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回 鞭遗骨泄恨掘王墓 顶白发…
邵雍与洛怀川闻言,也来了兴致,竟同时问道:“哥哥不妨说话说看。”
“哥哥我只说四个字,‘掘墓鞭尸’,想必二位贤弟必晓得此人是谁了。”
“伍子胥”
不想二人又异口同声地言道。
欧阳修闻言,不免微微颔首:
“你二人倒是心有灵犀,对,伍子胥便出生在谷城县,乃地道的楚国人。
然在楚国人看来,他却是为一己私仇将楚国拖入战争泥潭的乱臣贼子。但不知二位贤弟对其掘墓鞭尸一举有何看法?怀川,你先说。”
洛怀川闻言,心里暗道:
“自己在现代时学的是理科,对历史不甚了了。之所以对伍子胥了解多一些,还有赖于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写过的那几句话:
‘吴王好剑客,
百姓多创瘢(bān疤痕);
楚王好细腰,
宫中多饿死。’”
想到此处,遂言道:
“窃以为此等只知有亲而不知有国,纯为泄私愤之举,实令人不齿。况其为复一人之仇,不惜借吴国之手戕害故国百姓,更为人唾弃。”
邵雍闻言,轻叹一口气:
“楚平王斩杀其父伍奢,兄长伍尚,逼得伍子胥走投无路之下,先逃至宋,又去郑,最后投吴。
不想当其来到吴楚两国交界的昭关时,前有大江拦路,后有追兵堵截,竟急得他一夜白头。此等心境若非寒彻骨髓,又何能至此?
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伍子胥鞭尸乃情之所至,发于至痛之举,实在无可厚非。”
欧阳修见二人意见不一,遂言道:
“权抛开掘墓鞭尸,历史之人对伍子胥的评价大多褒多于贬,司马迁于《史记》中便曾言其能弃小义,雪大耻。
即窘於江上,乞食于道,也不尝须臾忘怀郢(yǐng )都,故赞其乃隐忍就功名之伟烈丈夫。”
“希夷老哥在苏州任上时,我与七哥曾奉官家之命前去拜望,提起姑苏城及胥江,也曾赋诗赞过他:
胥也应无憾,
至哉忠孝门。
生能酬楚怨,
死可报吴恩。
直气海涛在,
片心江月存。
悠悠当日者,
干载祗惭魂。
只不过我对楚平王为何斩杀伍奢父子这段历史上不太熟悉,烦请哥哥详细讲来。”
洛怀川问道。
此刻欧阳修已酒足饭饱,站起身,背剪双手,望着远处的九里山缓缓言道:
“讲到这段历史,不得不提到一个谄媚奸邪的小人费无忌。楚平王芈弃疾杀了他哥哥,那位爱细腰的楚灵王后,决定与西北秦国结为盟友以稳固地位。
遂派费无忌携重礼前往秦地为其长子芈建迎娶秦之妹孟嬴。谁知这个无耻的楚平王居然打起了和亲公主的主意。
依照费无忌的建议,为孟嬴改名换姓,强娶在身边。一年后,二人生下一子,取名芈轸,也即后来的楚昭王。
然此事终被太子芈建知晓,遂伺机寻他报仇。费无忌担心平王死后,太子登基杀了自己,便唆使平王将太子建派去驻守边疆。
之后又恶意诋毁太子建与其师伍奢因秦女事怀恨在心,密谋造反。当伍奢被招来审问时,因提醒平王‘独奈何以谗贼小臣疏骨肉之亲乎?’而将其激怒,欲杀伍奢泄愤。
费无忌抓住时机,只对平王言了一句‘伍奢有二子,皆贤,不诛且为楚忧。’,便害死了伍奢父子。
试想我若为伍子胥,如何能放过这个信任奸佞小人,霸凌儿媳,而将江山当做儿戏的昏君呢?”
邵雍也站起身,与欧阳修并肩而立,二人的思绪此刻皆飘向遥远的昭关。
在楚之属国陈境内,有两座高山耸峙,中夹一关,便是昭关了。此关与吴国相毗邻,只要出了昭关,伍子胥便自由了。
不过昭关到处皆是通缉伍子胥的画像,他只好在隐士东皋公家中求他设法助自己过关。
那一夜,伍子胥因担心不能逃出昭关,不能替父兄报血海深仇,故而忧苦交煎,辗转难眠,卧而复起,绕窄室而疾走,以至于一夜之间白了须发。
许久,邵雍叹口气,扭头问向洛怀川:
“怀川,你说这人果能一夜白头么?”
洛怀川正摸着那块玉佩发呆,猛地被他一问,始才回过身来道:
“《素问•举痛论》曰:‘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说的是五志过极,则七情俱内伤。期间犹以心、肝、脾三脏最为多见。
中医认为肝藏血,脾统血,伍子胥骤逢巨大压力,瞬间导致其肝气郁结,以至于脾不能统筹血液。从而导致火热之邪迅速深入血分。
又发为血之余端,故而他才会一夜白头。可见其所经历确乃切肤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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