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回 笼圣心洛怀川献宝 送降将…

　　仁宗仰头望着天空漂浮的云朵，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是一回事，能否如愿则又是一回事。要晓得皇权除了受相权与台谏的制衡，还要受祖制、律法、臣僚与公议之限制。

　　这便注定朕不能像那片云一般欲飘到哪里，便飘到哪里。否则便会被认为是独裁者，而失去朝臣的拥戴与民心的支持。

　　我曾听闻某臣子私下议论朕‘百事皆不会，只会做官家’，细细想来，倒也不失为中肯的评价。”

　　二人便这样说着走进了福宁殿，仁宗在御座上坐稳，问道：

　　“小师父口里的稀罕物现在何处？我已经迫不及待的一观了。”

　　张茂则闻言，一挥手，但见谢三抱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进来，掀开盖子，将里面的一株花卉摆到了御案上。

　　仁宗闪目一望，见是一株盆景，高逾二尺，铜胎银累丝的花盆，口沿錾铜镀金芭蕉叶，盆正背两面为二龙戏珠纹，左右两侧面为团龙云纹。

　　盆座面满铺砗磲米珠串，中央垒一座绿色染石山，山上嵌制一株牡丹。

　　树上翡翠制的深绿色叶子丛中，托着由蜜蜡，玉晶、玛瑙、碧玺、羊脂玉、珊瑚及异形大珍珠雕制成的九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端的是宝光四射，异彩缤纷。

　　仁宗围着花株转了又转，忍不住抚掌赞道：

　　“九色牡丹朕还是头一次见，雕工精细，花朵纹理清晰，栩栩如生。只可惜此花未开，不免有些许遗憾。”

　　洛怀川闻言，拿手指一按最底端的按钮，眼见一缕白雾打从花盆中冉冉升起，香气弥漫中，那株牡丹花开始缓慢旋转起来，九朵花苞竞相次第绽放。

　　正当仁宗看得如醉如痴时，中间的枝干中忽地又喷溅出一束束细细的雨丝，飘飘飘洒洒地落在枝叶上。

　　仁宗再一次被眼前之景震撼到了，正琢磨着机关如何设置的时候，耳闻咔哒一声响，花盆底部忽然移出来一方端砚。

　　石色呈青中带紫蓝色，质地细滑娇嫩，纹理致密。以及其精湛的技艺雕成了神龟巢莲状。

　　仁宗见状，不由诗兴大发道：

　　“这株盆景令我想起夏竦的那首《咏牡丹》，倒是有些对情应景。

　　云罩觚棱斗影寒，

　　一丛香压玉栏干。

　　东皇用意交裁剪，

　　留待君王驻跸看。

　　但不知如此精美绝伦的设计出自何人之手？又经哪位工匠妙手雕琢而成？”

　　洛怀川闻言，微微笑道：

　　“当令狐孤晓得草民欲为官家准备礼物时，便主动提出为其设计机关，以显其诚意。由沈家臻翠楼的二杨师傅及崔氏父子熬了三天两夜方才将其打制出来。”

　　“哦，沈麒麟倒是有心了，也不枉朕为其与颜如玉姑娘赐婚。不过这九色牡丹朕却从未曾听闻。”

　　“那是官家孤陋寡闻，我便知一女子曾培育出一株九色牡丹，不然何以有眼前这个盆景。”

　　“据说隋炀帝曾与紫云夫人登玉凤楼观赏楼台牡丹，我也要携心爱之人效其所行。故朕欲要见一见那位奇女子，也让其为朕配植出一株来。”

　　此时的仁宗满眼皆是挽着怀婉的手臂观赏牡丹花的场景。洛怀川见其憧憬的眼神，近前一步道：

　　“不瞒官家，那位女子便是草民的未婚娘子房江蓠。其父乃蜚声洛阳的培植牡丹高手。

　　自他死后，江蓠承父遗志，一直苦心孤诣地钻研，欲令楼台牡丹重现于世。料想明年官家寿诞之日，必会得尝所愿。”

　　仁宗闻听洛怀川居然有了未婚娘子，不由拍着他的肩膀道：

　　“何时大婚，知会一声，朕要为你准备一份大礼。”

　　洛怀川欲待答谢，一抬头，见宰相张士逊走了进来。仁宗见状，面色顿时暗淡下来，眉头一皱道：

　　“卿步履匆匆，不知所为何事？”

　　张士逊瞥了一眼御案上的牡丹花，犹豫了一下道：

　　“官家，臣怕说出来会搅了您的雅兴。”

　　仁宗坐回到御椅上，摆摆手道：

　　“国事紧要，直言便是。”

　　“事情是这样的，臣接到延州知州郭劝的奏报，说李元昊的叔叔山遇惟亮携家带口投奔与他。”

　　仁宗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双手撑着御案道：

　　“这可是大好事呀，想那山遇惟亮乃乃两朝重臣，又任西夏左厢监军，有多年带兵经验。

　　对西夏泼喜军、步跋子、铁鹞子三支劲旅之战力装备必了如指掌。有此人在手，看那李元昊还敢轻举妄动？

　　速传朕的旨意，命郭劝将山遇惟亮一家妥善护送进京，朕要亲自接待，给予重任。”

　　未想张士逊并未答言，只是不住地搓着双手，几次欲言又止。洛怀川晓得这段历史，遂在一旁道：

　　“宰相大人似有难言之隐，便由我来替你言说好了。想必山遇惟亮带来消息说李元昊已定于十月十一日受册即皇帝位，建立西夏国。

　　且那位郭大人已将山遇惟亮一家二十余口人皆原封不动地给李元昊送还去了吧。”

　　张士逊诧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嘲讽道：

　　“洛掌柜真不愧是‘神棍小邵雍’，竟连国事也预测的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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