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你割一条伤口,我陪两条
“行吧,给你个赎罪的机会。”
听起来很“勉强”。
傅时奚喜欢她这样傲娇又口是心非的模样,尤其是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悦耳动听。
傅时奚不揭穿她的傲娇。
掌心隔着一层衣料,打圈地揉着她小腹。
热意源源不断地透过衣料,传递至她的肌肤,舒展开每个细胞,她像只小猫咪,舒适地扬起下巴,缓缓眯起双眸,身体不由得也更加往他身上贴近。
傅时奚凑过去。
呼吸一下下碰撞着她耳垂,喑哑地问:“舒服吗?小月亮。”
“嗯……”莫枕月娇声嘤咛,“舒服。”
那股酸疼被全部驱散开,导致她反应都变得无比迟钝,过了几十秒后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的对话到底有多引人遐想,让人误会。
最重要的是:
她身体不知何时,再度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而且,她察觉到傅时奚的身体被刚才那两句“说者无意,闻者有心”的话调动起来。
傅时奚也察觉到了。
他是正常男人。
深爱的女人在怀里,贴着他、蹭着他,说出口的话又无意勾着他,何况他素了这么久,
他翻身下床前不忘在莫枕月的脸颊落下一个吻:“等我,马上回来。”
等他进了浴室没几秒后,莫枕月翻过身,用手支着头,眯着双眸盯着浴室紧闭的门,静静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偷偷抿唇,笑意渐渐浮上唇角。
傅时奚从浴室里出来,莫枕月还侧身躺在床上。
他掀开被子,再度环抱上去,从浴室携带而来的湿意和热气瞬间包裹住莫枕月,她不由得往他怀里贴了贴。
傅时奚下颌搭在莫枕月头顶,手继续给她揉肚子,边揉边问:“这么乖呢,就在这里等我?”
“嗯。”
莫枕月点头:“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
免费是不可能免费的。
至少傅时奚不可能。
傅时奚等到给莫枕月揉肚子揉得差不多后,他从床头柜摸出一管白色的护肤品,而后塞进莫枕月的手里,颇有邀功请赏、收取报酬的意思:“这个祛疤膏,我每天都在用。”
提到“疤”,莫枕月心一酸。
她掩住酸涩,表示怀疑:“真的每天都在用?”
“倒也不是。”傅时奚贴着她,“至少今天没有用。不过要是小月亮帮我涂祛疤膏的话,就算是每天都在用了。”
又开始耍无赖顺杆爬套路她了。
莫枕月腹诽。
刚才因为他突然提起“疤痕”的伤感也被他的得寸进尺给打败。
傅时奚缱绻地吻着她侧颈,边吻,边撒娇,缠着她不肯松手,不达目的不罢休:“帮我涂,好不好?小月亮……”
莫枕月细指攥紧掌心中的祛疤膏。
在傅时奚的亲吻再度落下来之前,她抓着他放在腰侧的手,将他的手臂拿出被子,他穿着睡袍,袖子略长,遮住手臂大部分的肌肤。
她刚想撩开傅时奚的袖子,傅时奚就先一步摁住她的手腕,撩起一小部分衣袖,只露出上次她在厨房见到的那条疤痕,若无其事地掩饰道:“小月亮专心帮我涂祛疤膏就好了,撩袖子这种事,让我来就行。”
要是不知道他手臂上全是疤这件事,或许莫枕月还会相信。
但是现在……
她是肯定不会信傅时奚了。
他的举动,在她看来,无非就是欲盖弥彰。
这回,莫枕月不打算给傅时奚继续掩饰的机会了。
她五指攥紧衣袖,试图往上撩。
傅时奚很快察觉不对劲,用一道和她完全相反的力气,去阻止她的动作。
莫枕月自知比力气她是拼不过傅时奚的。所以她也不打算在力气方面和傅时奚较劲,只是放冷声音:“傅时奚,你才说过不瞒着我的,和我共同面对的。你是打算今天就反悔吗?”
她语气中,颇有种傅时奚不给看她就直接走人的意思。
傅时奚手一顿。
“手松开。”
傅时奚挪开手,原本撩起的袖子滑落下去:“很难看,别吓到你。”
莫枕月心被这几个简单的字彻底攻陷,酸涩感充斥着胸腔,她声音微颤,不自觉就染上点哄的意味:“没事的,给我看,我不嫌难看。而且以后总会看到的,难道你想一直都瞒着吗?”
“以后……?”
莫枕月打断:“再乱抓重点自己涂药。”
“不说了,现在涂。”
傅时奚乖觉闭嘴。
但是也没让她去撩袖子。
而是自己将袖子卷起来,结实的小臂一点点露出,记忆中原本光滑平整的胳膊上多出许多道狰狞的疤痕,都是刀割后留下的痕迹。
哪怕已经愈合,莫枕月却仿佛能透过这一道道伤疤,看到绽开的皮肉以及四溢的鲜血。
她指尖微颤。
心疼地抚上那一道道凹凸不平的疤痕,好像这样就可以感受到傅时奚当时的忍耐和难熬。
莫枕月低声问:“这些疤,都是你自己割的,是不是?”
傅时奚没回答。
“谁在你面前多嘴了?”
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知道他手上的疤痕,何况她知道得太突然,之前也没有任何察觉到的痕迹。
肯定是有人说了什么。
他的反问已经泄露了他的回答,莫枕月淡淡垂眸:“你这么问,那就是了。”
“……”
他哑口无言。
却又没办法封住她那张一直回怼他的小嘴。
莫枕月继续问:“为什么要割自己?”
“有很多原因。”
他声音微沉,如沉没于海平线的一轮落日,低缓的压抑感渐渐涌上来,“有时候疼痛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好的东西。它可以提醒我,在我控制不住的时候,让我不去找你。在我心脏痛到无法忍耐的时候,一刀刀割开皮肉的痛,好像能覆盖心里的疼。又或者,在我麻木的时候,疼痛能提醒我,我至少还活着。”
一句句沉如磐石的话。
就这么砸在她心口,砸得血肉模糊,甚至都不敢再去回想这裹挟着满满痛苦的一字一句。
分开的这段时间,她在华国痛苦,他在欧国也浑浑噩噩度日。
谁都不好过。
莫枕月转过身,双手捧住他脸颊,轻轻印上他的唇:“不痛了。以后不许再伤自己,要是再被我发现手上有自残的疤痕,每多一条,我就在我手臂上陪两条,说到做到。”
“不行。”
傅时奚掌心覆住她的手背,“很疼,小月亮。还会留疤。”
她那么娇气,又爱漂亮。
要是在胳膊上留疤,她一定会伤心。
“我会不会留疤,取决于你。”莫枕月凝视着他,“所以……奚,别让我疼。”
傅时奚郑重道:“不会的。”
他不会再让她疼了。
……
傅时奚没忘掉涂药这件事。
躺着不方便,他就抱着莫枕月,让她坐在怀里,虚虚环着她,慵懒耷拉着眼皮,垂眸看她像在给绘画作品上色般往他手臂上涂祛疤膏。
涂完后,莫枕月让傅时奚坐在床上“关禁闭”不许动,让他晾干祛疤膏。
她则弯腰,握着笔,用双腿垫着,在纸上写写画画。
傅时奚懒散地瞥一眼。
看到纸上一圈华文,都是些食材。
“要做饭?”
“做药膳。”莫枕月认真道。
傅时奚懒散瞬间消失,立马环住她的腰身:“药膳?哪里不舒服?在华国没把身体养好吗?”
“胃。”
她笑眯眯回头。
“……”
傅时奚抵牙:“行,小月亮不如报我身份证?”
“你不是华国人,没身份证。”
怼完他。
莫枕月心情好了不少,掀开被子,脚上踩着鞋子,拎着单子就准备出门去找霍华德把采购的事情交给她。
等她走到门边。
傅时奚才在身后提醒一句:“小月亮,你写的华文,霍华德看不懂。”
“……哦。”
莫枕月拎着单子折返,很是怀疑傅时奚是不是故意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跟她说这件事。
她用笔盖戳了戳额头。
欧国语言体系复杂凌乱,她虽然会说、会写,但毕竟单子上的许多药材都涉及专业性词汇。
她不会。
傅时奚低笑,双手从身后探出,以环抱的姿态,轻轻抓住莫枕月的手,用自己的力道带动,笔尖落在纸张上,漂亮的字体跃然于纸上。
写完后,莫枕月将单子交给霍华德,就开车回酒店了。
霍华德命人去采购。
他则走进病房,虔诚地低首,歉意十足:“抱歉,柯林斯阁下,我在莫小姐面前多嘴了。”
傅时奚心情还算不错。
并没和霍华德计较。
“没事。”
霍华德低声问:“柯林斯阁下是和莫小姐和好了吗?”
傅时奚摇头:“还没。”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傅时奚道。“她愿意陪我、愿意照顾我,这是好事,但并不代表她愿意和我重归于好。我们之间跨过一道坎,可还有另一个更难的槛还没去跨。不提还好,要是提起……”
后果难以想象。
路还很长。
但至少已经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
“再等等吧。”
傅时奚算了算时间,“他们剧组在欧国的行程还有一个月。就算过了这个月,也得想办法把她留下来,你去物色物色,看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延长她在欧国的时间。”
“是。”
只要她在身边,总会迎来转机的。
不过——
傅时奚确实没想到,这个转机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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