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南巡（中）

　　在法兰西第一执政的车队抵达里昂城的前两天，作为近卫师团副将的絮歇被获准，已提前回到维勒班的家中。这是一处位于里昂近郊的宁静庄园，地处罗讷河的东南岸。

　　来到前院，当翻身下马的絮歇将战马缰绳递给一名仆役的时候，发现母亲已从别墅中走了出来。跟在她身后，还有13岁的妹妹玛丽，以及11岁的弟弟安德烈。

　　絮歇赶紧上前两步，首先想去问候母亲，却被赶来的妹妹玛丽和弟弟安德烈一左一右的紧紧抱着，两人齐声嚷嚷着，向他们的二哥讨要属于自己的礼物。

　　对此，絮歇早有准备，他从背囊中掏出巴黎一家玩具厂仿制的一个精美瑞士音乐盒，递给了13岁的玛丽；至于11岁的安德烈，他从二哥那里，得到了一套用橡木制作的兵人玩偶。

　　“快去吃饭吧！我已派人通知你父亲和尼古拉他们。”

　　等到勒索得逞的两个小家伙跑开后，一直在旁边笑盈盈看着儿女们嬉戏打闹的老母亲，这才赶紧招呼着二儿子絮歇，将他带到餐厅里。

　　尼古拉就是絮歇的大哥，今年29岁，也是绸缎制造商-老絮歇的接班人。

　　一楼餐厅里，絮歇一边慢慢的吃着，一边耐着性子，倾听母亲絮絮叨叨的家常话。除了埋怨絮歇长期不回家看看，就是抱怨父亲终日拉着尼古拉泡在城中的纺织场里，根本不着急为快30岁的老大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

　　说道这里，老母亲忽然话题一转，向絮歇提及了一件家中大事。

　　“路易，我前几天参加了德尔福省长夫人举办的一次家宴，发现她们家的大女儿安娜已经14岁了，屁股大，人也长得很好看，还没有订婚。你现在回家了，有时间帮我去问一问，能不能让安娜嫁给你大哥。我听说那位德尔福省长也是第一执政官的得力助手。”

　　絮歇母亲所说那位的德尔福省长，就是萨内-德尔福，曾当过里尔专区区长，诺尔省省长。

　　去年圣诞节之前，德尔福回到巴黎述职时，安德鲁给予了德尔福两个选择：其一，担当伊夫林省的省长，该省首府位于凡尔赛；其二，南下前往里昂，出任罗讷省的省长。

　　毫无疑问，在毗邻繁华大巴黎的伊夫林省担当最高行政长官，既是大大的优差，也是一份闲职，日子可以过的很舒服。

　　至于罗讷省，尽管远离巴黎，但其下辖区拥有法国的第二大城市里昂，而且执政官还暗示，罗讷省省长只是一个起点，未来的目标可以是奥弗涅-罗讷-阿尔卑斯大区的最高行政长官。

　　那是督政-府决定明年某个时候，在全国一百多个省级行政机构之上，再增加13到16个大区级，每个大区下辖若干个省。

　　以奥弗涅-罗讷-阿尔卑斯大区为例，将囊括罗讷省、上卢瓦尔省等12个省。其人口数量与经济规模，将会仅次于大巴黎地区。

　　如今仅有35岁不到的德尔福，自然也不愿意原地踏步，提前在凡尔赛养老。随即在1796年1月，德尔福正式接受了督政-府的任命，前往里昂，出任罗讷省省长。

　　一介城市商人之子向在任的省长干金求婚，在商业化程度很高的法国，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更何况，二儿子絮歇还当过安德鲁执政官的第一副官，如今还是一位有着远大前程的共和国将军。

　　事实上，絮歇母亲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倘若罗讷省省长一家看不上大儿子尼古拉，家中还有更加出色的二儿子可以选择。

　　不过，絮歇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老母亲颇为生气，一言不发的扔下餐厅里的二儿子，来到后院的温室小花园。

　　“算了吧，那个安娜才14岁，有点小了把。依照即将颁布的民法典规定，无论是订婚还是结婚，女性年龄都不得低于16岁。所以，你也不要急着给小玛丽张罗什么婆家。”

　　……

　　在1793年的那一场里昂内战，并没有给絮歇一家人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至于钱财上的少许损失，那也是无法避免的。

　　当然，这多少要得益于当时已是中校的絮歇，毅然选择效忠巴黎的共和国-军队。

　　在平叛部队围城之前，絮歇就成功劝说老父亲放弃在城中富人区的房子，并将丝绸工场里那些来不及转移的丝绸成品及原料，全部赠送给居住附近的工人与其家属。

　　不仅如此，老絮歇甚至还给工人们多发了3个月的薪水，只希望他们尽可能的保护工场里的各种纺织设备。

　　其后，老絮歇举家搬迁到近郊的维勒班庄园里，也是共和军控制的区域，一家人也由此有惊无险躲过了这场残酷内战。

　　一直等到共和国-军队收复了土伦，以及整个普罗旺斯地区的内战结束之际，在维勒班庄园里默默沉寂了3个多月的老絮歇，这才选择重新出山。

　　在回到圣母院教堂附近的纺织工场后，老絮歇很是惊喜的发现，工场里的各种设备居然完好无损。那是工人们自发保护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环境，甚至还有人说服了特派员富歇，没有下令没收工场里面的设备。

　　在听闻老板已经回到里昂，准备恢复与扩大纺织工场生产时，不少工人还将老絮歇在离开里昂前，无偿送给他们的那一批原材料，以及丝绸成品送了回来。

　　对此，懂得人情世故的老絮歇，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他让大儿子尼古拉随行就市，直接用银币予以收购所有的丝绸原材料和成品。也不管对方拿来的是不是自己几个月前赠送出去的，或是从其他的纺织场里抢来的。

　　仅仅过了一周，老絮歇的丝绸工场就重新开工了。

　　而此时，整个里昂的人口，已从大革-命初期1790年的15万左右，陡然下降现如今的10万不到，减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在大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整个里昂城内遍布着4百多位纺织商人，在他们的工场里拥有1.4万台织（丝）机，雇用了近4万名织布工，以及同样数量的员工进行相关辅助活动。

　　换言之，纺织行业属于里昂独一无二的支柱产业。超过60%的人口的生计，都与城中的纺织业息息相关。

　　然而，在1794年热月政变前后，里昂里的纺织商人已经减少了近一半，至于织（丝）机、纺织工与其他雇员也减少了三分之一。其后的一年时间里，里昂的纺织业恢复速度相当的缓慢。

　　尽管劫后余生的里昂始终发展不温不火，然而老絮歇的纺织工场却得到迅猛大发展，不仅工场数量从最初的1家增加到3家，还拥有1干6百台织（丝）机，以及超过3干名纺织工人。

　　由此，老絮歇也成为里昂城里排名前五的大丝织品商人，顺理成章的担当了里昂纺织商会的副会长。

　　当然，这也与老絮歇家的二儿子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成为安德鲁执政官的副官，还晋升为共和国的将军有关。

　　与雅各宾派执政时期不一样，督政-府治下的将军们不仅胜仗多声望好，使得薪水也高、福利更好，就连军中的各种隐形待遇，诸如战利品的分配，也做了公开量化。

　　此外，安德鲁在其三年执政期间，除了在南特处决过几名暗中投靠保王党，背叛共和国的高级军官外，从未因为“作战不利”为由判处一名现役将军死刑，最严厉的处罚也不过降低一级军衔，从现役转为预备役，或是劝其直接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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