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两位使节
奎里纳尔宫位于罗马的奎里纳尔山,该山也是罗马七座山丘中最高的一个山头。
1574年,教皇格格列高利十三世决定在此修建奎里纳尔宫。著名建筑学家、艺术家贝尔尼尼、蓬齐奥、马斯盖里诺、方塔那、富卡等人,都先后参加了这座建筑的设计和装饰工作。
整个工程历时达一个半世纪,直到1730年才竣工,也是从建成之日起,延续到另一时空的1870年,即是撒丁-皮埃蒙特王国统一意大利之前,奎里纳尔宫一直都是罗马教皇频繁光顾的行宫。
奎里纳尔宫前广场的中心,高高耸立的方尖石碑的两边有两尊高5.6米的巨人石像,雕刻精细,神态各异,身边还有两匹栩栩如生的骏马。
这些雕塑是罗马帝国时代根据公元前5世纪希腊原像所作的复制品,它们原在古罗马君士坦丁公共浴场,后由教皇庇护六世下令搬迁到此。
此刻,身为共和国特使的塔里安在此驻留许久,他微微仰头,盯望着面前的巨人石像,心中若有所思。
而安德鲁执政官曾经的副官,身穿一袭崭新法军上校军礼服的萨瓦里就站在一旁,如今的他已是塔里安的助手。
两周前,秘密抵达罗马的塔里安,就代表法兰西督政-府向执掌天主教教廷的枢密院,表明了自己法国特使的身份,他直接要求将法兰西第一执政官签署过的公文,亲手交给教皇庇护六世手中。
需要说明的,一贯都以无神论主义者自称的塔里安,他在向接待自己的红衣主教提及教皇庇护六世名号的时候,从没使用任何的敬语与尊称,这令罗马方面非常恼火。
于是没过两天,法国特使的这一无理要求,便遭到了枢密院的集体否决。如果不是考虑到10多万精锐法军此刻正聚集于意大利半岛,塔里安和他的助手们早就被天主教廷下令赶出罗马。
等到法军在博洛尼亚郊外,围歼三国联军的消息传到罗马城时,枢密院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一队隶属于教皇国的瑞士雇佣兵来到塔里安等人下榻的国宾馆,接管了法国外交使团的外围防务。
一方面,天主教廷是在未雨绸缪,防止法国人伺机煽动罗马城中的雅各宾派分子闹事;
另一方面,也是在防范狂热的宗教分子对法国特使团行不轨之事,从而给即将南下的法军,洗劫“万城之城”的罗马,提供足够的借口,制造第二次“罗马之劫”。
1572年,当时神圣罗马帝国的军队刚刚击败在意大利的法国-军队,但由于缺少军饷,军中掀起了反叛之潮,他们强迫军队司令查理三世带他们向罗马进发,目的就是在富庶的罗马劫掠财物。
在到达罗马之前,这支纪律败坏的军队已经在阿夸彭登泰和圣洛伦佐诺沃大肆抢掠了一番,他们本来就有34000余人,在抢掠的过程中又加入了不少土匪和同盟军的逃兵,由此形成了一批鱼龙混杂、毫无组织的凶残杂牌军。
5月5日,军队到达了罗马的城墙下。守备薄弱的贾尼科洛山和梵蒂冈城墙在第二天就被帝国-军攻破,罗马守军死的死,逃的逃。
随着帝国主帅查理三世公爵的意外阵亡,神罗帝国的部队陷入无纪律的放任状态:约1000个教皇首都及圣殿的守卫者被残酷地处决,然后,士兵开始了自发性的大规模抢掠。
罗马城及其周边的教堂、修道院,以及高级圣职的宫廷被破坏及搜掠。即使是那些亲近神罗帝国的枢机与红衣主教们,也需要向士兵付钱以保存财产。
5月8日,与教皇克勉七世有私仇的科隆枢机主教入城。跟他来的有他的封地的农民,他们在这里对先前因教皇命令而遭受的劫掠展开报复。
事后统计,罗马居民死于“罗马之劫”的人数,估计在12000人左右,而被掠夺的财物价值达1000万杜卡特,相当于500万金法郎,或是1.2亿法郎。
为何要提及两百多年前的“罗马之劫”,那是安德鲁在写给教廷的书信中提及,种种迹象表明:“以英国和奥地利为首的阴谋者正打算策动数以万计的暴民,在罗马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流血政变。”
当然,这也并非完全属于法国人的栽赃嫁祸,或是危言耸听。
那些从前线溃败下来的教皇国与那不勒斯王国的军队,就开始在托斯卡纳大公国里大肆劫掠城镇和教堂、修道院,甚至有抢劫神父、强-奸修女的暴行。
以至于在托斯卡纳大公费迪南多三世逃亡后,留守佛罗伦萨的贵族与官员先是号召市民组建一支护城军,对抗城外的溃败军队;此外,他们还派出两拨使节,在一夜之间翻越亚平宁山,从北面请来大批法军前往佛罗伦萨,里应外合,镇压了围攻城池的数千叛军。
事后,一名未曾署名的法国著名画家,“即兴”创作了一副政治讽刺油画:《教皇在罗马布道》,继而在整个意大利大肆传播,意在嘲讽教皇和教皇国不受军纪的士兵。
问:这些人是谁?答:教皇国的士兵。
问:这些人在干什么?答:洗劫教堂。
问:教皇呢?答:教皇在罗马布道。
问:教皇为什么不管?答:教皇布道啊。
……
“特使阁下,请这边走!”负责引导特使觐见教皇的教士在第二次催促法兰西的外交使节。
然而,塔里安却表现的无动于衷,那是他忽然想起安德鲁在交给自己的一本书中,就描绘着一种历史更为悠久,气势也更加宏伟的建筑,大金字塔与狮身人面像。
“嗯,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去埃及看看!”
不知为何,塔里安此刻的心中便有了这样一种执念,以至于当他回到安德鲁身边,第一时间向执政官提出了上述请求。
在迎接教士的引导下,塔里安与其助手萨瓦里上校,在“候见厅”等待了一会儿,品尝着咖啡与热可可。
该厅的四周墙上挂满以圣经故事为题材的壁画,色彩鲜艳夺目,形象栩栩如生。只是法国特使对天主教的神话历史表现的熟视无睹,就在塔里安等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通向教皇庇护六世的巍峨大门终于打开了。
大使正厅之上,坐在教皇宝座上的庇护六世愁容满面,在他旁边的几位红衣主教同样也是忧心忡忡。
前几天,前线的战败噩耗已经传到了罗马,那是教皇国、那不勒斯与托斯卡纳大公国,三国组建的反法联军,在博洛尼亚会战中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惨败,几乎全军覆灭。
此时此刻,来自那不勒斯王国的巴勒莫将军,以及4.8万名联军官兵,已经沦为法国人的战俘。
如今,进入法军战俘营的联军士兵已经超过了5.2万人。那是流窜到佛罗伦萨及其周边劫掠的数千溃兵,被当地贵族和市政官员“卖给”从亚平宁山脉,一路追击而来的法国-军队。
更为糟糕的,是托斯卡纳大公国费迪南多三世在得知三国联军战败的消息后,便带着妻儿,第一时间逃离了自己的领地,南下那不勒斯避难,或许还会乘坐英国人的舰船,逃亡维也纳。
在途径罗马城的同时,费迪南多三世居然没有想着与同为难兄难弟的庇护六世打个招呼,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尽管在昨日,英国驻罗马大使联合了天主教枢密院的好几位红衣主教,一同劝说教皇庇护六世应该离开罗马,登上英国-军舰,前往西西里岛,或是更远的维也纳避难。
然而,庇护六世没有多想就断然拒绝了。他深知,唯有自己在罗马的时候,才是正统的天主教教皇,一旦离开了罗马,他在天主教徒中的权势与威望都将一扫而光。
而这,或许就是安德鲁-弗兰克所希望的。
只要庇护六世离开了万城之城的罗马,那么法国独-裁者就可以在罗马,随心所欲的组建一个全新的枢密院教廷,甚至还能指定一名新的教皇。
无论法国人,还是奥地利人,由于“前事之师”的缘故,干起欺辱教皇的罪恶勾当都是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陛下,我和我的士兵都将遵从誓言,永远的忠实、忠诚、光荣地服务于教皇及他合法的继承人……如有牺牲的必要,我们也会以生命捍卫之。”
这是瑞士近卫军指挥官鲁道夫-弗利卿上校,在得知庇护六世决定留在罗马城后,做出的保证。
不得不说,这一支瑞士近卫队的雇佣兵们对于教皇极其忠诚。在两百多年前的那一场“罗马之劫”中,尽管面对的敌人是自身的数千倍,但发誓用生命捍卫教皇的卫队队员们用血肉之躯死守在圣伯多禄大殿的台阶上,不顾一切地奋勇作战。
整个过程中,有147名士兵战死,其余的42人掩护着教皇在秘密通道安全撤离。
……
与此同时,刚刚穿越亚平宁山,跨过卢比孔河的安德鲁-弗兰克,在佛罗伦萨的近郊王宫里,接见了教皇国的求和使节史宾那。
作为战争的胜利者,安德鲁非常礼貌周到的接待了对方,但同时也无时不刻的威慑教皇使节,让史宾那明白法国在这方面不会让步。一旦教廷拒绝了共和国的协议,结果将会使罗马教廷付出很大的代价:会失去教皇管辖区内所控制的领土,也包括教皇自己。
刚说了几句话,因为已经看出了史宾那眼中流露出来的紧张不安。安德鲁决定抛弃古罗马外交惯用的温柔的伪善言语,而是使用赤裸裸的军队号令来威慑他。
安德鲁在王宫会客厅的大厅中央,一边踱步一边说道:“你应该提前来与我做和平交涉,而不是纠结一支乌合之众来送死。”
同时他停下脚步,望了望局促不安的教皇国特使,接着说道:“罗马人最应该信任的人是我,只有我才可以解救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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