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敢请萧君熟思（二）

　　“鲁县已被萧成、丁敬占据？具体咋回事，你仔细说与我听听。”

　　吴明气急败坏地说道：“数日前，丁敬率部夺门进城。他进了城后，占下了鲁县的南城区。……哎呀，这要细说起来，话就多了。我简单点给你说吧，丁敬占下了南城区后，北城还在刘郎的手中，在城外的兵营里头也还有咱的兵马。北城和城外，咱的两部兵马互相声援，后虽不久，萧成、高宝等率部亦到了鲁县城外，但好歹刘郎尚能与丁敬、萧成抗衡。却不意，他娘的，龚德这狗日的东西，他不知何时背叛刘郎，私下里投从了丁敬！就在昨晚，他引其部曲，在北城放火作乱，丁敬趁机向北城的刘郎我部发起了突袭。刘郎措手不及，北城由是而失！”

　　“然后呢？刘将军现在何处？”

　　吴明说道：“北城既失，鲁县全城皆落入到了丁敬的手中。同时，萧成、高宝等部也在城外，对城外营中的我部兵马展开夜袭。还好，在城外营中我部兵马的顽强抗击和拼死救援之下，打退了萧成等部的攻势，并成功地接应到了刘郎。刘郎率领城中我部，突围了出来。现於下，咱们城内、城外的两部兵马已然会合，在刘郎的引领下，退至到了鲁县城南的二十里处。”

　　“……，刘大家呢？对了，还有陈公？他们现在怎样？”

　　闻曹幹问及到了刘小虎，吴明顿时感慨，慨叹地说道：“要说起来，这次刘郎所以能够在此等凶险的处境下，最终突围成功，还真是多亏了刘大家和刘大家的部曲啊！”

　　“哦？此话怎么讲？”

　　吴明说道：“我听说，因为龚德的背叛，委实是刘郎等都没有想到的，故而当龚德昨晚背叛，丁敬部趁势发起突袭的时候，驻在北城的我部兵马，那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预警。龚德部很快就突破了我部在北城外围的防线。当时我部在北城的部曲，全都慌了手脚。亏得刘大家临危不惧，她亲自披甲上马，率领她的部曲，在前开道，这才稳住了军心，使我北城部得以突围！”

　　“刘大家、……刘大家没有受伤吧？”

　　吴明听出了曹幹话里的紧张，不过他也没有多想，这个时候，问上这么一句话，亦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回答说道：“刘大家没有受伤。刘郎在突围时受了点轻伤，但也无碍。”

　　刘小虎没有受伤，曹幹就放下心了。

　　他忖思稍顷，把自己适才的问题又问吴明了一遍，说道：“你方才说，你正要带你部的部曲赶去鲁县，吴大兄，这是刘将军给你下的命令么？”

　　“不错！刘郎不仅令我率部即刻赶往鲁县，与他会合，并且给驺县、蕃县的驻兵也都下了命令，命令这两县的驻兵亦立即开往鲁县。限我等两日之内，必须与他会师。”

　　曹幹神情凝重，说道：“刘郎这是打算要与丁敬、萧成等再战？”

　　“他娘的，鲁县是咱卖命打下来的，丁敬、萧成他们凭啥来抢？曹君，我部中上下，闻得此讯以后，无不愤慨，大家伙都已经下了决心了，拼了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把鲁县抢回来不可！”

　　曹幹沉吟良久，说道：“吴大兄，就算我的部曲不做休整，现就和你部同往刘将军处，也得后天才能到。刘将军刚吃了一场败仗，部中的士气等等，现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又丁敬、萧成等会不会再向他们发起进攻？我实在担心，等不及后天了！刘将军现在鲁县城南二十里处，亦即距离此地，不到百里，若是驱马疾行，明天就能赶至。要不这样吧，我的部曲便和你的部曲合并一处，由你领路，前往刘将军处；我则轻骑快马，先赶过去。你看如何？”

　　吴明自无不可，应道：“好！我给你派俩向导，给你带路。”

　　虽是已知刘昱等现在鲁县城南的二十里处，但鲁县城南的“二十里处”是一个很大的范围，曹幹不知道刘昱当下的具体位置，自去寻找的话，会有点麻烦，如有向导引路，当然最好。

　　曹幹因此没有推辞。

　　挑出来跟从来鲁郡的各曲，分是李顺、胡仁、丁狗、高况四曲。

　　曹幹把他四人，以及李铁等叫来，该吩咐的都吩咐罢了，丝毫的拖延没有，即只带上了田屯、褚豪等数亲兵，在吴明派来的向导的引路下，转下官道，抄了近路，赶向刘昱而下的所在处。

　　……

　　近百里远，曹幹等一路不停，入了夜后，亦是马不停蹄，夤夜赶路。

　　第二天上午，远远的望见，在一片原野上边，几座丘陵附近，有一支部队驻留。隔得还比较远的地方，就听到有嘈杂的各类声音，从这支部队中传出。到了近处，碰上了一支巡逻的兵士，带队的是屯长，曹幹却是认得，是刘英部的一个屯长。

　　这屯长也认得曹幹。

　　看见曹幹，他似乎有些吃惊，行了个礼，说道：“曹校尉？”往曹幹身后张了张。

　　曹幹下马说道：“我的部曲还没到。我是先赶过来谒见刘将军的，刘将军在哪里？”

　　这个屯长年纪不大，二十多岁，能在刘英曲中做个屯长，他自算得上是刘昱、刘英的亲信。其乃系是最早追随刘昱起事的部曲之一。平时见到他，他总是一副很神采飞扬的模样，而於此际，曹幹视之，他却颇是灰头土脸，衣袍上不但沾了不少的血渍，还破了好几个口子。再往跟着他巡逻的战士们处看，也个个与他类似，大部分都是衣袍沾血，并有胳膊上裹着伤者。

　　这屯长侧身，往身后部队驻区中指了一指，答道：“刘将军在中军。”

　　他指的地方，有一面土黄色的旗帜飘扬。

　　曹幹岂会不识，这面旗帜，正便是刘昱的将旗。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谒见刘将军。”曹幹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说道，“前晚的事，我听吴校尉说了。你们能在那么危险的局面下杀出来，不容易啊！你没有受伤吧？”

　　这屯长没有想到曹幹会这么亲切、关心地慰问他，楞了一下，然后才想起回答，慌忙答道：“回曹君的话，小人没有受伤。”顿了下，悲痛地说道，“但小人屯的部曲伤亡了好些！”

　　一屯百人，现下跟在这屯长后头的战士，满打满算，最多七八十人，如果这已是他屯现存之所有部曲的话，那他屯战士的伤亡的确不小。一个屯伤亡五分之一，推而言之，估计随刘昱在鲁县驻扎的刘昱部主力，总体的伤亡情况亦当是如此。老部曲、加上在鲁县招募的新兵，曹幹是清楚的，随刘昱在鲁县的其部主力共有五千多人，这也就是说，前晚一仗伤亡了千余！

　　曹幹点了点头，说道：“你没有受伤就好。没有常胜的将军，谁没打过败仗？有句话说，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这句话，放在你屯的身上也能合用！且等缓过了这一场败仗的劲儿，我相信，你这一屯，只要你没事，有你在，有你屯的老底子在，你屯仍还会是精兵一支！”

　　这屯长抹掉流出来的眼泪，挺了挺胸膛，说道：“是！”

　　“你接着带部曲巡逻吧，我去谒见刘将军。”

　　要说起来，这只是短短的几句抚慰，然在这种情况下的抚慰，却好比是雪中送炭，这个屯长原本与曹幹并不相熟，可此时此刻，因了曹幹的这几句抚慰，对曹幹却是好感大生。

　　他主动说道：“曹君，小人派个人，给你带路吧？”

　　“刘将军不是就在大纛左近么？不必派人带路了，我过去就是。”

　　这屯长喝令部曲让开道路，恭恭敬敬地等曹幹等人通过之后，才继续巡逻。

　　再前行未久，已到刘昱部的主体驻区。

　　曹幹没再骑马，牵着马，缓步而行。大部分的战士都认识曹幹，纷纷起身，给他让路。曹幹左右观瞧，看的分明，凡路经看到之战士，不论是何部、哪曲的，基本上都与适才所见到的那个屯长和他的部曲相近，带伤的十之二三，垂头丧气者更比比皆是。

　　行了大约两里来地，穿过了三个曲的驻地，到了刘昱的中军。

　　早已有人给刘昱报过讯了。

　　但刘昱没有出帐迎接，出来迎接曹幹的是刘小虎、陈直、张曼三人。

　　曹幹略略瞅了陈直一眼，目光就落在了刘小虎的身上，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两遍，确定了刘小虎的确是没有受伤，这才下揖行礼，说道：“见过大家、陈公。”

　　陈直上前，把他扶起，哑着嗓子，说道：“曹校尉，你来了。”

　　“我一接到陈公手书的急报，就立刻从亢父返回了任城，接着便整顿兵马，立刻从任城出发。昨天下午，我部到的驺县。在驺县，见到了吴校尉，方才知道了前天晚上龚德背叛、丁敬突袭此事。我担忧刘将军、大家和陈公的安危，等不及和我部的部曲一同来了，因驰马先来。”

　　陈直说道：“辛苦你了！”问道，“你带了多少部曲来？”

　　“回陈公的话，我带了劲卒两千。”

　　陈直说道：“两千？好，好。两千很好。”

　　“陈公、大家，刘将军呢？在帐中么？”

　　刘小虎接腔说道：“我阿弟正在帐中等你。阿幹，……”她欲言又止，迟疑了下，说道，“阿幹，你先跟我来，到我帐中坐坐。我有话和你说。”与张曼说道，“张公，你也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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