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靠近
身体好像生锈的齿轮，僵硬如同塑雕，舒来卡想在这时候直起腰都难。四个人的影子里面，有一个是他的，但其他三个人的影子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他竟没有丝毫察觉到一点动静。
心里正在一阵阵泛起凉气，舒来卡感觉全身的血液也在这时如同冰块般在血管中冻结起来了。
“原来是你啊，你自己不跑出来，我可能真的都忘记你来了。”佛朗里拍拍手说，“首先得赞叹你，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出那个房间的，但还是得给你应有的掌声才是。”
两只皮肤微微比普通人更加白净的手掌在空中合在了一起，手掌上都没有伤痕。拍出的掌声很响，在走廊半封闭的空间里如同激响的枪鸣。舒来卡的身体跟着掌声颤动了一下，随即他不再想其他的事情，现在脑袋里的想法越多，理性告知他的恐惧也就越多。他以极快的速度拔出那把放进裤口袋里的雪亮战术刀，刀面甚至在通道中反射出了一道寒光，照射在流淌满鲜血的地板上。
他转身让手臂打开，战术刀的刀尖对着佛朗里的眼睛刺去，这是舒来卡认为佛朗里身上唯一存在的明显弱点。同时，他另外一只手也将挂在身上的机枪抬起，手指如同几条游蛇在摸索着那块冰冷的钢铁扳机。
佛朗里面带着嘲笑，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站着，他刚才的话明显没有说完，本想继续说下去的，就被舒来卡的攻击打断了。
“你既然这么着急，我也就不浪费你的时间，反正大家现在都在赶时间不是？”佛朗里笑，露出嘴里一排变得微微尖锐的雪白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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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运行的控制室是在大楼的第五层中央，那里的墙壁上有开出一扇大窗户，能将不远处的火车铁路线完全看清楚，一旁的的上货平台也能看到大半面积。
这里的升降机也和从地面上下到地下广场的升降机系统一样，被完全破坏得干净，钢缆绳索被砍断了，上面的动力机也在喷吐着残喘的蒸汽。这幢控制中心楼并不是很高，圣皇厅的人何至于将之破坏得如此彻底，卡西亚最后也只能将原因归结到他们热衷于完成任务上了。
从楼梯走，楼梯的安静平静好像并未受到外面战火的影响。那里摆放的盆栽植物还很新鲜，没有一点在地面下呆久了缺乏阳光的样子。五层楼梯并不是很高，卡西亚和琳娜爬上去，身体上也没有出现一点反应。
这里的过道上没有打开灯光，数具尸体在阴影下凸起如同用小铲子都铲不掉的污块。控制室的门就大大敞开着，灯光从门那里射出来，将走廊的黑暗利索地分成了两半。
上来的途中就已经给短机枪换了弹夹，卡西亚和琳娜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同时也压制住自己的脚步声，以及各种生命上的剧烈活动。
中午那段时间，卡西亚已经知道了佛朗里身上比普通手术者更加强大的感知，仅是多看了一点时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佛朗里也能在触感上有所反应，这确实很让卡西亚吃惊。当时两者间相隔的空间距离，除了是已经戒备起来的优秀狙击手外，想要在自己周身的空气里感觉出什么来，对手术者来说，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并且当时卡西亚也是抱着小心的心情投过去目光，并不是肆无忌惮、毫无掩饰的注视。若是佛朗里就在那座控制室里面，他和琳娜不小心一点很有可能会被提前发现动静。
控制室里没有佛朗里的身影，灯光下只有三个尚存的技术人员，正在拿着工具箱子抢救一些尚且可以挽回的机器，不让他们彻底停止自己的运作。主控制台有几个明显被子弹打出来的大洞，但上面依旧精神奕奕闪烁着的各种指示灯具，默默说明着那并未对它照成实质性的破坏。
房间地板上有拖拽出来的血迹，身体蜷缩成一团的几具尸体摆在一面墙壁脚下，血液还在从他们湿透的衣服里面漫出来。一具穿着白色礼服的尸体被压在最下面。
通过无线电传到这里控制差分机上的程式将铁路的运作系统完全打乱了。但好像圣皇厅的人并不放心这种可以被恢复过来的破坏，在攻击发起的同时，他们也向这里派了特别的行动小队。
行动并不成功，他们在墙角下挤成一团的尸体，还有继续正常工作中的主控制台说明着他们的计划并未按照着他们的想法来进行。
几个技师都是普通人，卡西亚和琳娜靠近他们身后，用手打晕了他们三人的时候，他们也没能发觉到有人来到了控制室中，并且就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墙壁的隔音性做得很好，外面的爆炸声音和枪炮声都和这里没有关系，只有差分机细琐的声如同夜晚睡觉后蚊虫的鸣声在耳边一直驱散不去。
主控制台、以及其中的差分机主体在卡西亚和琳娜一人一个弹夹的子弹下，变成了破碎且无用的零件。圆滚的齿轮滚落满地，涂抹了透明色的润滑油的柺件轴承导柱们也落在了面上，溅起阵阵脆响。
外面的混战还没有结束。通过控制室墙壁上巨大的玻璃窗，看外面发生的战斗如同在看一场哑声的舞台剧，极具真实感觉。灯光、舞台、演员、道具都是真真实实的东西，演员们都很卖力，表情也不夸张，都是可以给他们颁发奖章奖励的表演。
“没有用了，混乱的火车系统已经在短时间里被梳理出来，并让那一片停歇不前的火车全部恢复了次序。铁轨上让出来了一条道，载着帝国矿源公司货物的火车启动了，除了炸毁掉一节铁路线，好像没有其他方法。我们破坏了主控制台，但在时间上晚了一点。”卡西亚很遗憾，佛朗里没有在这里，破坏了主控制台和差分机也不能起到拖延佛朗里的作用。那辆火车载着比普通集装箱子长两三倍的货箱，车头上冲出四道粗壮的乳白色蒸汽柱，沉重的车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刺耳的摩擦声音下，它在所有人看过去的眼睛里面开始向前缓慢移动。
“看见那架横起来的行车没有，我们从上面走，到达火车那里。”卡西亚跑出控制室，给琳娜说，“佛朗里绝对会去中间那辆火车，上面有他们珍贵的货物，我们加紧时间，在那里能碰到。顺道救出你的妹妹茜拉后，我们就乘坐那辆火车离开布力诺，往后怎么做都是可行的。”
“可以。”
下楼的速度更加快。转过拐角，卡西亚和琳娜全力奔跑向门口，那里没有人阻拦，前进的道路畅通无阻。
“舒来卡先生！”卡西亚和琳娜在门口那里停下了脚步。
走廊一旁的雪白墙壁上染了一大片鲜红的血液，还带着温度的它们汇集成了一条条细流滴落在地面。卡西亚走过去，仅用眼睛也能判断出面前的舒来卡刚死去不久。他的尸体就躺在那片红色的墙壁脚下，阴影笼罩住他，让他和地面上其他的尸体混成了一片。
一把雪白的战术刀从太阳穴那里刺进了他的脑袋，刀身完全没入大脑里面，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身上也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力量巨大，大半肋骨从后背穿了出去，血管崩断，内脏碎裂，墙壁上的血液便是从血管中溅射出去喷洒而成的。
“走吧，看来我们和佛朗里完美错开了。”琳娜在一旁提醒。
“知道。”卡西亚叹息一声回答。
他们走出控制中心大楼，就有装甲车冲向他们，火炮在他们身后的控制中心大楼上轰出了几个大洞。爆炸的火焰点燃了里面的一些东西。大楼矮脚出冒出浓烟，火焰在不久后开始往上窜动。大楼中的火警装置完全不见一点实质性效用，明亮的火光不到一两分钟就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
装甲车在蓝银子弹下变成了冒火燃烧的废钢铁块。短机枪把从里面爬出来的人化作了火焰的燃料。
卡西亚和琳娜通过一旁的支撑建筑钢铁架子爬上头顶上的行车的时候，燃烧中的装甲车发生了连续的爆炸。弹药库被蓝银子弹打出了一道大口子，火焰这时才蔓延过去。不断被加热的弹壳终于将里面的弹药点燃，弹头也在装甲车里面炸响。声音着实厉害，腾起的火焰冒了很高。在行车上猫着身子靠近铁轨上那几辆火车的卡西亚和琳娜，也能在这时感觉到耳膜上的震动。
他们奔跑过不远的距离，借助悬浮在半空中的吊装货物的吊钩落下行车，在几个翻滚卸去身上重量带来的势能时，也刚好跳下卸货台，来到一道铁轨边上。
面前，一排闪亮的钢铁轮胎正发出前进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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