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3章 中场会谈（十一）
夏威夷自从被美国变成领土后，直到1959年才成为一个州，现阶段的夏威夷只是美国的领地。核心的檀香山岛面积1554平方公里，美国在这里建立了庞大的海军基地与空军机场。
此时的檀香山诸多机场上战斗机密布，不停有战斗机群起飞。机群并非直接前往中途岛，而是前往夏威夷群岛中更靠西的岛屿。P47的转场距离2700多公里，P51的转场距离3700多公里。没办法从檀香山起飞前往中途岛，而是要在其他更靠近中途岛的夏威夷诸岛上降落加油后才能前往中途岛作战。
美军很清楚夏威夷群岛对于美国的意义，此时夏威夷群岛上的战斗机数量超过8000，加上航母上的舰载机，总数超过1万。现阶段连靠东的檀香山岛上的战斗集群都被调动，机灵的飞行员们已经明白前线的战况到底有多激烈。
哈里斯中尉是一位有超过30次出击经验的路基飞行员，他最早的实战是在援助英国的时候从新加坡出击，有幸参加了千机大战。那次战斗给哈里斯中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中美两军的战斗机漫天飞舞，死亡的爆炸火花在天空中绽放。
在哈里斯中尉的故乡缅因州，作为空军飞行员的他每次节假日回家度假都是姑娘们目光中的焦点，但是在新加坡的上空，他只是参战的数千战斗机飞行员中的一个而已。
自从那次之后，哈里斯中尉就明白了自己不过是正常宏大战争中微不足道的一员。美军里现在有个恶毒笑话，飞机是“干料”，飞行员是“湿料”。不管是“干料”或是“湿料”，都是战争的消耗品。
哈里斯中尉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参加了12次空战，依旧全须全尾的活了下来，还击落了两架中国战斗机。之后哈里斯中尉接受命令，与表现优秀的战友回到夏威夷司令部向空军同袍们传授作战经验。等他到了夏威夷没多久，就得知了撤离新加坡战区的美军在苏禄海遭到中国海军航空兵截杀的消息。如果哈里斯中尉当时没有提前离开，他大概也会在苏禄海上遭到致命危险。
此时哈里斯中尉驾驶P51离开檀香山，先抵达可爱岛机场加油，接着与他所属的飞行大队前往中途岛。沿途上有各种美军引号点指引，机群并没有在海上迷路，而是直奔中途岛。
刚到了中途岛附近，就见中途岛上空的日本战斗机如同受惊的鱼群，一队队的开始远离中途岛。哈里斯中尉有些讶异，他一直觉得亚洲就是中国，中国就是亚洲。日本这个国名相较于中国，就如缅因州相较于美国一样。所以对面的中国飞行员们看到美军赶来，不该这么一哄而散。在新加坡，中国飞行员可一点都不畏战。
不等哈里斯中尉想明白，就听到在无线电里有人高声怒骂，“该死的！中国人在中途岛上投放毒气！”
哈里斯中尉愣住了。在海岛上投放毒气，这倒是从没听说过的战术。而且美国本就是大国，中国人敢使用毒气攻击美国么？就不怕美国进行报复？
还没等哈里斯中尉想明白，就见中途岛上突然燃起冲天的爆炸，一团团的火光以哈里斯中尉从未见过的扩散模式层层扩大。不少在中途岛上空的美国战斗机被火焰的巨浪吞没，距离较远的飞机失去了控制，仿佛玩具般被火焰吹飞。
没时间细想了，哈里斯中尉只觉得自己驾驶的战斗机开始猛烈晃动，仿佛有狂风袭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拉动操纵杆，哈里斯中尉向着外围安全的方向飞去。飞出去数公里，飞机终于平稳了。哈里斯中尉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耳机上，此时的耳机里一片嚎叫，飞行大队的战友们咒骂着，惊呼着，不经意间表达出此时的状态。天空中，美军机群已经乱了，如同无头苍蝇般乱飞。在更高的高度，方才逃窜的“中国战斗机”已经占据了更高的位置，此时居高临下的杀了过来。
“该死！”哈里斯中尉骂了一句，然后向着安全的方向逃窜。便是在这百忙之中，他还是抽空看了一眼中途岛。就见整座岛屿都笼罩在火焰与浓烟之中，偌大的海上仿佛深陷地狱烈焰，根本看不到岛屿的模样。
云爆弹并不是一种爆炸性武器，而是一种燃烧弹。弹体落地后，先释放大量可燃性的气态物质，在空气中形成气溶胶，再进行引爆。气溶胶剧烈燃烧的时候，将其覆盖的广大范围内的氧气消耗掉，以高温、高度缺氧、爆炸冲击来杀伤大面积的敌人。
因为爆炸威力而受到惊吓的不止美军，日军同样受到了震撼。一次性让数平方公里化作火海，第一次看到的正常军人都感受到了战争的恐怖。
这些受到震撼的日本军人将消息发回到联合舰队的司令部，山口多闻接连读了好几份电报，确定中途岛遭到了毁灭性的火力覆盖。虽然电文行文有些混乱，让山口不太清楚前线军人们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山口也不在乎这些，他腾的站起身，对着指挥部里面负责登陆的鸠山弘一中将喝道：“立刻下令，让登陆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快速登陆。架设雷达与防空装备。”
鸠山弘一中将也没任何迟疑，“嗨！”的应了一声，满脸兴奋的快步奔出指挥室。
山口多闻转向其他将校，“还没有找到美军航母位置么？”
将校们看向了负责指挥搜索的原田少将，少将上前答道：“抱歉，我们还是没能找到。”
山口倒也没有斥责原田少将，只是语气激动的喊道：“那就继续找。如果之前美军还有什么顾虑，现在他们就没有任何其他顾虑！美国人应该很清楚，他们如果放弃了中途岛，就等于放弃了整个夏威夷！”
这段话让日本将校们无言的战栗起来。山口虽然性格粗暴，但是日军将校无人敢质疑山口的战役判断能力。到现在为止，日本海军里面不少将校并不想与美国海军决战，他们更倾向于将美军吸引在夏威夷方向，让中国陆海空三军不断夺取太平洋上的岛屿，从而逼迫美军进退维谷。这样就可以让日军以最小的损失赢得最大的成果。
山口多闻方才的话没有错，日军一旦在中途岛登陆，建起威客岛到中途岛之间的机场联络，日军就可以利用路基航空兵与海军配合，争夺夏威夷群岛。美军就没有任何退让的空间。想到日本要承担的损失，不少海军将校感觉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现在就给亚洲联军海军司令部，以及日本防务省发报。汇报战况！”山口多闻补充了命令后，大步走到海图前看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山本拿起电报读完，忍不住微微叹息。山本也认为美军绝不可能退让，想到日本联合舰队即将面对的大战，山本脑海里就浮现出一脸凶恶的山口多闻的脸。
又轻轻叹息一声，山本命道：“给何锐统帅阁下发电。”说完，他背着手站起身，走出了指挥室。山本内心深处又期待日本联合舰队能够在即将爆发的惨烈战役中获胜，又担心山口那强硬的指挥特色让日本海军蒙受巨大的损失。
但战争这种事情没有付出就没有回报。到现在为止，亚洲联军冲在最前面的除了中国军队之外，就是上缅甸共和国的军队。
在过去一个月中，朝鲜总统向何锐递交了一封信，信中强烈表达了朝鲜愿意派遣100万军队参战，并且提出由中国直接指挥这100万军队的请求。
山本很清楚朝鲜的想法，以中国领导亚洲的传统做法，只要中国打赢了这场战争，朝鲜必然能有光明的未来。而朝鲜在战争中出力越大，获得的收益就越高。日本也能获得光明的未来，但到底能有多光明，也与日本的付出直接挂钩。
很快，山本收起了感慨。他现在只能希望山口指挥的日本联合舰队能够发挥出强悍的战斗力，给与美国太平洋舰队沉重打击。
此时，日本总理石原下了飞机。眼见要到傍晚，石原拉了拉夫人的手，只是对日本记者们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就赶紧进了汽车。
在汽车里，石原对车里的日本驻华大使说道：“今天时间紧，就不去大使馆了。何君并非那种在意小节的人。”
日本驻华大使赶紧答道：“嗨！”这才对司机命道：“直接去何主席的官邸。”
天色擦黑，车队就进了人民路7号。光子夫人带着儿子在楼门口迎接的石原，石原问候完毕，光子看着石原一脸的急切，笑道：“何君在客厅等你，我与尊夫人说几句话再进去。”
石原答应一声就想进，却被石原夫人拉了一下，接着一份礼物就塞给了石原。石原抱着礼物快步走进客厅，就见何锐正在看着文件，听石原进来，何锐站起身笑道：“石原，山口君还是那个性子，他派两艘军舰在中途岛坐滩了。”
石原接到了电报，倒也不讶异。将礼物送上，“何君看着身体安康，我很高兴。”
何锐谢了一句，随手将礼物交给秘书，就请石原坐下，“说吧，怎么这么急哄哄的跑来？”
“老师，我听说朝鲜给你上了个奏章？”石原打趣般说道。
何锐觉得石原这家伙是越来越狡猾，便故意点点头，“朝鲜金总统给我写了封信，怎么在你嘴里就成了奏章。”
石原见何锐这么坦率，放心不少，便问道：“据说金总统在信中引用了“李朝实录”中的话，“中国父母也，我国与日本皆外国也，如子也。然我国孝子也，日本逆子也，岂能同等待遇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呵呵……”何锐忍不住干笑两声。第一次在信中看到这段话，何锐的确感觉有点吃惊。金九的想法并不稀奇，但是这么赤裸裸的写在信中，以图为朝鲜赢得更加多的利益，的确让何锐不是很清楚金九的思维是不是有点太古代了？或者是金九试图通过中朝之间传统关系来影响中国的民意？
“老师，我觉得这消息是朝鲜故意放给日本听的。”石原很坦率的开始挑拨离间。石原认为，何锐太聪明了，骗他是没有意义的。朝鲜的诉求也不过分，如果说日本的未来收益靠的是日本在战争中的贡献，朝鲜的未来收益则靠朝鲜在战争中的牺牲。
何锐倒是不讨厌石原这种态度。历史上的石原就这么无赖，发动918之后，居然还一个劲的要求日本接下来一定不要再刺激中国，要与中国友好。这真的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
既然石原这么坦率，何锐也不想废话，直接问道：“这是你的看法，还是日本内阁的看法？”
石原听到这里，立刻正襟危坐，答道：“内阁的家伙们倒是觉得再看看，可我觉得必须来与老师讨论此事。我先声明，对于老师的政府始终克制的态度，日本政府十分感动。日本政府也已经深刻的认识到殖民主义的错误，并且对此进行了全面反省。日本现在和未来，都将以维护和平为对外的首要政策。”
何锐听着石原的发言，觉得这家伙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变的。作为战略家，石原会随时根据现状改变战略，这是战略家的特色。至于石原这家伙会不会维护和平，何锐从来没报什么幻想。
好在石原是个战略家，这番发言证明石原承认朝鲜有理由恨日本，并且准备以诚恳的态度来面对朝鲜的恨意，总算是走在正确的方向上。等石原说完这段，何锐问道：“接下来呢？”
石原微微躬身，低下头问道：“老师，我想请教您。中国会怎么对待日本与朝鲜的关系？”
何锐也没惯着石原，坦率答道：“日本在工业领域走在朝鲜前面，这是一个事实。未来的新秩序，是整个世界都共同发展，共同进步，朝鲜的工业必然会持续发展。”
听了这话，石原心中一阵翻腾。30年前，何锐就是这么描述未来的世界，石原那时候只是觉得何锐的很多想法有些太过于理想化。30年后的今天，何锐依旧要这么做，但石原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无奈。
何锐没有变，石原变化也不大。但是随着何锐与石原成为各自国家的领导者后，石原承受的压力已经完全不同。日本内阁很清楚朝鲜打感情牌，卑躬屈膝的表达顺从，就是想通过朝鲜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贡献，得到中国的帮助，成为一个真正的工业国。
在日本内阁看来，朝鲜成为工业国，就会成为日本的竞争者。世界的市场就这么大，朝鲜多一块，日本就会少一块。所以日本内阁最在意的是中国到底允许朝鲜在什么程度上工业化，以及朝鲜的工业化会对日本造成什么样的冲击。
当下的世界上，能够决定这些的人就是何锐。石原才跑来京城见何锐，寻求何锐的态度。现在看，何锐的态度既然没变，朝鲜就有可能成为日本强硬的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石原恳求道：“老师，您能为我分析一下未来世界的经济局面么？”
何锐这段时间正好在解决这件事。以审判殖民主义为名的各国学者交流，就是一场中场会议。所以何锐允许赖歇瑙这样的德国元帅硬是以德国学者身份前来中国。
第二次世界大战打到现在，其进程也超出了何锐的想象。虽然战略考虑必须严肃冷酷，但是何锐感觉局面发展比想象的要好那么一点点。既然石原这次专门跑来询问，何锐也想看看石原的看法，这才说道：“以往战争结束，除了打不下去这个原因之外，消灭对手的产能也是一个重大目标。但这次战争就不会完全一样，我认为未来的新世界秩序中，通过世界范围内的经济、技术、文化的合作，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将世界经济推到一个全新的高度。至少在未来二十年中，世界经济将呈现出空前的爆炸性发展。所以担心自己被边缘化，这个想法跟不上形势。
石原君，我认为你能够理解到这样的层面。”
石原心中叹息，他倒不是理解不了何锐的理想。但是政治是经济的延续，是无比严肃的事情。何锐的理想再高远，也得面对冷酷的现实。
但何锐问了，石原也不准备敷衍，他答道：“老师，以我对您的了解，您并不准备画地为牢，所以我不认为市场会变得那么巨大。因为现阶段如果想停战，您就必须承诺给欧美利益。把这部分利益划分出去，市场规模就会小得多。”
“我这次召开这个会议，就是要给欧美交个底。如果他们还是想以旧模式来瓜分市场，那就是他们错误理解了这次战争的目的与意义。新秩序并非掠夺的秩序，而是合作与发展的秩序。先进国家有义务帮助落后国家，还得是真正的帮助。所以我个人不是那么乐观，不认为和平就能降临。
因为我觉得欧美会很清楚，如果失去了亚非拉的市场，他们仅仅靠自己国内那点经济。三年爆发一次小经济危机，九年爆发一次大经济危机。他们根本解决不了国内问题。”
石原听到这里，叹息一声，“老师，我觉得您高看了欧美各国。您能理解这样的未来，但是欧洲真的理解不了！除非彻底解放他们的本土，否则他们真的不相信您所说的是真的。”
何锐觉得石原这种老派思维挺有趣，不过这种判断也未必是错的，便问道：“石原，你认为接下来鼓吹战争的主力会是各国资本？还是各国政客？还会是各国的民众？”
石原果断答道：“我不知道谁支持，我只是知道，先退出战争的是各国资本，接下来是各国政客，最后才是各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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