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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见愁】我本非魔


  我的名字叫鬼见愁,是江湖中有名的魔刃。

  这名字并非是一开始便有的。

  我的长相也很奇怪,形似镰刀却又类同长刃匕首。

  我的后两任主人均把我当作匕首使用,然,我最初的作用,确实只是把用来收割庄稼,割草除杂的工具——镰刀。

  因而,我最初的名字便是“镰刀”。

  不像其他的同类,我并不灰黑暗淡,我的周身反而泛着微微兰紫色的光芒,就像是丁香花瓣一般。

  原先我以为这是主人赋予我的色彩,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与生俱来便配有的忧郁。

  而我的主人似乎便也因为这般颜色的寓意都没能善终,至少前两任主人皆是如此,至于第三任主人,他还太过年轻,也不知今后会将如何。

  我虽然是把镰刀,但我一出生便不是把普通的镰刀,不单单是相貌上的与众不同,更因为将我打造出来的人非同寻常。

  他是中州赫赫有名的铸造大师段天铸,不错,正是“匠人匠心配匠手,铸刀铸剑如天助”的段大师。

  段大师是个妙人,尤其是在铸造兵刃方面,然,有得必有失,段大师于武学修行方面却是一窍不通,虽然他曾努力过,因而,在江湖中说到底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再者,段大师的方向感并不是很好,因而,在他单独出行时便总要迷路,可是,他却总喜欢独自出行游历,盖因他能从各处风土人情中获得对兵刃的了解和创意罢。

  也幸而这段大师还有一手好手艺傍身,加之为人随和,他不会武功,可他却不需自己动手,江湖上便会有一堆人愿意为之卖命,他是路痴,却总能碰上好心人为他指路,而他便以自己的手艺为帮助过他的好心人亲手锻造一把工具或是武器当作谢礼。

  我的诞生便是源自一位佃农好心相救了这位在山林间迷失,且已经饿了三天肚子的段大师。

  老实巴交的佃农将段大师迎回家中,好生招待。

  尽管佃农家中并不富裕,给段大师的也是些粗鄙不堪的食物,然,段大师依旧是感恩戴德。

  佃农的家中很简单,家中有他的妻子,两个年少的儿子和一个年幼的女儿,五口之家。

  而佃农家中的生计仰仗的是一亩稻田、一头老牛、一把锄头和一柄锈迹斑斑的镰刀。

  于是,在段大师离去前,便找到了村中的打铁铺,拿出身上带的一半精铁,为佃农一家打造了一柄镰刀,这柄镰刀便是我。

  我成了佃农家中的新成员,而佃农便是我的第一任主人。

  而后,我便同老牛和锄头一般,成了让佃农一家笑逐颜开的主力,每日间在田地里尽情呼吸着天地的气息。

  那时候的我为能给佃农一家带去欢乐,感到快乐,感到满足,即便一切是如此平凡,即便我身上的锐芒常常会被泥土所掩盖。

  平静的日子终究是要被打破的,那一天,我的一个老伙伴死了,是那头老牛。

  那天的天气很压抑,老牛似乎心情很差,在干完它的活后便趁着主人回过头去忙活的功夫,独自一牛溜达回了村中。

  在这天气下,心情差的显然不只老牛一个,还有村中王地主的小儿子王霸。

  老牛挡住了小地主马车的去路。

  “起开!给老子让道啊!畜生!”小王霸扯着嗓子吼了几句后,边上的老奴便为他递上了鞭子。

  老牛无动于衷。

  “畜生挡道,给我一起把他抽开!”

  四五道鞭子如雨点般的抽打在老牛羸弱的脊梁上,噼啪作响。

  老牛显然被这阵势给吓软了腿,脚步更是挪动不开,而它的背上已能见得道道鲜红。

  边上的村民或是当作笑话或是不敢开罪小地主便无人上前去把老牛给牵走。

  “哞!”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嚎,老牛跪倒在地。

  “哈哈哈!知道错了吧!敢挡本少爷的路,现在才认错,晚了!给我往死里揍!”见老牛越发凄惨的模样,小王霸却是一扫烦躁,睁圆了眼,显得极为兴奋。

  时过半晌,被好心村民告知村中之事的主人才姗姗来迟,而他所见到,是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已是血肉模糊,再无声息的老伙计和兴高采烈,扬长而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的小地主马车。

  主人跪倒在老牛身前,颤抖着身躯,发不出任何声响,从他面颊上滴落在老牛身上和地上的晶莹之物不知是为何物,我只知道他的手并没有伸向老牛,反而是把我抓得很紧,很紧。

  那一刻,我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恐惧,还有,愤怒。

  那天夜里,主人寻到王地主的家,要当面为白天老牛挡路之事与小地主致歉。

  主人把我别在身后,而王地主一家从未想过这粗鄙的佃农能做出什么事来,只当他是来认错的,并未另做他想。

  然,当主人用我直接刺穿小地主的胸膛时,王地主才发现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而这老实巴交的佃农,居然会找上门来,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直接将他的爱子给杀了,毫无挽救的余地。

  我的身上沾满了小地主年少而炙热的血液,直至死时,我仍能感受到他藐视一切的傲气和无知。

  从那天开始,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中,除了泥土的厚重和稻草的芬芳外,还有这种鲜美的事物。

  没有意外,我的第一任主人死在了王地主家护卫的乱棍之下,他没有将主人给生吞活剥了,可他却连夜让主人一家五口为他的小儿子陪葬。

  而我却不知为何又被带回了主人的家中,放在了那毫无生气,再无半点光亮的方寸之所,和立在墙边的锄头相顾无言。

  生活便是这样,在平静中突起波澜,暴风骤雨,却又在瞬间戛然而止,风平浪静。

  我和锄头兄弟也不知在这无人问津的茅房中呆了多久,只知道当门再被打开的那一刻,我们身上已然是披着一层厚重的灰。

  来人眉宇间竟和老主人有七八分相似,他带着一脸狐疑走进房中,打量了一番屋中物事后,便关上了门,离开。

  不过半日功夫,他又回来了,这回他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几乎没有半分犹疑,便把手伸向了我。

  他将我擦拭得光滑透亮。

  那时,我才看清了他的模样,莫非,这是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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