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特木尔阵前建功
清国正三品的武备院卿、正黄旗牛录章京阿福尼,在悍不畏死的宣府军虎卫营战士面前,竟然破天荒的被吓破了胆。
他嘴里一阵乱叫胡喊,连他身边巴牙喇兵都听不出来喊的是什么玩意!
就只见阿福尼十分慌乱的拨转马头,竟然想要策骑奔逃向一旁,可无巧不巧正迎头撞上在左翼率队的虎卫营中部左哨总石猛。
这个铁匠出身的宣府军战士,本就生得膀阔腰圆,臂力惊人,就连其使用的兵器都是他自己量身定做。
一柄放大版的大铁锤,在别人眼中或许显得笨重无比,但被他抄在手中却能舞得上下左右翻飞,简直有若无物一般。
即使在猛将辈出的宣府军中,能似他这般身壮力大之人也是无多。
此刻,石猛策骑奔来正与阿福尼撞在一起,也怪阿福尼该是命丧此地,躲得过林芳平,却又遇到石杀神。
石猛可不会放过他,只见他“歹”一声大喝,就在阿福尼愣神的功夫,如他人头一般大小的方形铁锤,“嘭”地一下击在了阿福尼的脑袋上。
阿福尼的脑袋登时炸裂开来,脑浆与血液混合成黄红一片,向着四周飞溅,他那精铁打制的头盔独自飞出老远,落地后又是一阵翻滚,才孤零零的停在一匹倒毙的战马尸体旁。
清国皇帝黄台吉的头等侍卫,镶黄旗巴牙喇甲喇章京遏必隆,来向塔瞻传达黄台吉的圣旨,要他无论如何都得夺取几把明军的手炮。
此刻,也正与众人一起回援黄台吉所在之处,他策马奔来刚好赶上石猛大铁锤击碎阿福尼的脑袋。
“啊!”
遏必隆望着眼前四处飞溅的黄红一片,尤其是阿福尼那被砸得稀碎的脑袋瓜,竟口不由心的大声惊叫出来。
直到这时,阿福尼那虽略显矮胖,但却极为粗壮结实的身躯,才轰然栽倒,落于马下,发出“嘭”的一声。
遏必隆似乎被阿福尼尸体落地的声音惊醒,他连叫都不再叫一声,拨马就往一旁的己方骑阵中奔去。
真是滑溜至极!
如此看来,这逃跑的技能可不只是大明官军所独有,其当是人类之本能。
即使是强悍如鞑子这般凶猛狠辣,一旦遇到能与其匹敌,甚至是比其更为凶狠,更为不要命的对手,他们也一样会被眼前的血腥杀戮吓破了胆,也一样会转身逃跑,甚至都不需要学习!
遏必隆的这一番动作,虽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却将石猛唬得楞了一秒钟。
石猛初时见到一员身材高大威猛,又是满脸的络腮胡子,更提着一口长柄大砍刀策马冲来,状如凶神恶煞一般的遏必隆。
确实在心里也是一惊,以为来了一个狠角色,他在内心里甚至还有些兴奋,对于鞑子的深仇血恨,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彻底的发泄。
石猛,原名石柱子,外号石大锤,本是大明京师北二十里外,一个叫做马坊村里本分实在的铁匠。
他原本有着十分不错的生活,虽然并不富裕,甚至有些清贫,但是胜在安稳,又有父母与妻儿同在,却也其乐融融。
怎曾想,在崇祯十一年鞑子入寇京畿时,突袭京师北郊,马坊村更是成为了一伙鞑子兵的临时驻地。
而石猛的母亲和妻子,还有那未满两岁的儿子,都在这一场劫难中,亡命于鞑贼之手,尤其是他的妻子,更是与其他妇女一般,受尽屈辱而死。
这叫他如何不恨?
他从军入伍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杀鞑子,为亲人报仇雪恨!
当初,在马坊被鞑子关押之时,他就曾经趁张诚率兵突袭,鞑贼不备之际,徒手杀死了一个鞑子跟役。
后来之所以对张诚如此忠心耿耿,虽有报答救命之恩的意思在里边,但最主要的还是坚信,张诚能带领他杀更多的鞑子。
现在,他憋足了劲想要与冲来的遏必隆一战,可哪知道他竟然是鞑子里的孬种,这才一个照面,便拨马而逃。
…………
石猛才想要双腿发力,催动战马去追杀遏必隆,就听身后喊杀之声陡然大盛起来,他急忙抽身回望,原来是又一股二十余鞑子巴牙喇兵追上,正与自己哨中战士激烈搏杀。
他见此情形,已无心再去追杀遏必隆,大喊着“杀奴啊……杀奴……”就奔身后的鞑子兵,策马杀去。
这伙鞑子巴牙喇兵,正是布延额驸所率领的那一股,因为林芳平率兵截杀了塔瞻,只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便叫他追了上来。
也算是布延额驸命好,他追上虎卫营将士之时,正赶上他们手中的短手铳都已打射完毕,还未来得及重新装填。
少了这等骑战大杀器的助阵,虎卫营将士也只能与鞑子巴牙喇兵肉搏血战,虽然骑战之技比起巴牙喇兵来,确实略逊了一筹。
但是,虎卫营却胜在人多势众,他们两三人对战一个巴牙喇兵,搏战技艺上的差距,完全可以靠人数优势来弥补。
布延额驸本来就是蒙古人,只因成为了奴酋黄台吉的妹夫,所以才被抬进了满洲正黄旗,但是他能有今日的地位,可并非完全是靠着黄台吉妹夫的身份。
作为蒙古人的他,那也是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一身骑射、骑战的本领并不逊色与建虏鞑贼,追随黄台吉征战四方,因功才有今日的地位。
面对明军,他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总认为他们一个个懦弱畏战,莫说眼前只百多的明军,就算是近千的明军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率着十来人,追击十余里地。
但是这一次,布延额驸注定要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他率先策骑冲进虎卫营将士阵中,左手圆盾,右手铁锏,接连将两名虎卫营战士砸落马下,就在他得意之际。
一声用蒙古话喊出来的“死去吧,鞑子!”将他惊住,布延额驸还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之时,一个浑身皮甲的明军骑士,嘴里用蒙古话呜哇乱叫着冲至近前。
布延额驸初时还以为是超哈尔所带巴牙喇中也有蒙古人,此刻过来迎接自己,可待其奔至近前才发现,来人虽然是一身蒙古式皮甲,但其他装束却是明军样子。
他大吃一惊,忙用蒙语喝问:“你是谁?”
来人明显比他高了一个头,且也比他粗壮了一圈,只听他大喝:“特木尔爷爷,yao要你狗命来啦!”
布延额驸惊诧之际,特木尔一杆虎枪已然刺了过来,说时迟来时快,只见布延额驸猛地一个拧腰侧闪,虎枪竟是擦着他的腰侧滑过,毫发无伤。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竟不由自主地往特木尔那边移动,同时后腰也是一阵钻心的刺痛传来。
原来是特木尔见一刺未中,忙拧动虎枪,使其枪头后附着一侧的鹿角,正转到布延额驸腰后,他再来了一个大力回抽。
鹿角上突出的尖刺,深深扎进布延额驸后腰一侧的肉里,刺骨之痛,如何忍得,布延额驸脱口而出就是惊天动地的大叫:“啊……”
但作为一个沙场老将,他自然知道若被拽到对面猛汉身前,自己绝难活命,当下强忍着剧痛,奋力抡起右手的铁锏,对着特木尔搂头砸下。
却见特木尔一个奇怪的闪身,竟轻而易举的躲过这一击,且更以右手单持虎枪,紧紧勾住布延额驸的身体,左手在空中就那么随手一划拉,便将铁锏抄入手中。
布延额驸正在惊魂未定之际,手中的铁锏便已离手而去,不知为何竟落入特木尔的手中。
只见特木尔直接左手倒提铁锏,以柄为锤,猛地一下,大力砸在了布延额驸的头盔顶上,高耸起来的盔缨直接被这一下,砸得不知了去向。
而布延额驸的脑袋,也不知原因的矮了一截,待众人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脖子竟然被这一击,砸进了脖腔中一段,其状十分可怖。
他双目鼓出眼眶之外,连舌头都吐了出来,嘴巴也是大张着,却再也发不出一声声响。
若是仔细看去,布延额驸的眼角、鼻孔、嘴角和耳朵等处,都有鲜红的血液不断溢出,滴落在他前胸与两肩的盔甲上。
可特木尔却无意欣赏自己打造出来的这件艺术品,他左手再次抡圆横砸,布延额驸那已毫无生气的躯体,便即向一旁横飞而出。
如此一来,特木尔的虎枪也解放了出来,不过,特木尔似乎对布延额驸的这柄铁锏十分喜爱,他毫不犹豫就插进马鞍旁的一个皮袋之中。
这时,清军在这边的大将如塔瞻、阿福尼、布延额驸都已阵亡,余下的鞑子巴牙喇兵也纷纷靠拢到瓦音布的身边。
他们还余下七十多人,自然地聚在一起结成了一个圆阵,看那意思竟然是已经放弃进攻,而转为守势了。
林芳平可是无心进攻,一个呼哨召唤众将士,策马往东便走,他们很快便与苏老虎和常家兄弟汇合在了一处,结成了一个略显松散的方阵。
他既不急于撤退,也不再向鞑子发起进攻,只是想要借此回复一下战马的脚力,因为接下来不论是战,或是撤退,都需要胯下的战马跑得动才行。
四百余虎卫营精骑征战至此刻,只剩下了三百人不到的样子,且大多都挂了彩,浑身上下无伤者,寥寥无几。
现在,前排的将士们都已将兵器挂在得胜钩上,取出弓箭在手,严密戒备着,而后面几排的将士,则正在互相包扎清理着伤口。
那些本身受伤不重的将士们,纷纷取出刚刚打射完的短手铳,紧张地装填着子药,因已改为燧石击发打火,所以其子药也是采用的定装子药,装填十分便捷。
而对面的鞑子逐渐汇聚,人数一直在增加,他们五百骑精锐的巴牙喇兵,现今也只余下不足四百活人,其中还有数十人伤情较重,已无法作战。
虽然,在表面上看来,双方人马已接近于几乎相等,所差已是无几,但林芳平却知道,鞑子的援军随时都有可能赶至此地。
所以,他绝对不会在这里逗留过久,现在就与苏老虎、常家兄弟等人简单聊着,约莫时间已近一刻钟,便即准备向东退却。
就在这时,迎面竟奔来十余骑鞑子巴牙喇兵,而在他们中间却有一员清将,也是一身银色的盔甲,面目也十分端庄。
若非是生得一副高大身躯,倒十分像是一位书生。
眼看着那十余个鞑子巴牙喇已奔至前方五十步距离,但却仍无驻足停下之意,常正彪这时也来至前排,问道:“我家兄弟打得一手好铳,林头,要不咱给他打下来如何?”
林芳平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必,咱只管趁着这个功夫,多歇息,多回复些战马脚力,才是正途。”
话虽如此说,但也不可不防,林芳平当下对身边众将士道:“都给老子小心戒备起来,我等深入敌境,万不可粗心大意。”
他说到这里时,不由扫视左右一番,才又道:“咱出来时,大帅交给尔等的话,可都还给老子记着没?”
“林头,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咱们早都记下啦。”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答着。
对面过来的十余骑在三十多步外停了下来,中间那员清将策马又前行几步,才大声喊道:“大清国皇帝陛下,十分之欣赏尔等勇气,今念在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之古训,欲留尔等性命。”
就在林芳平满脸狐疑,不知其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时。
便即听那清将,又接着喊话道:“只要尔等,现在放下手里的兵器,真心归顺我大清,刚刚尔等所犯之罪,便不予追究。
且还能封官进爵,人人都有封赏。若是执迷不悟,必将尔等尽皆斩杀于此,我大决不姑息。”
林芳平这时听明白了对方喊话的意思:“娘的,原来是想要劝降我等。”
此刻,他见时辰不早,而且战马脚力也都有所回复,便悄声对大家说道:“此地不可久留,悄悄传令下去,准备撤退。”
他说完,又一把抓住那传令的战士,补充道:“告诉大家伙,待我发令,再齐声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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