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他小子坏
整整两日,除了修顿,奶团子都叫傅应绝拘着不许往外边去。
小孩儿人都要被关傻了。
她像是屁股底下有刺在戳,不知多少次往窗外探去。
“爹爹到了,走呀。”
“走走,小梨子走了!”
傅应绝老神在在,懒洋洋地躺着,裹着长靴的腿一跨,将那恨不得从窗边扑出去的小孩儿夹在腿上带回去。
“老实些。”
奶团子被夹回来,困得严严实实。
今日一上车,到此刻已被关了半日有余,眉头都燥得竖了起来。
小拳头捏起来,也不揍她爹,就拿手在那桌上拍得啪啪作响。
边拍边哭!
“呜——你坏!小梨子揍!呜哇——”
一巴掌下去,傅应绝甚至感觉马车都抖了抖!
他连忙收回腿,徒留下小孩儿一人趴在那儿哭得伤心。
小可怜,眼睛红彤彤,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地。
于是傅应绝又开始哄,“到了,到了,这下真到了。”
抬手将小小一团挪过来抱在怀里,明明生着气,小脑袋还要下意识地蹭一蹭,胖乎乎的小脸挂着泪。
莫说是个孩子,便是个成年人,在车里颠上一天都受不住。
傅应绝给她擦掉眼泪,好声好气地,“我还能骗你不成,不是同你说好,醒来三次便到了?”
她有午睡的习惯,平日上着学只要不是玩得过头了,都要叫小全子看着睡上一会儿。
两天满打满算她闭上眼睛睡几次就过去了。
小孩儿坐得难受,又是不懂事的年纪,埋首在傅应绝怀里呜咽。
傅应绝在她后背轻轻抚着,说着话转移注意力。
“你乖一些,爹爹收拾收拾你那——”
“——你那周周哥哥,问问他是怎么办事的,还不到,居然敢叫我们小梨子等了这般久。”
小人儿抽噎着,傅应绝一边哄,一边面不改色地甩锅。
小屁孩儿一放出去,那就是脱缰的野马,谁知道又弄成个什么模样回来。
赶着路,再如何都是不方便的,于是干脆拘着人不给出去。
只是这时间久了,难免要闹脾气,傅应绝招架不住,又不乐意唱这黑脸,自然要委屈别个儿了。
“坏,周周哥哥小马,不给小梨子!”
小人儿挂着泪,也不管看没看见人,指着外头就开始告状。
同他周周哥哥那处告了老父亲,现在又在傅应绝这儿哭着道他坏。
傅应绝点头,佯怒,“好大的胆,连马都不给骑,他小子翻了天了!”
父女俩似乎是同仇敌忾,奶团子叫他往沟里边带,糊里糊涂全叫不明状况的周意然背了锅。
“他小子坏!”
坏得出奇的周意然,凑首听着士兵的禀报,点了点头,又打马回到御前。
还未走近,就听见御驾里头一句不高不低的传唤。
”大侄儿,给朕过来。”
“......”
周意然默了默,拉着缰绳的手松松合合,最后还是规矩上前去。
“陛下。”
傅应绝哼笑,听着窗外马蹄的哒哒声,能感受到同周意然身上收敛得极好的气息。
“大侄子,还需多久方到,你妹妹待不住了。”
周意然瘦削的脸腮轻动几下,手上拿着马鞭,觉着该抽些什么东西,压一压郁气。
“禀陛下,前方禁军已然抵达,卑职特来回禀,不出一刻,便至。”
他不接傅应绝那点儿打趣,只一板一眼地回话。
傅应绝垂首看着怀里的小孩儿,胖丫头在听见马上便到后,眼睛飞快地眨巴着。
小脸上的那点情绪像是潮水一般退去,嘴角翘了翘,连哭都忘了。
“到了,爹爹到!”
傅应绝没好气,闹也闹了,哄也哄了,她变脸倒是快。
“高兴了?”
“高兴~”
***
西山围场里头唯有天子的帷帐是提前搭建好的,其余的朝臣们,还需到了之后才能遣人动工。
就在猎场外,天子帐居中,再按着品阶往外分配朝臣的住处。
将士们极遵纪律地排开,个个垂首站立,恭候帝王。
苏展在外放下脚凳,将车帘打起,静静地至退至一旁。
没人敢抬头看,只能听见小小的一阵窸窣声。
傅锦梨先一步钻出小脑袋来,看着这乌压压一片肃穆,又歪着头去瞅更高的天,更远的山。
上京城是美的,美得恢宏,美得烟火浓郁。
小人儿偶尔抬头来打量,便能见着高墙青瓦,舒展磅礴。
西山猎场也是美的,却是与上京截然不同,大相亭径。
放眼望去是重峦叠嶂,侧耳掠过是鸟鸣莺啼。
烟波重重,雾霭深深,青黛染峰,心旷神怡。
是从未见过的模样。
“呀——”
奶团子看得入神,呆呆地张着嘴。
后边出来的傅应绝等了她片刻还不见有反应,便俯身将她抱起,捏捏她脑袋上的因着哭闹翘起来的头发。
“回魂了,小傻子。”
她眼中黝黑的瞳仁似乎都带上了山头的黛绿,傅应绝眼角含笑,又戳戳她的胖脸。
小人儿软乎乎的小脸陷进去一个肉窝窝,她也不生气,爪子攥住傅应绝两根手指,小嗓子震天响。
“爹爹!搬家,住这里!小梨子给爹爹,挖菜菜!”
“......”
这里确实比之皇城的喧闹要脱俗很多。
但是傅应绝相信,若真叫她住在这儿,怕是三天都待不下去,款着小包袱就要离家出走。
傅应绝未答,小人儿还在说。
她坐在爹爹的手臂上,胖脸笑呵呵,拍着胸脯保证,
“爹爹不怕,我厉害的!给爹爹做,大馒头!”
信誓旦旦,铿锵有力,跃跃欲试。
小殿下的声音清脆又认真,劝说陛下举家搬迁来这西山安家。
小小年纪已然是孝顺至极,在这个吃饭还叫人喂的年纪,励志要为全手全脚的老父亲种地做馒头。
候在一旁的诸位却不觉奇怪,甚至于是开始慨叹:小殿下仁孝!陛下福气不浅!
小孩儿窝在怀里也不老实,伸出了手去够着远处抓了抓。
想下去。
福气不浅的陛下险些叫闺女儿气得仰倒,拽住她东摇西晃的身子,低声斥道,“我可吃不下!”
想一出是一出,成天大话是不要钱地往外头冒,到最后还不是自己伺候的她?
待她真做上大馒头了,他这个当爹的还不知道是哪副光景!
”安?吃不下?”
小人儿听见这话,眨了眨眼,脑子上头便冒问号。
为何会吃不下哇。
奶团子脑子转了转,而后不知脑袋瓜里头又冒出些什么名堂,
傅应绝垂眸一看,只见小孩儿忽然用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
几乎是一瞬间,傅应绝便觉头皮一紧!
深感不妙,抬手就要阻止。
可是为时已晚——
“爹爹牙齿掉!”
小孩儿惊惧又担心的话语是毫不遮掩,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的耳中,本就安静,此刻更是鸦雀无声。
朝臣们紧张地闭上了眼,巴不得自己此刻耳朵聋掉,一看陛下那脸,比之锅底还要黑上三分!
而小殿下那么一小只,却不想胆子是镶了金边儿的。
还凑上去扯着陛下的脸颊叫他张开嘴巴看看!
这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是什么!
众臣忍不住不约而同地稍稍往后退了退。
陛下瞧着已然是一个要发飙的状态,他不收拾小殿下,可不代表不收拾他们。
可如今瞧着小殿下怕是也有些危险。
只盼动手的时候能着看在她童言无忌的情况上,轻上一些。
就这么一条血脉,伤着可了不得!
大臣们的嘀咕傅锦梨可听不见,她伸出巴掌拍在傅应绝面上,还未有什么动作呢,就叫他一整个拎了起来!
只听见人儿“哇呀”一声惊呼,众人也不敢再看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后头小殿下哭得那眼泪能将西山淹了去!
嘴里一句一句的,
“你坏!”
“爹爹坏——呜哇你坏!”
而陛下呢,陛下收拾了人,又开始手忙脚乱地哄。
最后抱着委屈巴巴泪眼汪汪的小殿下大步离去。
徒留下一脸凌乱的众人。
其实有些时候,他们也是想说说傅应绝的。
你瞅瞅,你瞅瞅,明知道最后受罪的是自己,何苦开始要去动手,自己憋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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