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战时陪都重庆
林一凡和孔森两人在卫兵们的特别护送下,很快来到了重庆,为了表示老蒋对他们的重视,戴局长还专门派了一个处长来迎接他们。
而这个姓赵的处长很明显是被戴局长特别交代过的,两人一下车,早已等待多时的赵处长就立即上前和两人一一握手问好,然后热情地请他们上了自己车的后座,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上,半侧着身体,扭头面对着林一凡说话:“林队长,孔旅长,欢迎两位来到重庆!”
“有劳赵处长了!”林一凡一边笑着客气道,一边微微侧头,看着车窗外一九三九年的重庆面貌,心中顿时感慨万干。
五月底的重庆,还沾着一点春末的气息,蓝蓝的天空下,正午的太阳闪动着,舒爽的气候里,草木正盛,长江边停靠着一艘艘江轮,码头边的吊脚楼沿着山坡依次建造,层层叠叠,延绵不绝,大路小巷里,熙熙攘攘的挑夫、小贩、行人们正在石阶上行走着。
这是一座因抗日战争而改变了自己历史命运的城市,在抗战之前,重庆原本只是长江上游的一座工商业城市,是川江航运的物资集散地,尽管在西南经济地位比较突出,但文化发展相对落后。
随着一九三七年国民政府决定迁都重庆,原本在南京的军政机关开始逐渐转移,前几日,重庆还正式被升为了直辖市。在原本历史上,到了一九四零年九月六日,国民政府正式将重庆定为了陪都。
赵处长看到林一凡一直看着窗外,看起来对重庆颇为新奇和感兴趣的模样,便试探着问道:“林队长和孔旅长都是第一次到重庆来吗?”
“我以前和父亲来过,但也是好几年前了,来得也匆忙。不过,现在重庆的变化很大呀!”孔森应道,然后看向林一凡。
林一凡在赵处长火热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只见赵处长顿时眼睛一亮,赶忙热情地介绍起来:“哈哈哈,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正好今天由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现在的重庆吧,重庆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也是咱们国家现在的最重要的地方......”
赵处长一边介绍着,一边注意着林一凡的神情,发现对方有在听自己讲话,不由得有些心生得意,他知道这个林一凡是个不简单的人,他在第五战区的功劳甚至惊动了委员长,自己这次来接他之前,戴局长还特意嘱咐了。
这样的人,赵处长是想要结交攀附的,如果能因为这次给林一凡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攀附起来就有门路了。
“在这一过程中,随着南京等地军政机关,文化机构,还有教育院校的不断迁入,重庆也成为了我们国家抗战的政治、文化、军事、经济的中心,地位远远超过了成都,西安等地......”赵处长介绍起自己的家乡,表现得十分骄傲。
林一凡其实也是知道一些关于重庆的事情的,正是因为有那么多军政文化机关的迁入,才奠定了重庆作为中国战时大后方核心的历史地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重庆就是此时中国最主要的城市,还是中国的战时首都,是世界反法西斯远东战场的指挥中心。
“如今,重庆已经是咱们国家西南地区融贯东西,汇通南北的交通枢纽,不仅仅是在四川啊,就算是在西南,我都敢说,现在的重庆就是工业最集中,最发达的城市。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啥?”孔森很给面子,当即就问了起来。
“当然是因为人才和工业的内迁咯!”赵处长嘿嘿笑道,完全不像是一个特务头子的,反而是像一个热心的重庆大叔。
“孔旅长,我怕告诉你哦,除开政府人员之外,其实还有很多工人,科学家,技术人员,都来到了重庆。重庆报刊就是在防空洞里面包装印刷的,还有许多工厂搬到了防空洞里面,为的是防止鬼子的轰炸,我们重庆的街边,还有很多关于空防专业知识的板报呢。
狗日的小鬼子,想要炸到我们,可没那么简单。”
这个时候,许多公司、高等院校都内迁到重庆和西部地区,而重庆的工人、农民冒着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努力生产,支援前线的。
许多工场在廖无人烟的大山里,昼夜不停的生产。甚至,重庆的农民在抓紧农业生产的同时,宁愿自己不吃,也要想方设法的留出口粮支援前线,多生产一斤粮食就如同向前线多送了一颗子弹,就可以打死一名日本鬼子。
重庆的妇女也积极行动起来,捐钱捐物,收留那些失去父母,流落异乡的孩子,不但照顾他们的生活,还辅导他们的学习。在重庆各界妇女的共同努力下,一共有三万多名因为战乱失去父母的流浪儿童获得了收留保护。
不仅如此,重庆的妇女还用自己勤劳的双手,为前方将士做出了大量的棉背心,被套以及不计其数的布鞋和手套。
护送的车队继续开着,随着车队深入市区,街边开始出现繁华的百货商场,无数百姓熙熙攘攘走在其中。当然,这里的繁华和熙熙攘攘,也只是相对西部城镇而言的罢了!
繁忙的街道上,一个位于商业街中心的碉堡赫然映入眼帘,许多士兵正在准备布置防御工事。抗日战争打响之后,国民政府在城中建立了许多防御工事,在街口放着高高的栅栏。而重庆的大街上,士兵随处可见,似乎每一个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诶,林队长和孔旅长都喜欢吃些什么菜呢?”赵处长看了看街道上巡逻的士兵,又扭头看了看他要接待的两人问道:“粤菜的冠生园,江浙菜的状元楼,还有北方口味的燕市酒家,苏州的松鹤楼,以及宁波的四明宵夜,咱们重庆现在吃的东西可多呢!”
随着大量人员内迁,此时重庆的饮食,除了遍布全城的重庆菜馆外,还有大量如雨后春笋般开业的外地菜馆。不但成都、泸州、内江、乐山口味的馆子颇受欢迎,江浙菜、粤菜、湘菜等也占得了一席之地。当时在重庆不但有
到了抗战后期的时候,重庆有中西饮食店二百六十余家,其中川菜馆仅为一百一十家,连一半都不到。这其中,西餐厅和咖啡馆就达到了三十多家,如此盛况,在此时的中国可谓稀罕。一时间,重庆的饮食横跨南北,兼顾中西,饮食文化空前鼎盛。
“一切从简即可!”林一凡没有想过要来享受,与其去吃那些饭,还不如省下钱去打鬼子。孔森见状,也随即应和道。
他对这些吃喝玩乐,兴趣也不大,一方面是早就吃喝玩乐过了,另一方面,现在的他,更关心的是打鬼子。
赵处长闻言,一时有些怔住了,他没想到林一凡对宴席不感兴趣,这可很少见。不过,作为个接应人的老油条,赵处长很会揣摩人心,他知道林一凡打仗很厉害,紧接着,便和对方讨论起了重庆的战略位置。
“林队长,你知道吗?重庆作为战略要地,历史也很悠久呢!”赵处长又朝着林一凡道:“咱们重庆人英勇善战那可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春秋战国的时候,纵横家张仪在这里建城以来,重庆这座城池一直守卫着川蜀之地的安全,多次接受了战火的洗礼。”
林一凡点了点头,说到军事史,他可就不困了:
“13世纪的时候,蒙古大军可谓是兵强马壮,威震八方,他们蛮横地闯入中原,向南宋发起了全面进攻。正是重庆,一度浇灭了蒙古军的嚣张气焰。
那个时候,成都失守,蒙古军排山倒海而来,横扫川蜀,直扑重庆。可是,重庆三面环水,地势蜿蜒崎岖,蒙古军因为山高路远而不得不中途放弃,掠夺一番之后打道回府。
重庆军民凭借着重庆知府彭大雅用条石和煅烧的青砖重筑城墙,抵御蒙古军的侵略,一直到后来南宋灭亡,进行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坚守。其中,位于今重庆合川区的钓鱼城,还曾在1259年的保卫战中,以一城之力,拖垮蒙古大军,让蒙古大汗蒙哥抱憾死在军中,打破了蒙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林一凡侃侃而谈,听得原本想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赵处长目瞪口呆,孔森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敬佩之情。他万万没想到,林一凡对历史,还那么熟悉。
而林一凡说到了兴头上,随即又继续道:“不过呢,政府之所以会选择重庆作为陪都,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些历史渊源。”
“哦,那还有什么?”孔森赶紧问道。
“从地理因素来看,重庆作为四川盆地的门户,扼守长江三峡,又有山脊海拔高达两干米的大巴山作为天然屏障,所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云”。全面抗战之后,国军主要的防御方向在东方,可即使是装备精良的日军也难以通过重庆突入四川盆地,日本海军更无法逆流而上。
相较于成都一马平川,重庆作为一座山城,四周重峦叠嶂,立体的城市布局有利于防空,凭借这一优势,才能抵挡住日军长达这些年的战略轰炸,并且防止大规模的空降袭击。
同时,重庆有“雾都”之称,常年笼罩在重庆上空的雾气,恰好形成一个保护层,使日本空军一时无从下手,轰炸的时间也因此不断推迟。”
林一凡顿了顿,然后又继续说道:
“而从全国的大战略来说,重庆在地理位置,工业资源,还有战略后方上,都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重庆所在的四川盆地,连接西南、西北各省,南有云南高原,北有秦岭,背靠青藏高原,形成阶梯式的防御体系,以空间换时间,让日军不得不身陷绵长的纵深之中,如同当年蒙古军南下面对重庆山区一样感到棘手。
其次,一八九一年后,重庆被迫开埠,坐拥长江、嘉陵江水运之利,工商业迅速发展,打下深厚的工业基础。战争爆发后,东部沿海大量的工厂和物资需要沿水道向西转移,位于长江上游的重庆,正好可以容纳这些宝贵资源。
而四川盆地自古就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沃野干里,物产丰富,重庆还可以通过交通之便,为各地补充军需物资。还有我之前说的长沙,其实也是重庆的另外一个资源供给地,还有掩护,所以你知道日军为什么会把下一个目标放在那里了吗?”
“原来如此!”孔森更加恍然大悟。
其实,国民政府将重庆作为陪都,也不是情急之下的决定,而是长期规划之后做的决策。
一九三二年,日寇步步紧逼,在上海发起“一·二八事变”。南京距离上海不到几百里,国民政府为防不测,曾在此期间移驻河南洛阳办公,并通过了“以西安为陪都,定名西京;以洛阳为行都”的决议。
不过,西安、洛阳虽是干年古都,却不是作为大后方的理想目标。
西北地区经济落后,交通全部依靠陆路,运输效率低下,无法支撑未避战乱而来的庞大人口,再加之缺乏天险,无险可守,还紧邻晋绥,深受国内外势力掣肘。随后几年,国民政府逐渐放弃了以西安、洛阳为大后方的想法。
到了一九三五年,四川省政府正式成立,带着这样的思索,老蒋前往西南考察,在重庆设立“行辕”。在长达半年的西南之行中,老蒋深深感受到,川蜀之地作为大后方的种种优势,决定以四川(当时重庆属四川)为抗日根据地,声称即使只有一个四川,抗战也可以继续。
但是这一年之前,四川省内尚无一条通往外省的省际公路,为此,国民政府组织开发西南交通。有一些人对此甚为悲观,他们说:“建筑这些崇山峻岭的公路,无异建筑万里长城,不知要牺牲多少人力物力。”
然而勤劳的川蜀子弟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一艰巨工程,川黔公路、川陕公路、川湘公路和川滇公路等先后建成通车。
“咱们重庆的崛起,可离不开咱们刘司令,潘市长的领导,还有百姓的奋发图强。”赵处长没想到这些,只是颇为自豪,他没想到林一凡如此熟识重庆的历史。
“这个我听说过。”孔森连忙举起了手,一脸激动道:
“十二年前,“四川王”刘xiang任命他的老同学潘文hua执掌重庆商埠督办公署。两年之后,潘wen华又成为重庆首任市长。这位潘市长到任之后,便决定建设新城区。但是通远门外的一座坟山,成为他拓城的一大阻碍。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潘市长为移风易俗,在六年间进行了浩大的迁坟工程,将山上的四十多万座坟墓进行迁移,并给每一个迁坟的家庭一笔“安坟费”。开辟了由沿江路沿嘉陵江达牛角沱,由南纪门沿长江达菜园坝的新城区,比原来重庆市区的面积又扩大了一倍以上。
潘市长还在重庆修建了第一条公路——李子坝公路,又建了第一座自来水厂、第一个发电厂,还在九年前年,筹集了电话公债二十万元,在当年就实现全市通话。
而潘市长的老上司,也就是咱们的‘四川王’也是一位爱国军阀,他在防区林立、诸军混战的四川中脱颖而出,统一四川,组建省政府,且治蜀有术,川蜀一带经济发展欣欣向荣。”
且说,刘xiang的功绩还不止于此,一九三七年,为了民族大义,刘xiang主动请缨,率军出川抗战。由于积劳成疾,不幸于次年,病逝于汉口,临终留下遗言:
“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八年间,逾三百万四川子弟兵,转战四方,抛头颅洒热血,为抗战胜利立下汗马功劳。
林一凡没想到孔森这个公子哥居然肚子里也那么有料,看来平时就很关心国家大事,他此时说到兴头上,随即又道:“作为战时陪都,至关重要的一点,其实就是安全稳定,那么哪里是最安稳的地方呢?”
“当然是四川,而四川里面,重庆又是最安全的!”赵处长兴奋道。
“七七事变后,日军气焰嚣张,连战连捷,甚至曾扬言三个月内灭亡中国,剑锋所指,尽是中国华北、华东的核心城市,包括南京。这些地方,可谓都不安全。”林一凡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中国人民的屈辱历史。
“好在,经过多年筹备,重庆已然万事俱备。一九三七年十二月的时候,国民政府核心人员一行抵达汉口,随即正式向世界各国发表《国民政府移驻重庆宣言》,宣布国民政府移驻重庆。”
“我还记得当时在报纸上看到的宣言:
‘国民政府兹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此后将以最广大之规模,从事更持久之战斗。以中华人民之众,土地之广,人人抱必死之决心,以其热血与土地凝结为一,任何暴力,不能使之分离。’”孔森又举手道。这小子,懂得是真的多。
其实,一直到了一九四零年,国民政府才发布《国民政府令》,正式确认重庆为“陪都”,并称“还都以后,重庆将永久成为中国之陪都”。
在全面抗战的八年间,重庆接纳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机关、学校和企业,人口从一九三六年的三十三万人发展到一九四五年的一百二十五万人,成为当时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外交中心。云集重庆的各界名人、各国外交官多达三干余人,这里也是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国在远东的指挥中枢。
“只可惜,重庆的地理优势还是没能阻止鬼子飞机对这里进行狂轰滥炸。从去年二月开始,鬼子就经常来。”赵处长说到这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林一凡想起原本看过的历史数据,心中更是悲愤。
在原本历史上,一直到一九四三年八月,盘旋在上空的飞机轰鸣声和随时响起的防空警报声,是当时重庆居民挥之不去的梦魇。
重庆大轰炸的死亡和受伤人数分别为2.36万人和3.78万人,总数大约为为6.14万人,还有房屋17608栋被毁。
其中,最悲惨的事件是1941年6月5日发生在重庆较场口的“大隧道惨案”。那一天,日机一改往日于白天进行轰炸的习惯,在当晚9点对重庆开始长达5个小时的空袭。
警报声中,市民潮水般地涌向较场口的防空隧道。由于日寇轰炸不止,防空局为了安全起见,锁上了隧道的各个出口,而隧道内通风、照明情况极差,慌乱的市民拼命向出口挤去,导致相互踩踏,最终酿成部分市民窒息身亡的惨剧。
根据重庆防空司令部公布的数据,一夜间,隧道惨案死亡近干人,多为妇女、老人和儿童。这仅仅是日寇罪行的冰山一角。
抗战期间,重庆市区大半化为废墟,然而聚集于此的人民却没有屈服,仍然昂扬向上,为救亡图存摇旗呐喊,在炮火声中挺直腰杆,将重庆打造成远东各国反法西斯的精神堡垒。
“林队长,你怎么了?”赵处长看到林一凡神色有些沮丧,不由得问道。
孔森见状,也随即问道:“对啊,林大哥,你咋了?”
“没事,咱们应该快到了吧?”林一凡转移话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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