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塞壬之海」仁慈之王
入目皆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光跳动着，映出绰绰倒影，火蛇蜷曲，四处乱窜着。
在废墟一般的坠落现场中，一名红色长发的少女率先坐起，她那精致清冷的面容上灰扑扑的，看上去有些狼狈。
黎安欣迷茫地看向四周，看样子，她们历经千辛万苦还是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正身处于庞大宫殿前的巨型环形广场正中心，象牙白的地面铺展延伸开直至广场尽头，十根螺纹支撑柱顶天而起，一眼望不到其尽头，对应着城市边缘的十座螺旋高塔。
环状的穹顶遮蔽大地，洒下辉光。
地上到处都散布着猎隼号的零部件，几名存活下来的战斗组成员零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某种东西被烧焦的气味传来，黎安欣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烧起来了，急忙将其扑灭。
看了眼那烧焦的头发，黎安欣索性直接全剪了留了个短发。
在整理完一切后，黎安欣唤醒了众人。
她本以为在这最终场地中还会迎来一场恶战，但眼前的景象却无比诡异，周围像死一样的安静，悠扬而又婉转的鲸歌像所有海洋子嗣的安眠曲，回荡在城市上空，安抚躁动的人鱼们以入眠。
就在众人彷徨与迷茫之时，神庙上方的大门渐渐打开，辉光从中洒出，一道身影出现于百道阶梯之上，就这样背对着辉光，安静而又悲伤地看着她们。
直到过了许久，那道身影轻声道：
“安欣，你们来了。”
黎安欣瞳孔微颤：
“鸢小姐？”
只见台阶顶部的少女赫然是她们曾在事件最开始见过的鸢，神秘的海上吹笛人，海洋的女儿。
对方此刻的模样有些瘆人，半边脸毁容，长满扭曲的息肉，不得不戴上半边面罩，但如若忽略这些，一身白色星纱的她依然曼妙动人，引人瞎想。
“跟我来吧，既然你们能来到这，便代表着你们一路克服了无数艰难险阻，崇高会赞许你们......”
少女轻声道，随后向着后方踱步而去。
众人急忙跟上，迅速踏入了百道阶梯，跟着少女进入了宫殿。
人们在穿过宫殿之门的那一瞬恍若隔世，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们本以为这个世界会很豪奢，布满精美的艺术品，有高雅的画作，曲高悠扬的音乐，但现实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周围的空间变换，他们进入到了一座小木屋中，小木屋的设施陈旧，甚至可以用残破来形容，头顶的灯明暗不定。
而原先身着纯白星纱的鸢也摇身一变，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粗布衣，像一个乡村的贫苦姑娘。
“憎恨，数百年的憎恨。究竟带来了什么呢？”鸢轻声道。
众人并未理解鸢突然将他们带到这有何目的，眼神依然警惕。
鸢并未在意，而是为所有人倒上一杯热茶，轻轻端坐在火炉旁。
“安欣，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出来了什么吧。”鸢微笑。
“海底那一次，是你吧，鸢小姐，还是该称呼您为......”黎安欣轻声说，
“塞壬王。”
“嗯，但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游魂，一个名为鸢的女孩，一个聆听鲸歌的吹笛人。”
“鲸歌如此悲伤，它诉说着你们的境遇，于是我便使用了藏在最深处的能力，哪怕我的潜意识始终在告诉着我，这是禁忌。”
“在那之后，我涌入了很多记忆，我的思绪变得很混乱，人鱼们找到了我并将我带到了这里，直到今日，我才将那些记忆理清......”
“我是塞壬王，亚特兰蒂斯的城主，这座海域最后的唤潮者。”
“我们死了很多人，因为你！”一名玩家双眼赤红道。
“他们......他们有的明明才几岁，该死，有的才刚组建自己的家庭......”
“你这恶魔，我要杀了你！”
那名玩家被另外几名玩家拦了下来，嘴里面不停咒骂着鸢。
鸢并未反驳，只是眼尾深处悲伤的情绪更浓郁了几分。
没有愤怒，没有痛苦，有的只是无力地悲伤。
“抱歉，一切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有关亚特兰蒂斯的秘密。”
“憎恨是不应该的，我是个无能的王。”
鸢轻声说着，随着她缓缓起身，周围的情景瞬间被黑暗笼罩。
在黑暗最深处，鲸歌回荡，悲呦的旋律自巨鲸口中传出，巨鲸的身体被无数锁链刺穿，庞大的身躯被束缚在地面，动弹不得，浑身鲜血淋漓，眼中黯淡而无光。
巨鲸奄奄一息，时不时因悲痛而低吟，旋律与众人在海上听到的一模一样。
“塞壬王......？”
众人微微一愕。
塞壬王......
被自己的子民囚禁于此了？！
那究竟是谁在指使那些塞壬人鱼发动攻击？
“想必你们也猜出来了，我已经被囚禁在这数百年了。”鸢轻声说着，指尖轻轻抚慰着面前的巨鲸，泪水无声流下。
“我本应该带领子民们离开这片海域，寻求新的家园，但我的长子与次女发动了反叛，他们杀死了我其余的所有孩子，处死了一切有忠于我之人，将憎恨撒播向我的子民们。”
“于是我只能在最后时刻分出残魂，分出名为鸢的少女，寻找能拯救这片海域的人。”
“憎恨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它会刻在基因里面，世代相传，并且不断积累......”
“我的子民们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每分每秒都被苦痛与仇恨所折磨着，不得安眠。”
“踏入这片海域的你们一定也很痛苦吧，承受了无名怒火，在灾难中失去自己的亲人、朋友。”
“如果我是一个称职的王就好了......”
鸢背对着众人，但任凭在场任何一人都能听出其声音的哽咽。
“如果......我是一个称职的王......我就不会让无辜者蒙受无妄之灾，不会让子民们承受百年的苦难，不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接连死去......”
这位海洋的王在哭泣，哭泣自己的无能。
在数百年间，这位仁慈的王又因此悲呦过多少次呢？
所以那鲸歌才会那样悲伤，哪怕只是聆听其旋律也会因此而感伤。
鸢几句话诉说着压抑着她长达百年的痛苦，无人能理解这位王百年间究竟承受了什么......
她孤独地坐在独属于她的王位上，承受下一切，守护着这个国度最后的光明。
“可我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啊......”
黎安欣轻轻上前拥抱住了鸢，安抚着其颤抖的身躯：
“鸢小姐，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棒了，毕竟，你不是已经把我们带到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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