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被针对了
尽管宁卫民对松本庆子一直表示没什么,想要让她宽心。
但实际情况糟糕极了,其实比宁卫民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
当宁卫民和松本庆子与雾制片厂的两员大将,冈本晃和渡部满坐在一起紧急开会研究局面,寻找对策时,冈本晃反馈的消息让在座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先说《摘金奇缘》这部电影所遭遇的麻烦。
由于尊龙在电影的人设是新加坡华人望族的接班人。
原本按照电影《摘金奇缘》的剧本和故事情节,新加坡当地许多著名地标和景点,都会成为电影中重要场景的。
因而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这部电影对于新加坡的形象和旅游业也有着不小的推动作用。
鉴于《摘金奇缘》这部电影的投资将近两千万美元,还汇集了中、日、法三国的众多明星,哪怕在全亚洲范畴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制作电影。
按理说,无论新加坡政府,还是新加坡的酒店、餐厅,旅游胜地,都应该是乐于被剧组选中的,没道理不积极协助剧组拍摄。
事实上,剧组一开始来到新加坡的时候也确实如此。
政府方面拍摄许可的相关手续办的很顺利,私人领地收费也很便宜,警察甚至会在公共街景中帮忙维持秩序,拍摄条件方面比剧组最初乐观很多。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积极态度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了,剧组突然就成了一群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人。
现在剧组遇到的问题是,不但原本商量好要进行拍摄的采景地,如今纷纷反悔,对《摘金奇缘》剧组采取了翻脸不认人的拒绝态度。
如安详山的一个私人俱乐部,和武吉巴梳路的一家海鲜餐厅,全都改口不接受剧组的拍摄了。
就是已经拍摄完成的部分,那些拍摄场地也联系剧组,提出拒绝在影片中出现。
像新加坡莱佛士酒店和赞美广场,不但主动把他们缴纳过的拍摄费用退回,还要求他们删除所有已经拍摄好的胶片。
并表示如果他们不照办的话,日后恐怕要面临诉讼的麻烦。
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说,剧组最近十天在新加坡全部拍摄工作都成了无用功了。
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怕是有两三亿円之巨。
这还不算,剧组拍摄手续最初申请下来的只有为期二十天,如果想要重新找场地拍摄,就得找相关部门办理延期。
要按理说,这种手续应该是很好申请下来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新加坡相关的政府部门却拒绝提供方便,而且还派人对他们拍摄资质进行了重新的审核,又耽误了他们一天半的时间。
所以现在导演大泽丰和雾制片厂派去的制片代表都已经麻爪了,剧组演员更是人心不稳。
大家都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走,既担心会受到宁卫民的苛责,更怕这部电影因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无法继续拍摄下去。
至于在东京本土,情况也不比新加坡好多少。
虽然《黑皮革记事本》剧组在场地方面倒是没出什么问题。
毕竟这个故事讲述的银座俱乐部一个妈妈桑的爱恨情仇。
大致的剧情就是松本庆子扮演的女主角——一名能力出众却遭受领导苛待的银行基层员工,仅通过一本记录了许多银行营业秘密的“黑皮笔记本”,成功敲诈银行一亿八千万円,摇身一变成了银座最年轻的妈妈桑。
此后,她继续孤身在黑夜世界里打拼,一次次悄悄记录各种客人隐私于黑色手册中,然后选择目标敲诈扩展自己的事业。
这也就是说,剧情主要发生场所不是在银座的俱乐部,餐厅就是银行,凭宁卫民自己直接掌控的资源就差不多能完全满足拍摄需要了。
其实剧组在这方面的实际支出也是最少的,虚报的场地费和消耗品统统都可以用来抵税。
但问题是,演员方面却让人料想不到的出了岔子。
整部剧总共算一下大概有十几个重要的角色。
除了松本庆子扮演的女主元子之外,其他的主要角色还有暗自喜欢她却只能娶别人的议员安田,以及被她逐个敲诈的医生,校长,政治家一类的猎物,还有几个与她或敌或友,或是被她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当成工具一样利用的女人。
那么内定的角色,除了三浦友和扮演的男主,宇津井健扮演的美容院医生,石田良子扮演宇津井健身边的护士长,泽口靖子扮演的女主对手波子,以及金牛宫旗下艺人十朱幸代扮演的烛台妈妈桑,渡哲也扮演为女主提供情报的银座混子之外。
其他的角色全部需要通过严格的选角竞争,从各大经纪公司推荐的人选里精挑细选出来的。
尤其是能量最大,心也最黑的政界大佬,更是几经波折,最后临开拍才定下来的。
要按理说,这部电视剧题材特别贴合当下的社会氛围,雾制片厂的片酬不但给的足,而且本剧又是松本清张的知名作品之一,还是由著名导演野村芳太郎执导的,主要角色也无不是日本业内的大明星。
怎么看,这部电视剧都是要在黄金时段播放的重头戏,播放后也必定会取得不低的收视率。
这些好不容易成为剧中角色的演员都应该会很珍惜这次机会,竭尽全力把角色扮演好才是。
甚至他们背后的经纪公司,恐怕都会郑重告知他们,为了提升自己的段位,好好演戏,很可能本剧大火一类的话。
但偏偏最离奇的事情出现了,开拍还不足一周时间,几乎所有公开选拔出来的演员全部都交出辞呈,想要要离开剧组,即使赔偿违约金也坚持如此。
更蹊跷的是,他们的经纪公司居然还支持他们如此。
那些演员的经纪人一改最初一再拜托,为了争取角色恨不得下跪的态度,变得疏离且冷淡。
询问他们演员辞演的原因也不说,只是含糊其辞敷衍,答复愿意赔偿违约金,态度好的表达几声歉意,态度不好的干脆就挂断了。
甚至就连群众演员也跟着裹乱。
居然有几个人联系雾制片厂退回了他们的参演费用吗,表示不希望他们的样子再出现在这部剧里。
还警告制片厂这是关系到肖像权的问题,如果电视剧播出后,电视屏幕上出现他们的一根头发,也要向有关方面上诉。
总之,这一切发生的既突然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上去完全就是毫无来由的天降厄运。
每一件事都透着不寻常的蹊跷,但让人气愤又无处宣泄。
“什么时候小小群演也敢跟制片厂对着干了?他们是疯了吗?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还有那些演员和场地,他们怎么能这么干!他们擅自毁约对他们自己又有什么好处?给脸不要脸,以后谁还敢跟他们合作?”
“不行!我们一定要让法务部追究他们的责任,连他们的经纪公司一块告。让他们赔偿我们的全部损失!”
渡部满最近刚为事务所和制片厂越来越好的经济状况轻松了一些,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毫无理由的巨大亏损让他怒从心头起。
他脸都黑了,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渡部,你先别急,肯定有原因的!不会毫无道理。”
冈本晃也很气愤,但他还能保有理智。
一边回应着同僚的愤慨,一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件事一定有人在幕后操控。这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要给我们好看。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巧合。只有先找到这个人,才能有解决办法。”
这一点是很明显的,松本庆子和宁卫民当然也看出来了。
他们也都怀疑有人在背后作梗,不然这种已经签约的拍摄场地和演员,公然违约的行为绝对不可能发生。
这已经不是那种很容易招人说嘴的不守信行为了,而是牵扯到面对索赔的法律代价的程度。
但对方偏偏有恃无恐,不管不顾非要这么干,这才是最耐人寻味的地方。
“但问题是,是谁要为难我们呢?我们没有得罪谁啊?又有谁会这么恨我们,非要毁了我们的拍摄呢?”
松本庆子先是表达了自己困惑,跟着神色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说到这里她不由抬眼看向宁卫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难道说是……”
“不,不可能。绝对不会是深作欣二。”
宁卫民和松本庆子是夫妻,许多事情早已心意相通。
只看她的神色,宁卫民就知道她想到了那位知名导演。
这家伙嫉妒心虽然是动机,但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导演而已,能力却很有限。
他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否则的话上一次学院奖也不会输的那么彻底了。
恰恰相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能让他们陷入这样的被动局面的这个人,或者说是这个势力,一定是个实力雄厚的庞然大物。
否则凭什么连新加坡政府都会对剧组改变态度,那么多的拍摄场地和演员会冒着赔偿的风险也要毁约?
这都是损人不利己的事儿,想必那些选景地和演员自己也是不情愿的,一定是受到了某种不敢违抗的压力和逼迫才会如此。
而且刚刚才开拍一周时间啊,所有公开招募的演员就几乎都跑掉了,这办事的效率也还杠杠的。
所以现实越是这样的魔幻,越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自诩行事一向与人为善,做什么事都追求利益共存的他。
到底是怎么惹到这么一个敌人的呢?
又是因为什么得罪了对方?
完全没有头绪啊。
而且好像日本的影视圈,或者说是艺能界并不存在这么牛的大佬啊。
就连五大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否则要有这么个人存在,不早就一统江湖了?
别人还玩儿什么呀。
真是太奇怪了,怎么琢磨,这事儿都透着不真实感。
可偏偏又真实发生了。
到底是谁在暗中操纵的这一切呢?
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看着宁卫民低头沉思不语,露出了认真的神色,渡部满和冈本晃都识趣儿闭上了嘴巴。
一声不敢出,他们都生怕打扰了宁卫民的思绪。
倒是松本庆子没有太多的顾虑,沉吟着说道,“要不要我们再争取一下,我亲自登门拜访,去找那些事务所谈谈?或许我也能找别人帮忙问问看,总之,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只是新加坡那边,情况也是紧急,我……”
“那边我去吧,我带渡部桑一起去,如果有挽回的余地,或许还得需要追加一部分资金。我们两个人同去,处理事务比较方便。”
宁卫民也没多想,见庆子提出了务实的办法,他眉毛一扬就把这件事包揽在自己身上。
毕竟兹事体大,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是不行的。
可没了解足够的情况也很难找到症结,何谈解决办法?
所以宁卫民才会决定亲自出马去打探情况,然后根据当地的情形再随机应变采取应对措施。
这种事他自认为比松本庆子更加擅长,而且庆子的关系和人脉都在日本,也只有留在东京她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
松本庆子犹豫了一下,也感觉这样比较合适,便欣然点头同意了。
然而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就在渡部满刚吩咐事务所的下属去订飞往新加坡的机票和入驻酒店的时候。
有个下属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然后神色慌乱的走了进来。
“什么事?”冈本晃没好气的问。
“抱歉,打扰了。”
下属也会看脸色,知道公司拍摄遇到了麻烦,屋里正在商量这件事,此时来的不是时候,赶紧道歉。
不过他也有必须得来的理由,不容冈本晃开口就直接爆出了一个重要消息。
“刚才……刚才接到了Burning Production事务所的电话,他们那边说,他们的社长想约松本桑见上一面,谈一谈我们目前面临的拍摄难题。对方说他们或许有办法解决我们目前的困境,但需要我们这边拿出相应的诚意……”
下属口述消息的时候,额头的汗也越出越多。
“什么?居然和燃烧系有关吗?”冈本晃愕然道。
“周防社长?难道是他们在针对我们?”渡部满也眉头紧锁。
此时除了宁卫民还不理解这个消息的含义外,屋里其他几个人眼神中都流露出沮丧的神色,表露出“难怪会如此”和“这下麻烦了”的意思。
于是松本庆子便又继续追问,“那么对方还说什么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登门拜访?”
“这个……这个……”下属突然面露窘迫的神色,跟着吸了一口气才算鼓足勇气。
“对方留了一家酒店的房间号码,只要求松本桑今天晚上九点准时赴约……”
勉强说完,下属的脸都白了。
而不出意外的是,不但冈本晃和渡部满咒骂出声,松本庆子本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毫无疑问,这是赤裸裸的侮辱,潜台词什么意思谁都明白。
宁卫民当然更是握紧了拳头,不过和生气咒骂相比,恨不得把这个周防社长弄死相比。
现在的他,更在意的到是其他。
“渡部,新加坡我们不去了,把机票和酒店曲笑。还有,通知剧组马上更换拍摄地点。让他们先去法国吧,先把法国的戏拍了。考虑修改剧本的备选方案。”
不为别的,宁卫民最大的恐惧不是和别人掰腕子,而是担心剧组的人在外安全没有保障。
毕竟新加坡的法律严苛是有名的,他们这些外人,要是莫名其妙触犯某些法律被抓紧去几个怎么办?
在和敌人正式面对面之前,他必须把自己最大的恐惧消除,必须让他的人先脱离对方的掌控范围再说。
这样一来,他没有了致命弱点,才能全力对付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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