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血宝石（三十二）

　　到了青岛度假地的第4天，也是拓展训练的第二天。6米高的木板墙前，一众高级干部们身穿作训服，商议着如何能全部徒手翻过去。工业部长庄嘉雄，水利部长卢道明都是工程专业出身，很快确定，只有架人梯这一个方式。

　　其他部长们很快明白的确如此，也都同意了意见。最壮实的在最下面，中等体重的在中间，体重最轻的在最上面。然而卢道明很快告诉大家，如果这么一个顺序，最上面那些人根本拉不动下面体重最重的人。只能经过排列组合，体重最重的第一个上木板墙顶端。

　　大家眼看道理都对，只能开始干起来。毕竟是部长们，做出决定之后就不会拖延。即便这种方案在某种程度上是反直觉的。

　　便是如此，在有保护设施的情况下，一众同志们开始假设人梯。然而事情又超出想象之外，体重最重的那位攀爬能力有限，没办法靠自己爬上高处。

　　没办法，只能让他留在最下面，等到大家都上去了，互相抱着腿，把人头上脚下的组成一条人链，把那位体重最终的同志拉过木板墙。

　　完成了这个项目之后，只是刚把气喘匀。同志们又到了4米高的台子上。台子边缘向外伸出，人们要背向外面，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整个人从台子上尽量水平的往下坠落。

　　其他人的用手掌抓住对面人的手肘，用众人的手臂组成一张网。让向下坠落的人落入这张众人用身体组成的网中。向后倒下的人身体越是挺的笔直，就越不会出现人体以臀部为箭头的形状，下面的人手臂受到的冲击小，就不会受伤。

　　一众人中，最胖的那位是颜惠庆。他能感受到同志们在之前翻越木墙的项目中虽然没有丝毫放弃他的打算，但是不快却是有的。这无关修养，而是肉体的反应。

　　此时，颜惠庆就听到年轻的领队大声的继续讲述道：“上面的人准备好之后大声说，我，XX（训练中代号）已经准备好了！下面的人一起回答，请相信我们！大家听到了么？”

　　听到这里，颜惠庆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感动。背对大地坠落，颜惠庆只能相信大家，也必须相信大家。为了整个团队的身体不受伤，颜惠庆就得必须克服自己本能的恐惧。

　　在平地上，每个人都进行了训练。颜惠庆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恐惧，即便是在平地上依旧能够感受到恐惧。为了让参加培训的成员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训练的时候都用木架辅助。这下，颜惠庆才发现，自己对于身体是否笔直的感受与自己脑子想的不一样。那非得是‘胸腹核心肌肉群’完全发力才能做到的状态。而不是简单的感觉自己站的笔直，身体就真的呈现笔直。

　　完成了训练后，颜惠庆走上4米的高台，双腿已经有些感觉不对劲，心脏也本能的加快了挑动。这都是本能，无法控制的本能。

　　当颜惠庆背对台下，心脏跳动的更快了。48岁的颜惠庆子很清楚，自己如果是脑袋先落地，大概就死定了。腿先着地，腿大概就会折断。即便是身体水平着地，至少也会摔的丢掉半条命。

　　但身为外交部长，颜惠庆不想露怯。大腹便便的自己攀爬6米高的木墙时候，极为狼狈。在之前，大腹便便的自己更是非常没形象。颜惠庆已经不考虑这些了，他努力把一切都抛诸脑后，大声说道：“布谷鸟已经准备好了！”

　　此次拓展训练前，每个人都要给自己起代号，颜惠庆想到了家乡，给自己起了‘布谷鸟’的代号。当时还觉得没什么，之后好几次，‘布谷鸟’这么一个代号让颜惠庆感觉挺羞耻的。此时颜惠庆也不在意了，任何羞耻与死亡一比，完全不算事儿。

　　喊完自己的告知，就听背后的下方，全国各种地方口音异口同声的答道：“请相信我们。”

　　颜惠庆闭上眼，心中苦笑，我只能相信你们了。他按照训练得出的感觉，努力把自己肥大的肚子向前方挺出，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向后倒去。

　　即便只有4米高，颜惠庆也觉得自己耳边风声呼呼，仿佛在向万丈深渊跌落。一时间，颜惠庆还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死了。

　　然后，自己的臀部，背部，腿，头部，都被结实却又颇具弹性的一块东西接住。

　　颜惠庆体重有170多斤，他是很担心这些人的手臂接不住，没想到，一众人的手臂只是微微下沉，就将170多斤的颜惠庆稳稳的托住，让他不再下降。

　　等睁开眼，颜惠庆看到的自己上方一张张面庞将他围在中间。在那些面庞上面，4米高的平台高高在上。48岁的外交部长已经很多年没有真正感动过了，此时他也觉得心中有些东西猛的活跃起来。

　　自己竟然真的做到了从4米高的地方背向下跌落而毫发无伤，互相信赖的力量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些，颜惠庆不敢完全相信，却也不能不相信。

　　拓展训练继续进行着。每一个人都只用向后跌落一次，每一个人都要接下其他每一个人。在这个过程中，颜惠庆发现，越是能克服自我恐惧，身体挺的笔直，在这个互动项目中对其他人的伤害就越小。

　　在晚上的总结会上，颜惠庆坦率的将自己的体会讲述出来。因为大家都亲自参与，亲身经历。这种在以往听来就是唱高调的话在众人中引发了强烈的共鸣。之后，对这个感悟的讨论就变成了对政府各部门制度建设，接环节的讨论。

　　如果在政府工作对接种缺乏信任，至少也按照规矩办事。这能消除非常多没必要的互相伤害。

　　拓展训练为期4天。第四天晚上，最后一个项目结束了。那是在二十几米高的高台上，在5米，10米，20米的高度，一根十米长，20厘米宽的正方形横梁。每个人都要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从一头走到另外一头。

　　等众人完成了项目，再抬头看向高架，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走过了这条横梁。如果是以往，别说完成这个项目。就光是想，就会认为自己一定不可能做到。

　　然而，这4天里完成的项目却都是自己以为不可能完成的项目。却如这走横梁一样，全部完成。一时间，众人只觉得感慨万分，又觉得顺理成章。因为完成每一个项目的要点，以及背后要克服的心境，都在一开始讲述的清清楚楚。自己之所以以前觉得做不到，只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而已。

　　就在此时，尖利的哨子声响起，年轻的教练看众人都看向自己，便放下哨子，大声喊道：“立正！稍息！”

　　一众部长，中央委员等高级党政官员们全都服从了命令，“今天，我们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拓展训练项目。我最初对大家将，每一个人都一定能够完成这些项目，不管那时候大家怎么想，现在每一个人都完成了每一个项目。对于项目的感受，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但是相信大家一定会有自己的感受。我现在要强调的最后一件事，这是非常具有危险性的项目，所以，我要求大家绝不要在家里或者其他地方，随意要求别人重复。即便真的要重复，也必须考虑其危险性。大家都是专业人士，应该完全能够理解，这些项目的确具备极大的危险，需要非常专业的准备和组织才能完成！大家听到了么？”

　　即便教练只是一位青年，但是这些党政高级官员们却按照拓展训练的异口同声的答道：“听到了！”

　　“那么，我宣布，每个人一起拍手三次后，此次拓展训练结束！”年轻的教练喊道。

　　啪！啪！啪！三次拍手后，教练径直走下了台子。

　　众人心情激动，觉得有好些情绪还需要发泄出来，如果此时何锐登台说点什么就完全符合此时的心境。然而何锐竟然没上台，而是组织此次活动的组织部官员上台说道：“现在开始休息。大家可以喝水，交谈。半个小时后，向餐厅出发。”

　　由于没有何锐参与，聚餐会就格外热闹。即便是赵天麟副总理这样的教育家对拓展训练也十分赞赏，其他人就更不用说，都认为这已经不是大开眼界，而是对自己的一次提升。聊了好一阵，何锐才出现了。

　　此时出现，也是整个训练中的一个环节。所谓‘不悱不启，不愤不发’，两千年前的孔子都知道的事情，现代的拓展训练自然必须考虑到。果然，聊得很开心的同志们看到何锐，纷纷起身，希望何锐说两句。

　　何锐却还是没做总结性发言，而是与同志们一起吃了饭，等到了休息室内，何锐才开始了总结性发言，“我要说的都已经在拓展训练中由同志们亲身体会过一遍。有一件事是没有明说的，也就是大家要学会接受自我。哪怕这个自我跑的不快，跳的不高，或者跑的快，跳得高。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是无知的。承认自己的无知，接受自己的无知，才是对我们的个人成长最大的障碍。”

　　如果没有此次拓展训练，这话必然是一种玄学的讨论。此时众人却都明白了，颜惠庆尤其有感慨，忍不住说道：“在下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知道自己的确做不到什么。却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遇到此等事，就会推诿迁怒，这的确是以前不得进步的最大障碍。”

　　众人纷纷赞同。此次训练让自己知道自己居然能做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的确极大的树立起信心，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明白自己以前无法进步，是真的因为不知道，而不是自己因为自己的能力没有发挥好。

　　仅仅确定了这些就令人心胸极大的扩展。至于在一次次失败中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并且接受无知的自己，虽然很难受，却又在新的认知中得到了解脱。

　　以前的自己觉得自己是知道怎么回事，却做不到，所以感受到的挫败感与失落感十分强烈。想到那些事，就觉得念头无法通达。

　　虽然接受了自己是无知的这个事实，的确感觉很不舒服。但是这种不舒服却也激发了大家继续学习进步的信心，只要有方向，有步骤，自己能学会，能做到。

　　与之前那种完全找不到方向，不得不各种否定自己所带来的绝望相比，接受自己无知的感悟所带来的痛苦就显得微不足道，甚至显得有些甜蜜了。

　　“真正的知识能够抚平伤痛，带来幸福。”何锐做了最后的总结性发言后，就不再当教师爷，而是与大家一起聊起了这次拓展训练中的种种。

　　此次是来休假，所以时间管理相当宽松。即便都是党政干部，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小圈子也有小圈子的喜好，有些人喜欢泡澡，有些人喜欢单纯聊天。也有些人喜欢边喝边聊。

　　也有人喜欢在各个圈子里走，遇到在意的话题就一起聊一阵。吴有平与庄嘉雄两人拿了果汁和小面包坐在纱帐里聊天。

　　“老庄，我不是批评你的副部长。只是感觉大家好像太把心思放到对上负责，我不赞同。”

　　听了吴有平的话，庄嘉雄也深以为然，“别介意，他们只是有些过于激动。毕竟现在的经济发展超出想象。我们部里也开务虚会，会上大家提出了一个看法，中国的确非常强。只是当年主席没有主政。若是主席推翻的满清，坐了天下，英国哪里敢如现在这般傲慢！”

　　“现在做起来也不晚。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都不晚。”吴有平叹道。

　　若是以前，庄嘉雄觉得自己是被别的东西影响，所以没能做到很多事。此时庄嘉雄虽然还是对以前的事情有怨怼，却比以往淡薄了许多。承认了并且接受了自己的无知，庄嘉雄已经不怎么想埋怨别人，而是问道：“老吴，主席是不是还有些话没直说？”

　　吴有平此时才敢对老同学说心里话，“主席认为，大家不要因为制度上的负责关系，就去考虑如何对主席的命令负责。大家有这心思，还不如多想想政策背后的逻辑，以及使用的原理。”

　　“……的确如此。”庄嘉雄明白了吴有平在意的事情。

　　此次度假效果非常好的好。休息了10天之后，众人都回到北平。部里的工作并没有因为大家的短暂休假而耽误，甚至都没出什么大事。大家的确感觉到了一些内心的微妙反应，不过此次大家思想上收获甚大，这些微妙的反应不仅没有影响工作，反倒让大家对于自己的认知深刻了一些。

　　而何锐此时就先行南下，前往昆明。西南局第一委员钟义府欢喜的迎接了何锐到来后，立刻开始汇报工作。根据侦查，英国在过去的80天里面拉起了60万英印军部队，并且运来了7万澳新军队，6千加拿大军队，以及4万英国本土陆军。摆明了要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

　　完全不用何锐去强调，缅甸战区参谋部就开始汇报作战计划。英国人只要主动进攻，就会露出破绽。虽然缅甸战区参谋部着实搞不明白英国军队有没有搞清楚当下的局面，不过他们既然要送人头，国防军也没有理由不去收人头。

　　经过大量侦查，从印度洋边的仰光，到中缅边境的各个地区，参谋部已经制定了各个地区的作战方案。现在就等着英国发动进攻。如果英国不发动进攻，国防军也不会没事干。在缅甸的公路因为雨季不得不停工，现在有太多工程要做。英国人不进攻，国防军就可以把公路完成。一旦完成后，数十万国防军就可以在整个缅甸地区自由行动。虽然步兵渗透战术对国防军非常有利，却不等于国防军只有这三板斧。主动歼灭英国各部队对于国防军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仿佛是为了打消何锐的顾虑，就在介绍战况与安排的时候，参谋部接到了消息，英国军队开始行动起来。英国白人军队从仰光北上，开始进攻。在阿萨姆地区的英印军队则排出密集队形，向着上缅甸地区开始进军。

　　钟义府看着参谋们将英军进攻方向标出来，欣喜的对何锐说道：“主席，英国采取了最蠢的战术。”

　　何锐笑道：“我不认为你的用词，但是我认同你对战况的应对。”

　　被何锐这么讲，钟义府有点不好意思，不禁解释道：“我是求战心切。请主席原谅。”

　　“我理解。”何锐努力让钟义府安心。毕竟当年跟随何锐的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6人中，郑四郎72小时内扫平关东州，徐乘风、程若凡、胡秀山在朝鲜痛打日军。钟义府虽然职务重要，也的确承担了非常重要的工作，却始终没能有其他同学那般尽情展现才华的机会。此次钟义府指挥一个战区，他非常期待做出能比肩老同学的成绩。

　　“主席，你要亲自指挥么？”钟义府问。

　　何锐被钟义府逗乐了，笑着答道：“哈哈，我在这里待几天，你不用特意招待我。”

　　1925年9月18日，国防军的空军在缅甸地区大举出动。第7空军师下属的第4大队率先遇到了英国空军。过去一段时间里，英国增强了在印度的空军力量。雨过天晴，英国空军也投入了战争之中。

　　使用双翼飞机的英国空军中有不少是欧洲大战中的飞行员，当他们看到天空中的中国单翼飞机气势汹汹的扑来，当即依照一战时候的战术，如同空中交战的骑士般驾驶飞机迎了上来。

　　由于英国空军飞机里面没有安装无线电，所以只能靠飞机的机翼晃动等方式通讯。就在晃动机翼，指挥僚机紧跟自己的那一刻，中国飞机却向上拉升，很快消失在英国飞行员的视野里。

　　这是中国空军的战术。一战时候，空战基本都是水平中盘旋作战。中国空军接受了何锐的空战思路，不仅有水平盘旋，更利用了上下空间，大大增加了空战的范围。

　　中国空军采取了‘8’字飞行，向上拉升，是8字的最下端，然后沿着左边的轨迹飞到高点，再沿着8字右边的轨迹俯冲而下。

　　等飞机再回到8字底部，因为英国飞机则继续向前飞行，中国飞机就位于英国飞机后方的斜上方位置。机枪的瞄准具正对着英国飞机。就如打靶一般开始扫射。

　　很快，英国飞机就冒出了浓烟，被击落了。按照欧洲大战的规矩，空军是气势对战。所以中国空军没有射击跳伞的飞行员，而是向着其他英国飞机发动了进攻。

　　空战进行了不到40分钟，20多架英国飞机被击落，空9师第4大队则继续自己的任务，向前侦查。同时期待着遇到更多英国飞机，以给自己增加战绩。

　　9月18日一天，英国空军就被击落了87架飞机。此时在印度的所有英国空军飞机也不过是500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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