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击鼓鸣冤
大年初一的早上漫天白雪,鹅毛大雪盖住了街道上炸红的鞭炮。
瑞雪兆丰年,大雪总是好兆头,不管昨年如何,今日早起碰上的人都会互道一声新年如意。
慢慢的,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本该是喜庆的初一,却有一行老弱妇孺身穿孝衣走在大道中间。
约莫七八岁的小孩怀里捧着牌位,旁边的女子撒着纸钱,一路哭着诉说“夫君冤死,求告无门”,带着婆母幼儿,朝着宫城的方向走去。
这一奇怪的行径,吸引了很多人,慢慢的,她们身后跟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
听着这女子哭诉,很多人都跟着擦眼泪。
女子说的,便是普通百姓的处境,平平安安的活着尚可维持,可一旦遇上点事,便求告无门。
轻者自认倒霉,重者,家破人亡。
眼看着女子要上宫城,有热心的百姓当即出声提醒道,“姑娘,这宫城轻易上不得,一个弄不好可是会要命的。”
女子回身,眼睛已然哭得红肿不堪,“夫君冤死,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上有身体羸弱的婆母,下有无知稚子,我们活不下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当官者不为民,欺凌弱小,难道我一家老小连反抗都不能,只能被欺负死不成?”
说到最后,女子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一脸视死如归的破败让百姓都跟着愤怒起来。
“官不为民,民不反抗,何以为继?”
百姓中有人出声,立刻就有人跟着附和,“说的对,这是官逼民反!”
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女子走向宫城,此时守着宫城上的官兵立刻阻拦,“莫要在前,否则后果自负!”
女子道,“我要击鼓鸣冤,请两位通融!”
“今日大年初一,宫中衙门无大人值守,若有冤情,正月后去衙门递状纸!”
“我夫君枉死,我一家老小家破人亡,无处安身,凭什么他们做官的能喜庆安乐的过大年?”
女子猛的大叫起来,随后朝着大鼓扑去。
守卫的官兵立刻阻拦,女子在宫城上哭得肝肠寸断,稚子搂着牌位大哭着叫娘……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老百姓的心,有人大喝道,“欺人太甚,这鼓不敲,放着做什么?粉饰太平吗?”
说着,便冲上宫城大叫着,要与官兵拼了。
有人当出头鸟,后面的百姓一拥而上,两个官兵很快被制服,女子哭着击鼓,声音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更传到了宫中。
但很快,迎接那女子的不是宫中来的侍卫,而是衙门的官兵,他们一定要将人抓走,却被陆陆续续赶来的百姓拦住。
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衙门的官兵和老百姓打了起来。
官兵上不了宫城,女子一直击鼓,哭着将自己的冤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
虞锦溪穿着大氅,闭着眼睛听着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鼓声。
她昨晚守岁到很晚才睡,青缇以为她今早会多睡一会,却没想到她起的比所有人都早。
她在这站了很久,往常早就嫌累了,可今天却一点都嫌。
青缇担心她的身体,便和碧草挪了炭盆出来,又拖了一把凳子在她身后放着。
“小姐,坐着歇会吧,您这样太累了。”
虞锦溪摇了摇头,“不累,今天无论怎么样都不会累的!”
青缇看着她眼下的青窝,眼里满是担心。
碧草也不知道她在听什么,见青缇都吃瘪了,她更不敢问了。
没一会,严师傅匆匆的进了小院。
虞锦溪睁开了眼,犀利的眼神直接扫向他。
“小姐,宫城口闹起来了,告状的女子婆母一头碰在城墙上,满头都是血,老百姓们看红了眼,跟官兵打了起来,有几个已经被打伤了。”
虞锦溪面无表情的问,“死人了吗?伤的都是谁?”
“伤的都是官兵,眼下都是轻伤,不过再打下去肯定出人命。”
严师傅道,“百姓越来越多,已经开始砸外宫门了。”
虞锦溪嗯了一声,语气冰冷,“砸就砸吧,人都冤死了,他们怎么好意思还躲懒睡大觉?”
严师傅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疾步出去,去宫门口盯着。
主动挑事的人都是她安排,出头鸟也是她的人,这些人往日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如今安生了,只是吆喝两句便有银子拿,他们干的比谁都卖力。
虞锦溪没有露面,跟她有关系的人统统没有出面,那些人只知道拿钱办事,没人会查到她头上。
况且,张城的家人要告的本就是自己,谁会雇人,自己告自己的状?
严师傅走后,青峰又来了,他没说什么,却给了她一封信。
她看出是宴淮的笔迹,便直接拆了。
但看了一遍,便撕了信筏,丢在炭盆里,很快就被烧成了灰。
随后,她看向青峰,语气凌厉,“你去回他,叫他做好自己的事,我自会无虞。”
青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明明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又巴巴的送信来。
虞锦溪表面上看着毫无波动,可心底深处到底多了一丝底气。
这场大戏,她并非孤身一人在唱角,她的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衙门的人镇不住宫城口的百姓,他们齐心协力直接破了门,宫中的铁甲侍卫强悍出场,杀了人,见了血,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
但他们这样强悍的手段只能暂时控制局面,那些百姓并没有离开,齐齐的跪在城门口,跪下的人排成长队,浩浩荡荡的排到了热闹的长街。
击鼓的女子被扯了下来,鼓声没了,却挡不住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跪着的百姓越来越多,着急入宫的官员只能徒步,一步一步的挤进宫里。
他们个个狼狈不堪,出门的时候甚至连官帽子都不敢戴,生怕被发了疯的百姓生吞活剥。
皑皑白雪下,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命在为女子鸣冤,更是为自己身为小人物的悲哀而鸣泣。
虞锦溪也没再站着,她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看着炭盆里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的炭发呆。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其过程焦灼,反复煎熬。
她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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