些也就能凑出来了。”
“从前岑先生过来的时候总是会待挺长时间，每次他没空过来也会委托我过来送花。”
“你什么时候刻完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沈霁渊开口打破她的幻想。
如果说她刚刚的注意力已经成功的被从大半夜墓园这样的诡异点上给转移了。
岑璇的外公去世了，母亲娘家那边已经是没什么亲戚了。
长廊上走过来的波浪长发性感女郎伸手环住他的腰际，仰头吻在他的嘴角。
岑璇单手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刻刀。
他的样子给人一种前面不过是普通超市的感觉。
岑璇仰头间，能够看得到他背后的满天星河。
但她实在也拿不准沈霁渊的脾气，总觉得他不高兴的点不会是因为岑璇出来喝酒了。
岑璇手中的东西落地，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不由得往后退。
时至今日岑璇也还是敢说，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是她的母亲。
沈霁渊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在意，他神色平常解开了安全带，伸手按开了车内的灯光。
她细细的擦拭大理石墓碑，上面的铭文都是岑清慕一字一字刻上去的。
那个抱着她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看星星的女人，面容依旧温柔，依旧美丽。
沈霁渊绕到了副驾驶这边伸手拉开车门，垂眸看着车上纹丝未动的人。
岑璇想要说出的话一下子给噎了回去。
一直到岑清慕也过世了，葬在了青山墓园。
岑璇坐在副驾驶上，侧目看着神色毫无波动的男人。
“咱俩差不多该撤了，还是你还想和我再喝一杯。”
沈霁渊的话在空旷的墓园里显得十分突兀。
“我看你是要折腾的宋爷爷扒了你皮你才甘心。”、
“阿璇是最善良最懂事的孩子，妈妈当然是最喜欢你的……”
“还有二十天就是比赛的日子，你的手如果一直都这样，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现在等着看你笑话的人已经不少了。”
车座上的女孩子愣了愣，岑璇紧跟着垂眸思考。
“要输吗？”
今晚上这场子是宋历的，一般来说有宋历在的地方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激将法对于她来说不算管用，只有让她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着他手里的花束和偌大的箱子，岑璇伸手帮忙将花束接过来。
岑璇忍不住开口，“大半夜的到这地方来，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穿过了两排墓碑之后，守墓人在最中间的墓碑前停了下来。
锋利尖锐的刻刀划破衣服刺入皮肉，红色晕染了半个肩膀。
“走吧。”
“就小爷这姿色多少人上赶着过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岑璇低头，看着手中的玉料和刻刀。
岑璇开口道。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点头，证实了她心里的想法。
“和你喝有个什么意思。”
她出国之后只回来过一次便再没踏入过江淮的土地。
微凉的夜风灌入车内，浮动她散落脑后的发丝。
五分钟过去的很快，几乎在时间到达的一瞬间，沈霁渊重新打开了车灯。
脑海中需要重构千百次图像，如果是人像则需要全方位的观察。
他的语调很轻，只淡然的将问题抛出。
沈霁渊闻言莞尔一笑，唇角上扬的弧度在这大半夜的显得越发诡异。
四周安静的只听得到虫鸣声，却透着令人恐惧的诡异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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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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