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坏了,又让他人前显圣了!
“如何从长计议?”刘协赞许的看向了杨彪,这位从弘农一直护卫自己来到许都的老臣,他还是很尊重的。
并且杨彪不像伏完、董承他们那样,那段时日时常令朕难做。从始至终,杨彪都代表了士人之中德高望重的领袖之人。
“陛下,若是常年征战,则境内不稳,一旦大战难分胜负,则自然会人心动荡。”
杨彪也不拖延,板着脸立刻躬身,干脆利落的侃侃而谈,“并且,敌我双方的兵力、底蕴,均有不同。”
“若是微臣所知之情不差,冀州袁绍,此次虽然折损了不少兵马,死伤数名大将,后撤数十里境地,但是我们仍然未能攻下黎阳城。”
“黎阳,便是冀州对南方驻兵之重镇。”
“连黎阳都进不去,又谈何踏入冀州呢,故此,秋日时大胜不可当做自傲之本,应谨慎看待,袁军仍有大量余力。”
“袁绍兵马,至少还可有三十万众,又可得并州外族,幽州外乌丸,境内白波旧部相助,这些人,加在一起恐有六十万,甚至更多。而他所藏粮草,各族举家资相助,再得一年收成,算上明年大战秋收时的补给,应当有数百万。”
“如此,应该怎样去抵挡,一旦大战不休,境内百姓如何安宁?!陛下、丞相,可曾考虑过这些年来的养民清静并不容易,不可轻易失去。”
“不如,试与袁绍亲和而谈,不必大动干戈,待数年之后积攒足够的兵马粮草,再和他们开战或许不迟。”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刘协的神情并未如何变化,扫视向殿上众人。
这时候,很多官吏虽然也诧异,可却忽然觉得有了主心骨。
杨彪终于站出来说几句话了,过去两年余日中,因为士族党派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杨彪下野,董承、伏完身死,其家族自然不敢再跳出来针对丞相府。
后宫之中,连伏皇后都已不敢再进言,甚至谈及曹操的时候都会避开话题,不会深入讨论。
许都城内,又有校事府随时盯着,对于他们来说,如芒在背。
这些士人一党,过了很长一段沉默的岁月,寄人篱下不敢走也不敢逆反。
最可怜的是,他们甚至还不敢去接近讨好曹操。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讨好未必能够融入,可一定会遭到其他士人的嫌弃,成为求荣忘本的“典范”,一笑就是几代人。
现在好了,杨太尉终于回来了,他回来了。
“陛下,微臣认为杨公所言甚是,不看胜负之数,也应当考虑境内百姓,”一名御史台的官吏当即站出来,拱手而下,朗声而言。
“这一年来,扬州刚刚安定,南阳也派去了千万万钱,屯民十万之多,其余用度、石料、木料以及商马不计其数,光是养南阳、淮南两地,想要恢复当年繁荣昌盛之貌,也都是极为不易。”
“徐州、豫州多地受河流涨退之影响,江河两岸都需要人力建陂通渠,如是仍然兴战,不出三年,而今之本必定难以支撑!”
“不错,严侍郎所言有理,”又有一名尚书台的官吏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天下分崩离析,至今已归三分,丞相功不可没,但常年征战,保住的这些家业,不能轻易的被击散。”
“袁绍数十万之众,在幽州战败了公孙瓒,公孙瓒戍边十年,震慑异族,令外不敢欺近我大汉,故十年来无论朝内如何动荡,北方关外的异族始终不敢有所入侵,此乃武将盛绩,然而如此勇武英明之将,却在袁绍军下一败涂地。”
“啧,可见冀州境内,能人辈出,光是清河、魏郡、中山等地,就有数十大小名族,当地豪族更是不计其数,当年举荐孝廉,征辟之名流,多数出于此地,就连扶风也与袁氏交好,底蕴不容小觑也。”
“陛下,”左侧中段,一人又起身走出来,鞠躬道:“微臣认为,袁绍经此役,应当也知晓交战不易取胜,乃是两败俱伤耳,而今西凉、江东均有强敌环饲,那些诸侯看似臣服,却总有理由不来朝贡,一旦战败,许都或许……承受不起。”
“难道,诸位就要看着不臣大汉之人,存于当世?宁可痛击,不可谄媚请和!两军交战,在于势而非是兵力账目!如若只看兵马多少,就可知胜负之数,何须战?何须争!?”
此时殿上,忽然想起一声断喝,中气平和之声在大殿之上回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文武都是循声看去,连曹操都面色精采的看着众臣之中,此刻右侧一排,缓缓走出来一人,身高臂长,方面大耳,有俊朗堂正之相,双眸有神,却又无傲气之感。
刘协在华座上眼中微有异色,嘴角竟不自觉的上扬。
此人,是何人?
朕印象不深,可他这番话,却是振奋人心,且语气之中,又有令人安定信服的力量。
朝堂之上,仍有勇者义士,看来也并非全都是瞻前顾后的腐朽之人。
他这一番话问得好。
“何须战”、“何须争”,胜负都是在力争之中所得,若以表数为准,古往今来之战就不会显得壮怀激烈了。
“陛下,微臣刘备,认为战不可避,袁氏自称仲氏之族,目无汉室,虽未明言,但此时已实则是谋逆之臣。”
“大汉巍巍时,如有此贼人在外,必以雷霆之势击之,以正我众臣匡扶汉室之决心,否则,天下贼心便会由此接连而生。”
“此战,必不可和。微臣认为,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
“说得好,”曹操哈哈大笑,对刘备投去赞许的目光,“好一句,王业不偏安。”
他从坐塌上起身来,扫向方才说话的儒生官吏,道:“如是为了保住此时安宁,就求全于贼,日后仍然会有隐患,袁绍家业壮大,定然贼心不死。”
“朝贡,只是其一也,北方名流,尽数归于袁绍而不投陛下之府,此为何意?”
“袁氏、杨氏均是簪缨之家,而杨公侍奉于陛下,袁绍却在外为强权,招兵买马,相比之下立可判也。”
“至于胜负之数,正如玄德所言,战,是要去争的,不争如何能胜?!”
“说得好!”
戏志才振奋了一下,当场脑子一转,目光瞬间清明了起来,在心中马上成了一篇简略的腹稿,欲进言壮声势。
此刻,在旁的荀彧面无表情,双手却已经微微拱起,深吸一口气之后,仿佛朝圣般的欲抬步向正面。
郭嘉也冷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该郭某出言,颂千古一论了,一言当惊殿上客,留得青史不羁名。
他心里满是壮怀豪言,不准备循规蹈矩的走到殿前正面,而是要在堂上大喝一声。
嗯?我若是大笑三声,应当更能引起诸人之目光,如此风采,令后学者,定也是目眩神迷也。
“哈哈哈!!”
郭嘉还没笑,却听得后方传来了三声大笑,这声音洪亮昂扬,自负意气,戏志才、荀彧、郭嘉当场呆住。
坏。
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张韩走了出来,挺直了腰板,双手相叠而合起,满脸傲然之色,扫视向方才主张和谈的那一派官吏。
而后又冷笑了两声,“呵呵,袁绍之于诸位,恐怕的确是深不可测。”
“但此刻殿上,曾有一人,独领千余兵马,入冀州腹地,斩杀袁绍两员大将,名震幽州的颜良文丑,接连死于他手。”
“张郃、高览二将,望而生畏,躲入后方不敢迎战,曾击溃白马的鞠义,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何曾敢现于战场?!”
“白马战场上,他领兵在河岸痛骂袁绍,四世三公不过如此,饮马大河而笑视袁氏众将,根本,不以为意!!诸位可知,是何人有此胆气!?有此大能?”
殿上简直鸦雀无声。
刘备、曹操、关羽、酒、色、气等一众谋臣,程昱、荀攸、杨彪、华歆这些智者,曹昂这一位深受他人喜爱尊敬的仁厚少主,都是面色凝重,凝神屏息。
此刻,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指向了一个名字,无需多想,能有如此战绩,还这般傲然才情者,大汉又可出几人?
真他娘不要脸。
居然在大殿之上这么夸自己,说出来一点也不脸红,还问这是何人!?
混账东西,我若不是打不过他,定要在殿上捶他一顿。
兄长真是世间奇人,不知我要多少年,才敢在众面前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张伯常,脸比城墙厚,可当着文武百官,能说出这种自夸的话,何尝不是一种能力。
这伯常,还真挺有意思……刘备在前背对张韩,对天子保持恭敬躬身的姿势,心中却是忍不住发笑,他这一刻忽然能理解曹操为何如此宠信此人,他的确讨喜。
跳脱灵性之人,又真的有文武全才的能力,不扭捏做作,胆色过人,当真是充满了魅力。
只可惜,若是伯常能与我成为推心置腹的挚友多好,我刘备定也会全心对待,绝不怠慢。
曹操在堂上是在刘协左前侧的矮坐,此时虽然脸上并无表情,但实际也快绷不住了,差点没面色抽搐起来。
还好他心性稳得住,否则面对百官,被张韩这一手弄得措手不及,直接失态,那就不好看了。
这混账小子,给自己加这么多话。
“哈……”张韩再次豪迈而笑,看众人不回答,当即道:“没有错,那个人便是屯骑校尉典韦!!”
曹操:“……”
刘协:“……”
刘备:“……”
“……”
要不弄死他算了。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但不久之后就似乎隐隐出现了磨牙、骨节脆响的声音,众人的气息也都逐渐粗重。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没问题。
黑袍骑,屯骑校尉典韦才是统领呀,张韩不就是个军中的参军主簿嘛。
那些什么饮马笑骂、独入险地的战绩,和典韦亦是分不开的。
“啊,俺?”
典韦在张韩对面忽然间就醒了,满脸茫然的看向张韩。
怎么扯上俺了?
“为何典校尉,敢视袁绍大军如无物?为何我黑袍骑,敢于碰他数万大军!?”
“因为袁绍,并非诸位所想的这般强大,他麾下文武,也绝不是神机妙算之人,在我看来,袁绍不过庸主,其麾下名士,不过徒有虚名而已。”
“丞相比之袁绍,有十胜,袁绍则自然有十败。”
嗯?
荀彧和郭嘉一听这话,傻住了。
有十胜这么多吗?荀彧心想。
怎么他也在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这些话不应该是我来说吗?郭嘉有一种心口被人用刀剜了一下的感觉,又空又痛。
“这第一胜……”
大殿之上,张韩口若悬河,侃侃而谈,自信非凡。
行走前后,神情孤傲而英姿勃发,众人聚焦而来的目光,仿佛是他的聚光灯一般,整个人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光华,仿佛明月聚众星之光,行走过处,无不是振奋之情。
不知多久,张韩转身向刘协而拜,朗声道:“故,丞相有此十胜,袁绍有此十败,我们有何惧之?!他袁绍大军,不过是逆潮之木,终究倾覆。”
“陛下,微臣建议,战!犯我大汉者,虽众必诛!”
“……”
整个永乐殿,仍然是颇为安静,虽有私语,却是在沉吟刚才张韩所说的那十胜十败。
就在众人思索、抉择时,忽然有一道身影快速的站了出来,躬身道:“青亭侯之言,振聋发聩!振奋朝宇!臣程昱,附议!!”
坏了!
郭嘉的嘴角猛然一抽,他刚才还在猛猛发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大脑一片空白,主要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夜想出来的这十胜大论,今日就到了张韩嘴里了。
而且,居然是大差不差?!
直到他听见程昱的话,才一下子清醒了,造孽呀!
这下我连附议都赶不上了。
“臣附议!!”
荀彧已经咬着牙,朗声鞠躬。
郭、戏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一刻,为了保持气度,他淡然的笑了笑,对戏志才微微点头,双手相叠不动声色,保持了高深莫测的模样。
实则心里已经痛到无法呼吸了。
戏志才反而是最轻松的,因为他昨天早就睡了,真的什么都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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