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三章，冲锋
就在庞炳勋麾下的三十九师正准备发动进攻的时候，孟津地区最高也是最险要的二道凹的一个指挥部里，日军37师团下属的227联队联队长河合自一大佐手里举着一个十三年式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山下的动静。
十三年式6倍望远镜（6×24）是RB仿德国蔡司望远镜制造的，其光学性能好，适于低照度条件下的观测，是以能够将山下的情况观察得清清楚楚
当看到一名名隐约可见的国|军士兵的身影后，河合自一冷笑了一声转头对身边的参谋长远藤秀人道：“远藤君，山下的支那部队番号查清楚了吗？”
秀人点点头：“大佐阁下，已经查清楚了，前来进攻的支那部队是西北军出身的庞炳勋的40军。”
“40军？”河合自一几乎是失笑了起来：“纳尼？西北军是出了名的穷，这个庞炳勋别说火炮了，恐怕连机枪都没几挺吧，这样的部队也敢主动进攻帝国的军队，难道支那人在失去了中条山后连最起码的判断力都丧失了吗？”
“是啊！”远藤秀人也有些不解的说道：“庞炳勋的部队知道，他们虽然名义上号称是一个军，但我估计连两万人都没有，而且装备极其简陋，他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就是张占魁的骑兵第十四旅，可是骑兵在这样的地形里发动进攻只能是送死，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底牌不成？”
“底牌？”河合自一先是怔了怔，随后失笑起来，只见他不屑的说：“支那军队的装备原本就够差了，西北军更是穷人中的乞丐，他的底牌难道是大抬枪不成？”
河合自一说道抬枪，
就连远藤秀人也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河合自一所说的抬枪是清代的一种重型鸟枪，长1丈左右，重30多斤。其结构与一般的兵丁鸟枪完全相同，但装药量、射程及杀伤威力远远大于兵丁鸟枪。发射时须两人操纵，一人在前充当枪架，将枪身架在肩上，另一人瞄准发射。这种抬枪在清朝中后期十分盛行，但是这种武器在制造出来的时候便已经落后于当时的主流武器，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武器的更新换代，这种晚清时期的武器已经可以成为古董了，可由于西北军的武器装备实在是太弱了，以至于还装备这种半个世纪前的武器，这也是河合自一大佐轻视庞炳勋的原因。
秀人忍着笑道：“大佐阁下，不管怎么说，既然支那人难得主动进攻一回，我们也要给予对方足够的敬意才行。”
“好了！”河合自一抬头看了看天上那绵绵细雨，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你下令部队进入警戒吧，我现在可是非常期待那个庞炳勋是怎么进攻我们阵地的。”
说完河合自一又漫不经心的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然后点头道：“到八点了，支那人也该……该……”
河合自一嘴里的“该”字一连说了两次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敏锐的听到天空中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呼啸声。他不禁神情一凝，与此同时只见远藤秀一一个虎扑将他扑倒在地并高声喊了一句：“炮击……卧倒！”
就在远藤秀一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第一枚炮弹便落在了距离他们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已经被扑倒在地上的河合自一感受着来自数百米外传来的巨大的阵地，他的脸色变得格外的难看，凭借着他的经验他不用想就知道那枚爆炸的至少是150毫米以上的口径的炮弹。
“这怎么可能，庞炳勋部怎么会有那么大口径的火炮！”河合自一的脸顺便变得苍白起来。
他的脑子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第二、第三、第四枚炮弹已经开始落了下来。
布设在二道凹外数公里外的那片荒废的稻田的榴弹炮阵地上正在发出连绵不绝的炮响，五十四门155口径榴弹炮齐声发的怒吼几乎震憾着整个大地，如雷鸣般的炮声撕破了沉闷地天地。
炮兵阵地上立刻闪现出一簇簇、一朵朵白色的爆烟和桔红色的火光，往往是炮弹已经出膛，随后声音才响起到，很快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巨响，夹带着炮弹划空的尖啸声。
很难形容数十门重炮在齐射时是什么样子，那情景好像正在有数十名巨人一起张大了嘴巴发出愤怒的吼声，那吼声是如此的猛烈，震得炮手们的耳朵紧绷绷的疼，脚下的大地也在急促地晃动着。
“轰轰轰……”
短短的十多秒时间，二道凹的日军阵地上先是炸起一片亮点、烟簇，紧接着，亮点变成火海，烟簇形成了黑色的烟雾。
由于已经下了半天的绵绵细雨，此时的日军阵地上已经是布满了不少的积水。躲在暗堡里的河合自一挣扎着举起望远镜朝着炮声响起的方向望去，那是一片丘陵的山脚低洼处，隐约可以发现华夏人的火炮发射时产生的袅袅烟雾。阴霾青黛的雾纱扭曲漂浮在阵地的上空，使得那里更加诡异迷离。相对日军阵地上的嘈杂喧闹，华夏人的阵地显得过于安静。如果没有火炮燃烧后形成的团团烟雾，那里应该是一片被废弃的稻田。华夏人的隐蔽得非常出色，那些火炮全都身披迷彩巧妙地融合在周围的环境里，河合自一一直看到眼睛发酸也只能估算出对方炮兵阵地的大概位置。
华夏人的炮火射击的硝烟在二道凹颤抖的阵地上翻腾着向天穹顶端攀缘，互相追逐呼啸着的弹丸藏匿在滚滚火光中坠落下来。河合自一看着己方原本整齐的阵地和工事在一阵阵剧烈的爆炸中飞向半空，心中在震惊之余也无比的痛苦，那可是他的联队话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辛苦构筑的工事啊，现在就这么被对方逐次炸毁。
炮击依旧在持续，华夏军队的炮火覆盖密度相当高，似乎让人感觉同一个地点要落下数枚炮弹。炮弹砸在潮湿泥泞的阵地上发出沉闷的爆炸声，暗红炙热的火光如同一颗颗巨大的毒瘤在丘陵表面膨起，然后化成奔流的火海四散喷溅。
眼前的场面不禁让河合自一想起了以前看过传记时描述的1707年富士山喷发时岩浆喷发的情景，它跟眼前的景象是何等相似啊。铺天盖地的炮火岩浆冲刷着地表所有突出的物体。植被和浮土被轻易撕碎后卷裹在升腾的火光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块的岩石被巨大的力量碾成了细碎的石子后漫天迸洒；猛烈的冲击波跟随在雷霆般的爆炸声后面，喷溅的泥浆仔细地逐一描绘出它们短暂而又憎狞的容貌，一张张巨大丑陋的嘴。
河合自一颤抖着声音吼道：“前面那支部队绝不是庞炳勋的第40军，他们是支那的第四集团军，只有那支有着恶魔称号的军队才能打出如此具有毁灭性的炮击！”
河合自一的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军官，一下就猜中了事实的真相，可这对目前的战事并没有丝毫的帮助，毁灭的爆炸依旧在二道凹阵地上肆虐着，十多分钟过去后，炮火又逐渐朝着里沟方向转移，将日军辛苦构筑的工事一个个掀上了半空。
距离日军阵地只有数里地的准备前出发动进攻的三十九师的阵地上，数千名衣衫褴褛手里拿着各式武器的国|军士兵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被炸得已经看不出原先模样的阵地。虽然那些士兵们距离爆炸地点足足有数里地的距离，但每次爆炸都让他们感觉有柄巨锤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胸膛上，那些带着死亡怒吼的炮声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循着神经戳刺着他们身上的每一寸肢体，虽然明知道那么远的距离上爆炸不会伤害到他们，有些士兵的手脚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着阵阵爆炸抽搐起来。
三十九师师长刘世荣趴在一块岩石后面，通过望远镜看着前方日军阵地上一阵阵升腾而起的浓烟和被剧烈的冲击波炸得四处乱飞的石块长大着嘴巴情不自禁的说道：“我滴乖乖啊，我老刘打了半辈子仗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能这么打炮的。后面那些摆败家子到底打了多少炮弹啊？要是换了我们40军的炮兵敢真么打炮的话一准会被军长给枪毙啰。”
刘世荣震惊，在更几里外的军指挥部观战的庞炳勋则是心疼得脸庞都有些抽搐，155榴弹炮的炮弹价格他还是知道的，每一发是50美元，共折合110块大洋左右，庞炳勋大致估算了一下，在刚才十多分钟的时间后面的炮群打出的炮弹少说也有上千发，那可是至少十多万大洋啊！这些买炮弹的钱都够整个40军发大半年的军饷了，真是败家啊！
有心发火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发火的理由，人家第四集团军不远千里跑来对自己尽心炮火支援，自己却要因为对方打的炮火过多而发火，这要是说出去的话自己都得被自己臊死。原本的庞炳勋很是担心第四集团军的人会出工不出力，现在却开始为对方心疼起炮弹来，这种思想的转变着实很是有趣。
而一旁的马法五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只见他喃喃的说道：“他奶奶的，这么多的炮弹砸下去上面那些小鬼子恐怕就得死伤一大半，三十九师那帮小子恐怕大摇大摆的走上去都能拿下阵地吧。”
庞炳勋哼了一声，“有了那么猛烈的炮火支援，如果刘世荣还不能拿下二道凹的话，他自己可以抹脖子了。”
第四集团军向来秉承的就是韩勇历来提倡的火力至上原则，对于敌人固守的目标就要用最猛烈的火力给予对方最大的重创，然后再派出步兵对目标进行攻击，如果遭遇到对方猛烈抵抗步兵就会退回来呼叫炮火支援，等到炮火将敌军轰炸了一顿后再重新派出步兵前进，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将炮火的优势发挥到最大，虽然美国佬的这种做法经常被人讥笑为最为胆小的打法，但谁都不能不承认，美国就是凭借着雄厚的火力和这种打法将敌人一个个打翻在地，最后成功的当上了带头大哥的位子。
长期在山西作战的三十七师团平日里遇到的对手都是装备比较差的杂牌军，即便是中央军也没有多少门火炮，就跟别提重型火炮了，所以日军构筑的工事一般只能仿诸如75、70这些小口径的炮弹，现在突然碰上重炮二旅这种蛮横霸道的155口径重型榴弹炮的蹂躏就象一个原本习惯欺负老弱病残的中二少年突然碰上浑身腱子肉的壮汉般被打得鼻青脸肿。
炮击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当重炮团停止炮击后，二道凹和里沟原本整齐的阵地就像是被十八名壮汉一起凌|虐过的少女一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炮击停止的同时，三十九师的出发阵地上也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军号声，随着军号声的响起一名名身穿灰色军服的士兵开始跃出了工事开始朝着日军阵地冲了过去，那是三十九师的两个团开始朝着二道凹和里沟发起的冲锋。
“八嘎，快给我起来，赶紧将支那人打下去！”
就在三十九师发起攻击的时候，二道凹和里沟的日军阵地上则到处响起了日军军官们的喝骂声，这些幸存下来的基层军官们一边拼命从废墟里扒出被掩埋在浮土或是工事里面的日军士兵一边驱赶着他们赶紧还击。
只是要将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工事里将士兵们完全驱赶出来又谈何容易，就在日军还在手忙脚乱的准备反击的时候，三十九师的官兵们已经或是端着步枪或是高举着大刀扑到了距离日军阵地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日军那稀稀落落的火力根本挡不住他们。
尽管猛烈的炮火将被雨水打湿的阵地翻了一遍，变得泥泞无比，不少国|军士兵在冲到一半的时候由于路滑而不住的滑倒，但更多的士兵则是很快冲到了日军阵地的前面。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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