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就算是对皇上无男女之情,可顾初云听到这样的话,心底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失望的。
当初谢七爷与她说了这个怀疑之后,她还在想会不会是谢七爷太过于老谋深算,所以将当时只有几岁的皇上想的太复杂了些。
但如今,她可只觉得失望,被自己当成弟弟一般的皇上一直都是个这样的人?
自己陪着皇上在看蚂蚁搬家,陪着皇上一起看星星赏月亮,可如今想起来,却不知道谁在陪着谁一起玩。
他们这边还能够做到静下心神来说话,可张居之那边却是彻底乱套了。
这幕僚坐了一书房,一个人一个见解,七嘴八舌说着,却唯独张居之一人沉吟了许久没说话。
圣旨不可抗,他前脚刚下朝,后脚皇上赐婚的旨意便下来了,若说其中没人推波助澜,他可不相信!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见着他久久不说话,只大着胆子说道:“这江山虽是大晏朝的江山,可谁说一定是刘家的江山?能者上位,当今皇上如何有这本是坐上那皇位?”
张居之依旧没有说话。
那幕僚胆子便愈发大了,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如今皇上简直就成了那谢七爷的傀儡,您不过前脚与太后娘娘说了一句要将皇上身边的王安九放出去,谢七爷就来了这么一出,岂不是将二爷这辈子的前途都给毁了?您看的下去,我可看不下去!”
这话一出,便接着有人说道:“是啊,大人,您就反罢!如今这禁军统领魏成武都站在您这一边了,您还怕什么?挟天子利令诸侯这话传出去虽不好听,可等着您继承大统之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上了,到时候谁还敢说什么?等着过几年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了,念叨着您的好都来不及,哪里会骂您?”
他们说的这些话,张居之不是没想过,而是在很早的时候就想过了,这皇位,不是谁都能坐的,也不是谁都能坐得稳的!
想及此,他只苦笑一声,道:“这些话你们当着我的面说一说也就算了,若是传到外面去了,只怕老夫拼了自己这条命都保不住你们的!”
只是他这话音刚落下,外面便闯进来了一个少年,这少年生的面似含玉,浑身儒雅之气,一进来众人便唤她二爷。
这人就是张居之的嫡次孙了,如今他直挺挺跪在张居之跟前,一字一顿道:“爷爷,方才我一直在外面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话未尝不可啊……如今朝堂是什么局面,您比谁都清楚,皇上日日只知道嬉戏玩闹,更是识人不清,这样的人,爷爷还护着他做什么?”
他苦读十多年,只想着和他爷爷一样,报效大晏朝,可如今皇上这一道圣旨下来,尚庆和长公主?那还不如杀了他!
他喜欢的是出身高门的贤妻良母,他在外为朝廷效力,妻子在家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绝不是娶了来一个像菩萨似的的公主,日日只围着公主打转,那他成什么了?岂不是和公主身的小太监差不多了?
“住嘴!”张居之只觉得自己素来看重的孙子简直是乱了分寸,这话旁人能说,他却是不能说的,一说这张家满门就有可能保不住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皇上虽然不甚聪慧,但却兢兢业业,并未犯下过错,你要记住,你是张家的儿孙,就算是尚了公主又如何?你不能从仕,那就好好培养你的儿子,若是你儿子不成,那就好好培养你的孙子,我就不相信我们张家会保不住如今的权势!”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丝毫不见平日里朝堂上“老狐狸”的影子。
张二爷却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很想说自己不想娶庆和长公主,只是今儿他不过是当着他娘将话开了个头,他娘就难过的直抹眼泪,若真的有办法,一个个如今哪里还会是如今的样子?
看着孙儿这幅难受且隐忍的样子,就好像是在张居之心上割肉似的,这孙子,他从小就抱身边养着,一笔一划教他写字,教他读书,可如今所有的希望都毁了。
若说难受,在场的任何人只怕都没有张居之难受了。
张居之紧咬牙关,狠戾道:“好,谢韫和,你不是要同我算计吗?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既然两人的手段都见不得光,那就逼不得他用更加龌蹉的手段了。
若谢七爷如今听到这话,定要说一声委屈了。
可如今的张居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铲除谢七爷,只要是能用的法子,他都会用。
谢七爷一直都防备着张居之,这些日子一直未曾松懈,可等了两三日,却不见张居之在朝堂之上有任何动静。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若张居之不在朝堂之上有所动作,那就私底下了,朝堂之上虽不比后宫,可来来回回的招式也就这么几招,说到底,万变不离其宗。
就连躺在病床上的顾初云都察觉到了这院子周围的护卫好像多了不少,甚至连夜里顾初云躺在床上,都能听见外头那整齐的步伐声。
她问了珍珠好几次,可珍珠都说没事儿没事儿,说是最近京城郊外不太平,所以谢七爷这才增加了些护卫。
这谢宅乃是在皇城脚下,若这歹人敢闯到谢家来,只怕这京城也算是彻彻底底乱了套。
就算是想要谋财害命,也得看看地方才是!
就连谢七爷这几日也不与她说朝堂上的事情了,反倒是说些琐事了,“……顾婕的亲事已经定了,定的是个寒门子弟,那人乃是丧父长子,顾家太太说的是她舍不得顾婕,所以想上门招婿,不过但凡有点本事的人,哪里会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
“文家老太太托人找了一大圈,她们看得上的比别人不愿意,可愿意去顾家当上门女婿的,她们又看不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双方都看的上的,三天之内这亲事就定下来了!”
谢七爷本不喜欢谈论这些事儿的,可架不住顾初云一个人躺在床上无聊,就算是有珍珠相陪,可珍珠说来说去都是谢家里的那些家长里短,这里头谁是谁,顾初云都还没摸清楚了。
顾初云果然来了精神,“想必那人也不怎么样罢?”
但凡是有点追求的,谁愿意去受那个气?
谢七爷点点头,道:“这几日我曾听那人的老师说起过,这人的脾气不大好,在学堂里的时候就曾闹过几次事了,虽说是有些才华罢,可却是个贪图享乐的,明明家中只剩下寡母和幼妹,却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生辰的时候更是在天香楼定了一桌席面,可忘了家中的寡母和幼妹整日靠给人洗衣服为生,这样的人如何能靠得住?”
“当上门女婿也就当上门女婿,这京城之中招婿的人家何其多,哪里会去嘲笑他一个?可他却说,是文家老太太和顾太太上门相求的,言语间还一副得意的样子,这样的人,如何能嫁?”
顾初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长叹一口气才道:“就算是顾婕罪有应得,可这代价未免特太大了些!”
谢七爷道:“只怕以后顾婕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了,好了,你也别想这些事了,早些休息罢!”
说着,他更是捻了捻被角,亲了亲顾初云的额头。
顾初云看着谢七爷眼睑下的青紫愈发严重了,只说道:“您也早些歇着才是,就算是大晏朝少了您,明儿太阳还是照样从东边升起来,您若是累垮了,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自己,何必了?”
谢七爷笑的十分满足,“放心,我有分寸的。”
顾初云却是忍不住嘀咕道:“嘴上说着有分寸,只怕今晚上书房那边的灯又得亮大半宿,到时候我可是会叫珍珠去看的……”
这幅小女儿家的情态落到谢七爷眼里更是变成了娇嗔,他摸了摸顾初云的头,含笑走了出去。
等着他一走,顾初云嘴角的笑便渐渐淡了下来。
一旁的珍珠忍不住问道:“宛姑娘,下午您不是还在问奴婢这外头的护卫是怎么回事儿?怎么您怎么没问七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如今这阖府上下的丫鬟婆子都惴惴不安,你问我,我问你,可谁都没问出个结果来。
顾初云淡淡道:“若是七爷愿意说,自然是会告诉我的,想必是七爷不愿意说出来叫我们担心,那我不问就是了。”
她对谢七爷有信心,相信谢七爷一定能够护着她的。
珍珠也跟着点点头,道:“说的也是,这谢宅是什么地方,旁人哪里会随随便便闯进来?姑娘怕是要睡下了罢,要不要喝一碗牛乳?”
顾初云点点头,喝了药便喝了一碗牛乳就睡下了。
她向来睡眠极浅,再加上今儿一日睡得太多了,到了晚上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这院子外头时不时会传来脚步声,可是今儿却是太过于安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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