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那些隐忍的爱
我就这样紧紧抱着父亲,不愿让最后一丝温度从他身上流走,脑子里回忆的,都是从小到大和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真的很傻,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现呢…
林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了过来,静静地站在我身边,几次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默默把外衣披在了我身上。
就这样坐了好久,直到太阳从天边升起,天色已经大亮。
院子里隐约传来响动,那些昏睡的村民开始渐渐转醒,刚一醒来,都吓得不轻。
“咋…咋回事啊?大伙儿咋都睡这了?”
“我明明在自己家炕上睡得,咋跑老陈家来了!”
“咱这是集体撞邪了吧?”
“那是…老陈家的小扫把!她咋回来了?”
“陈四火!哎呀!就说嘛,她一回来准没好事!”
“唉快看,老陈咋了,是不是死了?”
“……”
他们看见了我,瞬间把撞邪的事忘到了脑后,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我被吵得心烦,没有心情搭理他们,扶着我爸已经消瘦不堪的身体站起了身。
“如燚,我帮你。”
林凡想要帮忙,我摇摇头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来。”
我背起我爸,捡起那只打火机,慢慢走回了屋里,将他的身体在炕上放平,拿着毛巾,小心翼翼把他的脸擦拭干净。
“姐,柜子里有新衣服,你帮爸穿上吧。”
听到佑阳的话,我打开柜子,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黑色的衣衫。
原来,他连最后的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红着眼睛,刚伸手把衣服拿起,忽然发现,下面竟然还有一套。
两套一样款式的黑色衣服,一套是我爸的,那另一套是…
“小阳,你们…”
我哽咽着开口,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怕沾湿了敛服,挡了我爸轮回的路。
“你们想尽办法让我活着,可是小阳,你是我弟弟,也才十八岁…”
佑阳眼角的血泪已经洗掉,那双血目重新恢复了清明,可是,里面却再也没有了光亮。
我扑到弟弟怀里,紧紧抱着他,这处胸膛,已是这世间,我唯一能贪恋的亲人怀抱。
佑阳轻拍着我的背,笑着安慰,“姐,我本就只能活到十八呀,每多一天,我都是赚的。”
“都怪我,我是灾星!”
这一刻我恨透了自己,是我给这个家带来这么多灾难和不幸,“如果没有我,爸不会死,妈也不会走,你的眼睛也不会…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佑阳摸索着擦掉我的泪,“奶奶走时嘱咐我,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让我一定跟你说,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因为咱们,到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
“奶奶?”
我诧异地望着佑阳,“因为我出生时那场火烧了她的手,奶奶从小到大一直很讨厌我,怎么会…”
“姐,奶奶从没有讨厌你。”
佑阳摇着头,“是因为当年爷爷交代过,你伴怨而生,想搏一线生机,注定要成为解怨人,而家人的爱只会成为你的羁绊,所以对你的关心就只能克制,不敢表露而已。”
佑阳顿了顿,“而且奶奶的手也不是你出生时烧坏的,是你三岁那年,被村民架到火上,奶奶去抢你时,被火烧的。奶奶说,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活着的时候,好好疼她的孙女。”
“没能在活着时疼我…”
我恍惚想起在学校做宿管时那一场梦,原来奶奶真的来看我了,而每次孟冉夜晚归来时,那双推醒我的冰凉手掌,都是奶奶…
我傻傻地看着佑阳,脑海里浮现出奶奶那一直勾着手臂的模样,记忆里的奶奶,总是冷言冷语,没有关心疼爱,而这些,竟然都是奶奶对我隐忍的爱…
奶奶说,我们是一家人,为了这个家,我却什么都没做过。
可是他们,一直都在隐忍地爱着我…
忽然,我想到了什么,心里不安地期盼,“小阳,那妈呢,她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妈…”
佑阳唇角僵了僵,“妈不知道这些,她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闻言,我神色跟着暗了暗,“不是我们,只是我而已…”
“姐,别想她了,都走了这么多年,我早就当她死了。”
佑阳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呼了口气,“姐,快给爸换衣服吧,我眼睛现在…爸的后事就交给你了。”
“嗯,小阳你放心,爸的后事我会操办好的。”
我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开始给我爸换敛服,他的身体已经有了些僵硬,见我一个人有些吃力,林凡走过来帮忙,这原本应该是子女亲属做的事,可是我鬼使神差的并没有拒绝。
换好了衣服,接下来就是操办灵堂之类的事,以前见过我爸帮村里人弄这些,好在我都记着。
“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是我双胞胎弟弟佑阳。”
说完我指了指毕注强,“他是小强,也是我们茅山的门人,是我的朋友。”
佑阳虽然看不见,但是顺着我声音的方向,把头转向了毕注强,“你好小强。”
毕注强尴尬地挠了挠耳朵,“你好,佑…佑阳前辈。”
前辈?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毕注强之前叫我爸太师爷,差了三个辈分,怪不得上次帮我踏道时他嘀嘀咕咕不让我听,原来是这个原因。
佑阳腼腆地笑了笑,“大家都是同龄人,叫前辈怪别扭的,叫我名字就好,那些辈分门规什么的,不用在意。”
毕注强一咧嘴,“嘿嘿,好,阳哥。”
我又把林凡拉倒佑阳身前介绍,“小阳,这位是林大哥,是姐的…好朋友。”
佑阳点点头,“你好林大哥,谢谢你们来帮我姐,我爸的后事,就麻烦你们了。”
林凡看着佑阳的眼睛,神色微不可查地一暗,“你姐的事就是我的事,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已经互相打过了招呼,就算是彼此认识了,我想着我爸的后事,开始着手准备,正要出门张罗的时候,门外忽然嚷嚷着涌进来一大群人。
“小扫把,你们赶紧滚出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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