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非你不可
餐厅经理不知何时已遁形至备餐间,消失不见。
包间里只余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一家四口,前一分钟还气氛轻松,因徐郅恒的乱发脾气,转瞬变得紧张压抑。
许玖玥提心吊胆地扣着徐郅恒的手臂,暗想父子俩可能是上辈子有仇,一言不合就开战。
他浑身绷的像块石头,她的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了解父子俩的脾气底线,方柔的道歉究竟是导火索还是灭火器许玖玥真不敢想,不能多嘴,只得静观其变。
徐厚远似乎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一开口就会再次说出激怒徐郅恒的话,他自我调节,面色缓和了一些,将胳膊收在桌沿下,往椅背靠了靠,静等方柔规劝炸着刺儿的徐郅恒。
也或许是徐厚远尊重方柔,不掺和她以怀柔政策教子,总之,他表明态度——放弃发言。
见徐郅恒微垂眸静立不动,方柔再次开口:“郅恒,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小九么?”
徐郅恒被戳中软肋,睫毛微微颤了颤,周身散发的怨气也似乎收敛了些许,许玖玥试着往下扥了扥他的胳膊,徐郅恒膝盖一折,顺从落座。
许玖玥又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
徐郅恒鼻腔呼出堵着的一口气,抬脸看向方柔:“对不起妈,我不该乱发脾气。”
他又正回脸,下颚线绷了绷,对徐厚远道歉:“对不起爸,我不该拂了您和妈的好意。”
徐厚远面不改色,没搭理他。
方柔温声教育:“郅恒,小九,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可能第一眼最看重的是外表,我很自豪,把郅恒生的这么帅,能让你好歹对他有所青睐。
我不是第一次当妈,更不是第一次当婆婆,可我对着你们两个,心生惭愧。
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情谊不是初见乍欢,而是久处不腻。
我若是想向谁示好,第一想法就是送礼物,说的再俗一点,就是送钱。
其实我心里清楚,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而言,钱是最不值钱的,小九与人相处时付出的真心才是无价之宝。
我也是一把年纪了,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想过非要所有人都喜欢我不可,可我在背地里听见家里人、太阳村的工作人员、包括孩子们,都说喜欢小九,我真的很羡慕。
我喜欢小九,因为她能不靠真金白银,被所有人喜欢。
她从不会给人带去压迫感,更不会让人为难,跟她在一起,怎么都呆不够。
郅恒,妈妈知道咱们家、咱们集团,有很多地方没能让你顺心,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的婚姻顺心。
我们送给小九的不是钱,是一份认可和肯定。
郅恒,你在外面与人相处可以只过脑子不走心,但在家里,尊重和理解是相互的,你要学会将心比心。
将来你们也会为人父母,父母对子女好并不是天经地义,就像你说的,你有本事自己赚钱,有权利选择不要我们的钱。
可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家里的责任需要你承担,我们的爱,同样需要你接纳。”
两人的手始终在桌子底下牵着,许玖玥能感觉到徐郅恒逐渐收紧的手指和微微寒湿的手心。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父母存在的意义不是给予孩子舒适和富裕的生活,而是当你想到你的父母时,你的内心就会充满力量,会感受到温暖,从而拥有克服困难的勇气和能力,因此获得人生真正的乐趣和自由。”
许玖玥在心里对徐郅恒说: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母是这个世界上你花心思、花时间最少,但却是最爱你的人。
如果她的爸爸妈妈还在,她一定会对他们说:我是很一般的女儿,但你们是最好的爸妈。
徐厚远年纪确实比较大,如果许玖玥的爷爷在,他比她爷爷也小不了几岁。
代沟堪比鸿沟,很多事没办法改变,只能向他们妥协,尊重他们管自己的权利。
父母在,人间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即使已然下决心相伴余生,可许玖玥深知自己没资格教徐郅恒如何当一个好儿子,或许,真像方柔说的那样,他只有自己成为父亲,才能真正理解自己的父亲。
徐郅恒张开手,在桌下与许玖玥十指交叉相扣,郑重答:“我知道了妈,谢谢您,谢谢爸,文件我们先拿回去,等去了阳城拜访了舅舅舅妈,我们再签。”
许玖玥松了口气,不用翻看,也能猜到里面是怎样一串庞大的数字,她哪有那么大的魄力动这么大一笔钱,收不收其实都不会对她的人生有丝毫影响,只要徐郅恒别因为她跟父母置气就好。
方柔点点头:“远的不说,等将来小凯打算走进婚姻,你这个当叔叔的要尽半个爸爸的责任,该怎么做,你们两个到时再商量。”
许玖玥内心惶恐,不敢作答。
余光瞥见徐郅恒似乎点了点头,徐厚远也轻轻点了下头,两人算是表面言和了。
饭局后半程其实根本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徐郅恒又似关了电源般,几乎禁言。
气氛维持表面太平,实则父子二人都堵着气,暗潮汹涌,互不理睬,保持常态。
徐厚远向许玖玥提出一个压迫性的问题:“九丫头,你还要在华旅集团工作多久?你想进旅游局么?”
许玖玥提了口气,给出一个让公婆挑不出毛病的答案:“叔叔,我确实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也觉得这个行业很适合我,可能因为还年轻吧,很享受丰富多彩的职场社交,感觉跟上学一样,能教会我很多东西,觉得还没到毕业时间,等以后我们考虑要孩子,我再辞职或是转行也不迟,远舟如果需要我我也可以回去,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和徐郅恒好,我会参考您和方阿姨的意见随时修改职业方向。”
最烦‘为你好’的许玖玥,以大局为重,主动摇旗感谢徐爸徐妈的‘为你们好’……
助理轻敲房门提醒徐厚远时间到,饭局接近尾声,许玖玥如释重负,徐厚远确实没什么可怕的,可父子俩对冲的性格真的让人如坐针毡,担惊受怕。
俩人父子二十多年,方柔灵活包容左右收拢都始终没能为父子二人寻求一个平衡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何德何能妄想扭转乾坤,况且父子俩根本没什么仇怨,完全找不到切入点冰释前嫌。
在停车场话别。
许玖玥笑着挥手:“叔叔阿姨,再见~”
徐厚远回看她表情温和,方柔笑容明朗:“诶~周末港城见~”
许玖玥点头,乖巧应。
站在红旗边上目送二老上车,徐郅恒开口,语气平和,没什么情绪:“爸,妈,慢点儿。”
许玖玥心里有感慨一闪而逝——徐郅恒,早晚有一天你会真心希望父母在人生路上的脚步,能慢点……
站在埃尔法车跟前抽了根烟,徐郅恒先送许玖玥回锦江酒店再去机场,上了车他便将信托文件插进置物袋里,眼不见心不烦。
许玖玥笑着拍了拍置物袋:“我拿回去叫我的律师帮忙看看吧?评估一下风险。”
徐郅恒怫然不悦:“不许拿!不吉利!”他侧头蹙眉看向她,疑惑道:“你说你那个房产律师?”
许玖玥苦笑:“诶,豪门少奶奶果真不易啊,一举一动全都被监视着,什么想法都不敢有,红杏枝头春意闹,且向花间留晚照……唔……”
徐郅恒左手掐着她的下颌扳过,偏头就亲,随即抽出左手扣着她的后脑,长指插进她发间将鱼骨辫搅乱,用力摩挲,同时右手扣着她的背使劲儿往自己怀里收,仿佛要将许玖玥揉进身体里,狂热,凶狠。
许玖玥认真回应,搂紧他的腰任他发泄。
一个恶魔之吻在失控边沿被掐断,徐少爷呼吸急促,身体竟微微发抖。
他将头埋在许玖玥颈肩,声音压抑粗沉:“不许离开我,不管什么原因。”
许玖玥实在没把方柔的话当回事儿,饭局上就觉得是徐郅恒大惊小怪,借题发挥,眼下见他还在为这份信托基金的意义惶惶不安,只好柔声安慰:“好~~~就算不结婚,也不会离开你。”
徐郅恒更用力地拢了拢她,情绪由霸道转为委屈:“不结不行,非结不可。”
许玖玥拂了拂他的背,笑着承诺:“法律保护,非你不可。”
他吞了吞口水,霸道宣布:“也不许不爱我。”
许玖玥逗他:“爷,只要你能保住远舟的商业帝国,屡创辉煌,我就一直爱你。”
徐郅恒忍俊不禁,终于笑出了声。
因着过几天再聚的约定,此次分隔前奏并没有太凄美,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路程,许玖玥轻松愉悦地给徐郅恒讲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鲜事儿。
许玖玥提起:“你知道吗,我面试了阿全的未婚妻袁莹,她今年夏天毕业,过几天就会来我这边实习做coordinator。”(协调员)
徐郅恒还真不知道,她坐家里的车回香山,他不可能派人偷听打探。
他略显意外:“阿全想介绍人进酒店,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玖玥装腔作势:“走后门儿多没发展,再说阿全显然是更信任我,把媳妇儿放在我手底下更放心,华旅可是国企,回老家一说多有面儿~!”
徐郅恒轻笑:“是,全家人都等着你这个少奶奶进门当家作主呢。”
他又勾起她的下巴亲了一口,接着正经道:“我最近让杨帆重新给底下人规划福利待遇呢,像阿全这种有家有业稳定的,得掂量掂量住房补贴,在徐家做事,总不能像北漂似的还要在外面租房。
你回头跟我妈商量商量,把阿全要过来专门给你当司机,让他们两口子都跟着你,在开元名邸附近给他们买套房,出入也方便。”
许玖玥好不容易把这头太子驴的毛给顺过来,不能跟他呛茬儿惹他不痛快,低眉顺眼装贤惠:“爷说的是,都听爷的。”
徐郅恒心花怒放,又搂着他的少奶奶卿卿我我好顿稀罕,真是应了方柔那句话,认可许玖玥,就是顺了他的心,他没怎么看过古装剧,不知许玖玥这些穿越般的台词说的合不合理,反正他听着心里真是舒坦。
路边的建筑略熟悉,许玖玥扭了扭身子,背对着徐郅恒微微侧回眸:“爷,给臣妾梳头可好?”
那样子,娇俏可人,风情万种,徐郅恒喜欢的不行,欣然应允,伸出长指开始刀。
许玖玥见他又要辫鱼骨辫,忙出声阻止:“诶诶,我下午要带兵去见客户,帮我梳丸子头就行。”
徐郅恒手上动作没停,笑吟吟:“不会,只会梳鱼骨辫儿。”
许玖玥洋洋得意,猜到他是专门为了她学的这红妆技艺。
古有张敞画眉,整个长安城内都知道他为妻子画眉画得妩媚动人,等将来时局稳定,徐郅恒凯旋返燕,再跟朋友们聚会时,她一定要大撒一把狗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鱼骨辫是徐郅恒给她梳的。
在锦江酒店门口依依不舍地吻别,看着许玖玥站在车边朝自己挥手,徐郅恒心里又沸腾起一汪湖。
即使她戴着帽子口罩,完全看不见五官,可他知道她一定在笑,她从不会多愁善感莫名其妙,只爱笑……
唉……她喜欢叫爷,那就好生当个太子爷,赚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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