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不去了
韩洋的父母,都是极古板教条,在商业圈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因此对于家里的独子要求更是严苛。
她和韩洋,是通过赵菁认识的,平日里俩人交谈不多,大抵算得上熟知。
他有没有表弟之类的,她也不好妄下判断!
宋伊低头思索片刻,林惜朝也不打扰她,见雨势大了些,抬手将窗户关好。
男人打横将她从床上抱起,宋伊下意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去见邹阳。”凑到她的耳边呢喃道。
“......”
瞧到她略显呆萌的表情,男人心情愉悦了不少,眉梢眼角都是淡淡的笑意,整个人放佛都要溶在这笑容里,五官好像蒙上一层清澈的光泽。
饶是宋伊,也感觉到他散发出的无所不在的温柔气息。
这个男人,各方各面对她都好的出奇,舍不得委屈她半分,但就是这样的他,欺负她起来却是最深的。
就像蚌打开坚硬的蚌壳,露出里面的柔软,轻轻拉扯一下便是蚀骨的疼痛,更别提将里面的柔软全部拉扯出来。
邹阳比第一次见面多了一份冰冷,脸色有些苍白不是太好,琉璃般的眸子婉转流淌着浅浅的疏离和清冷。
男人站在田埂上,宋伊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青葱的植物缓缓开口:“韩洋的表弟?”
邹阳扫了她一眼,视线眺望远方:“是。”
“韩洋,真的死了?”
她心底或许也更倾向于这个事实,毕竟快三年了,如果韩洋还在世上,又怎么舍得撇下赵菁和孩子?
韩洋疼赵菁,丝毫不逊曾经的林惜朝宠她!
邹阳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死了。”
“......你很确定?”宋伊眉眼微微蹙起,看着邹阳的侧脸心底的思虑重了重,“你当时在场?”
“是,在场。”
“麻烦简单描述一下。”
“身感病毒,无药可医。”
“......韩洋有个妻子叫赵菁,女儿叫雨涵,你知道吗?”
宋伊将轮椅调转过来,直直看向他的瞳孔,不容他有丝毫躲闪。
事实上,邹阳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逃避甚至回绝的意味。
“知道。”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邹阳笑了笑,“对了,她和一个女人刚来过。”
“......”
宋伊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
“才走不久。”
“......我现在追,追得上吗?”
“腿没断的话,可以的。”
“......”
难道他们七个人,没有走吗?
宋伊眼泪有了松动的痕迹:“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摘了些草药,就回去了。”
宋伊没再说话,余光望了不远的男人,呼吸有些窒息。
高大的身材伫立在墙侧,沉黑的眸子里好似只容得下她一人。
她一直都在他身边,却从未察觉男人眼底投下些许浅浅的阴影,身形虽依旧挺拔却削瘦了不少。
他这,又是何必呢?!
回去的路上,赵菁神色恹恹,迈不开步子只好又坐在马背上,司乔视线落在她泪痕明显的脸上,眸色暗了暗:“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因为那个男人的举手投足像极了韩洋?
光是看着男人的背影,她就忍不住地心酸想掉眼泪!
赵菁没有答话,一路上司乔对她照顾很多,虽然更多的时候总是沉默以对,但却没有感受到尴尬无措的气氛。
她甚至还觉得,司乔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宋伊的影子。
但光凭这点,就让她说出这么掏心窝的、她本人无所适从的话,赵菁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我想,宋伊了。”头埋在马背上,闷闷道。
“......”
司乔微微蹙了下眉,琢磨出她的几分不愿意,也就不再开口。
“站住,打劫!”
一个弧度的坡口,白臻眼前陡然一亮,浑身像是被打满了鸡血,直指赵菁方向。
司乔头微敛,没有任何动作。
赵菁望着眼前的男人,吓得不轻道:“我、我结过婚了。”
“......谁要你这个黄脸婆啊!”
白臻牙痒痒,视线毫不避讳在赵菁身上游走、打量一脸嫌弃,论身材、论长相,晓晓不知比她高出多少。
“黄脸婆?”赵菁嘴角抽了抽,她承认她肤色偏黑了点,但还没人敢这么当面损她来着!
“马留下,你俩可以走了。”
“......”
她还真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地盗马贼呢!
“凭——”什么。
赵菁气不过,司乔却反常地将她从马背上拉了下来:“马你牵走。”
“不是——”赵菁困惑地望向她,眼神问她原因。
司乔像是没有察觉似的,紧握着赵菁的手不让她出去捣乱。
白臻意味深长地盯着司乔一会儿,摸了摸下巴,利索地翻身上了马,末了还不忘扔下一句:“我是不是有在哪里见过你。”
“......”
“神经病。”赵菁不以为然地骂了回去,这么老套的勾搭方式他现在还用,真的太对不起他那副皮囊了!
白臻耸了耸肩,拉起缰绳奔了出去。
望着远去的背影,赵菁忍不住又想哭了,天,他们还有两天的路程要赶!
“啊——”
司乔面无表情地转向她。
“我们没有干粮吃了。”
“......”
她们摘了草药就走,忘记和里面的人要点果腹的东西,四周的山树木虽然茂密,但却没什么果子,山里也是比较危险。
“我们——要不回去要点吧。”
“......好。”
司乔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涸的唇瓣,一股难以掌控的压迫焦躁感从心头慢慢渗了出来。
宋伊坐在院里,沉黑的眸子失神地望着前面的植物,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男人略显萧条寂寥的背影,心底仍旧无可避免地抽搐着。
“起风了。”
男人走到跟前蹲下身子将从地下取来的一件大衣给她披上,这会儿的天气时好时坏,给人莫名地压抑。
“林惜朝——”
宋伊轻轻开了口:“我皮足够厚,你可以用一盆开水烫死我,但麻烦你不要从温水养着我,好吗?”
她的心,还不够硬!
她用了两年来忘记他,但是那份存在心底的情感,被时光掩埋的情谊,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它们永远都不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只是她没有想到,男人的一个温柔、一个眼神、一个亲吻,就轻易地让它们死灰复燃,自此如野火般焚烧着她的大脑和灵魂!
“......那你想,杀了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周围的声音和景物都已消失。
宋伊一直看着男人的双眼,目光甚至有些柔和:“曾经想。”
“那么现在呢?”在她爷爷死了之后。
“......我不知道。”或许她内心更倾向于不杀。
男人对她根本没有任何设防,半夜里禁锢着她的腰肢一起休息,她想要下手的话,比旁人要容易得太多。
但她没有!
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但是,你这里,永远也不会接受我了。”男人感知到此刻温柔的情绪,大手移到宋伊柔滑白皙的胸前。
宋伊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脸色沉稳:“我们——都回不去了。”
“不——”
男人下意识地手紧了紧,宋伊的脸蛋到底还是红了起来,该死的流氓!
“我没有杀你爷爷。”
厚重而惨白的云层,隐约有光亮透了过来,光亮柔和而闪烁,一次次将毫无生气的天空,照成润润的金红。
他说,他没有杀爷爷!
宋伊漆黑的眸子猛地窜上两朵火焰,灼灼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是真的?”身体某个部位陡然缺了个口,汹涌骇人的情绪泄了出来,宋伊嗓音微颤,手指也抑不住的颤抖。
身体和心,出于本能,就信了!
“是。”男人重重点了点头,摸上她冰冷的脸颊,眼底泛过一丝心疼和恋意。
“那你看清楚凶手是谁了?”理智让她继续刨根问底。
如果林惜朝不是真凶,那么她势必是要为爷爷讨个公道的!
“......我不知道,进去的时候,爷爷和李叔已经那样了,那支枪放在地上,我拿起来看的时候你就进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林惜朝顿了顿,亲上了她的额头:“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我——”
宋伊说不出来了。
她会怎么做?
她会疯掉地一样去寻找真凶,不眠不休、至死方休!
沉淀了两年,她的眼底不会再狭隘地将自己的丧亲之痛当做全部,她还有队友还有整个世界!
“可你走私军火!”
他们还是站在对立的一面。
林惜朝狭促抬眼,眸色漾起难得的释然和柔色:“所以,宋少尉,你打算徇私吗?”
“......”
这个男人,还真是的!
脑海里断片的画面突然拼凑了起来,和男人之前低低的呢喃在耳际想起。
老公,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我会转行!
做什么?
走私军火!
想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她原以为的一句戏言,不想男人却是贯彻通透。
“林惜朝,你说的,我是真的都信的。”反握上男人的手,宋伊加重了语气。
不管多么天方夜谭,他说了,到她这里便是真的!
“哇哦,终于到了!”
白臻拉了拉缰绳,身姿矫健地跳下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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