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有一更好之策（二）

　　亲把刘小虎送出营外，曹幹回到帐中，吩咐张朗，立即去北乡找高况。

　　叫张朗见到高况以后，如果王家的坞堡还没打下，就不打了，如果已经打下，尽快地把缴获到的粮财、王家的家具等器具给北乡的百姓分一分，然后便回营来。

　　又令邓充安排几个军吏，分别去其余各乡找胡仁等，给胡仁等传达相同的命令，简言之，亦是令胡仁等早点回来。并叮嘱胡仁等，尽量不要和刘昱的部曲发生争执、冲突。

　　张朗领命去后，邓充安排好了军吏，叹息说道：“刘将军部的军纪当真是太差了！前几天我奉郎君之令，下到各乡，搜集木料等物时，刘将军的部曲也在各乡搜集木料之类，我是亲眼所见，他们连拿带抢，不仅抢东西，人也抢，青壮、妇人，无不掠之。郎君，着实令我义愤填膺，要非为大局起见，我呀，也得跟他们起冲突！郎君，何不进言刘将军，严肃其部军纪？”

　　——前几天，连着多日的攻城，云梯、长梯、担架等颇有损耗，是以曹幹令邓充带人去各乡搜集木料等物。

　　曹幹被他提醒，问他说道：“我忘了问你了，前几天你领人搜集木料等物时，给钱了吧？”

　　“回郎君的话，我严格遵照郎君的命令，皆是倍价给之。”

　　曹幹颔首说道：“很好。”顿了下，说道，“刘将军部的军纪是不怎么样。此前在南成、海西，包括鲁县等地的时候，……弘仁，你我那时还不相识，你对此不知，我都有向刘将军进言，建议他严肃军纪，宜当禁止部曲掳掠。可是没有用啊！”摇了摇头，瞧了瞧帐外的天色，尚不到中午，说道，“不说这个了。弘仁，你传我军令，令民夫收拾辎重，明早咱就回橐县！”

　　邓充楞了下，说道：“郎君，城刚打下，明天就走？”

　　“军中存粮，已只够咱两天用。我本就打算明天回橐县，出现了成通和高大兄这事儿，干脆，咱们就明早便回橐县！也省的再发生什么冲突，反是搞得刘大家在中间为难。”

　　邓充说道：“郎君说的也是。从城打下到现在，才多半天功夫，就接连胡军侯、高军侯都与刘将军的部曲起了冲突。这要再待下去，还真有可能会再出乱子！好！我这就去传郎君军令。”离席站起，给曹幹行了一礼，拽住袖子，手负身后，自出帐外，传令去也。

　　帐中只剩下了曹幹一人。

　　曹幹独坐帐内，不知在想什么，想了会儿，掉句书袋，自语言道：“道不同也！”

　　刘昱的政策是依靠豪强大姓，曹幹的政策是主要依靠贫寒百姓，他两人在政治上的政策背道而驰，截然不同，则出现高况与成通发生冲突这样的事，也就毫不奇怪了。

　　现在摆在曹幹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以这个冲突为由头，如邓充刚开始时的提议，再一次的向刘昱进言，请刘昱严肃军纪。他如果这样做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不用想，曹幹自家也知，肯定还是刘昱不接受他的意见，他说了也是白说，而且还有可能会因此而激化与刘昱之间的矛盾。却又最起码目前阶段言之，曹幹还不到与刘昱“分道扬镳”的时候，曹幹的实力尚不够很强，他还需要刘昱。别的不说，就仍是说攻略山阳，不和刘昱部联兵，山阳郡，只靠曹幹一部，他就吃不下。

　　所以，曹幹便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第二种选择。

　　第二种选择即是尽最大可能的，避免本部与刘昱部之间发生冲突。

　　那么在事情还没有变得更坏，本部与刘昱部因为政治路线之不同而产生的矛盾还没有更加严重之前，率部离开湖陵，自然便不失为是最好的决定了。

　　下午三四点钟前，胡仁、高况、郭赦之、李顺等曲，相继回到了营中。

　　胡仁等向曹幹禀报了他们一下的收获。

　　各曲各打了一个到两个的土豪恶霸，——那个姓王的北乡恶霸家的坞堡，高况也把之攻下了，这些土豪恶霸的家产，粮食、财货、牲畜等等，胡仁等遵照曹幹的命令，取了六成，剩下的四成，由李铁等政委主持着，分给了各乡的百姓。禀报到这里的时候，李铁着重地补充了一句：“郎君，给百姓分粮财的时候，专门与百姓说了，我等是郎君部的义军。”

　　高况和成通起冲突的这事儿，高况没说，曹幹也没提。

　　曹幹没提，是因为高况这事儿做得对，既然做得对，那肯定不能批评他，但现在又最好不要和刘昱部起太多的冲突，因而曹幹也不好表扬他，——一表扬，高况岂不是更提劲了？说不定胡仁、郭赦之等也有样学样，那接下来就不好办了，本部和刘昱部的冲突就会很难避免了。

　　高况没提，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这个冲突当回事。成通和他的部曲太不经打，高况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了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这点小事儿，何值一提！

　　李铁等政委把各曲缴获到的粮财总数，报给了曹幹，尽管胡仁等只打了半天的土豪，收获不算少，粮食搞到了数百石，金银绸缎等财货，装满了两辆辎车。

　　曹幹令道：“李大兄，你从缴获到的财货中，拿出部分，分给俘虏，抓紧时间，给俘虏大概的讲说一下咱们的政策，便放他们各还其家吧。胡大兄、高大兄、赦之，咱们明早回橐县。”

　　胡仁等人讶然，和邓充的反应一般无二，俱道：“明早就回橐县？”

　　曹幹笑道：“怎么？诸位大兄不想回橐县么？”

　　胡仁说道：“明早就回也好！咱帮着刘将军把湖陵城打下了，他却连进城都不让咱进城！与其留在这儿受闲气，不如早点回去橐县。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哈哈哈。”

　　高况、郭赦之、李铁等惊讶归惊讶，对於明早就回橐县也无异议。

　　当晚，刘昱在城中县寺置酒，诸部校尉皆至，曹幹也去了。酒席间，曹幹提出他明早就还橐县，刘昱没说什么，刘小虎挽留他再在湖陵住上几天，曹幹婉言拒绝，刘小虎亦只好由他。

　　酒宴结束，曹幹回到城外本营，陈直派人拉了几大车的财货、军械，给他送了来。曹幹问带队的军吏这是干什么？军吏答之，这是刘昱酬赏他部在此回战中功劳的赏赐。曹幹遂乃笑纳。

　　第二天一早，曹幹又去见了下刘昱、陈直、刘小虎，正式告辞。两下约定，两部部曲先各自休整十天到半个月的时间，等休整好了，再议接下来的攻略山阳战事。

　　刘小虎代表刘昱、陈直，为曹幹送行。

　　送出七八里地，刘小虎才依依不舍的返回湖陵。

　　曹幹率本部部曲，一路向西北而行，行军一天多，於下午时分到了百十里外的橐县县城。

　　……

　　回到橐县以后，休息了一天，曹幹召集曹丰、张曼等，开了一个政务会。

　　会上，做出了两大项决策，三小项决策。

　　都是和橐县的治理有关。

　　两个大的决策是全局方面的决策。

　　第一个是，由曹丰领其本曲和丁狗曲镇守橐县，以张定为其辅佐。

　　第二个是，把橐县现阶段的工作，划分为了三个部分，军事、政务和宣传。军事方面，由曹丰主责；政务方面，由张定主责；宣传方面暂把李铁也留在橐县，由他负责。

　　三个小的决策，皆是对第二个大决策的补充，或者说，是由第二个大决策引申出的具体施政。

　　第一个是，橐县的军事方面，现阶段的工作重点共是两个。

　　一个是修缮城防，一个是改造俘虏。

　　修缮城防毋庸多言，所谓“改造俘虏”，指的是改造俘虏到的橐县县兵和昌邑援兵。这两部分的俘虏加到一块儿，总共有千余人。这些俘虏，现都被看押在橐县。曹幹之前的精力大部分是在湖陵，还没有抽出时间来对这些俘虏进行改造，现在有了时间，可对他们进行改造了。

　　修缮城防的任务，由曹德负责；改造俘虏的任务，曹幹交给了丁狗和闫雄。

　　第二个是，橐县的政务方面，现阶段的工作重点共是三个。

　　一个是打土豪、分粮地，减租减息；一个是组织农会、合作社；一个是安抚士人，择人录用。

　　简言之，政务方面的这三个工作重点，还是曹幹的“两手都要硬”，一方面，坚持以贫苦百姓为基础，另一方面，欢迎开明士绅加入本部义军的队伍。

　　第三个是，橐县的宣传方面，现阶段的工作重点也是共有三个。

　　一个是搞调查研究，把橐县县城、乡里的阶级成分等情况搞清楚；一个是通过诉苦大会、书写标语等方式向百姓们讲说本部义军的政策；一个是让留用的旧官吏明白本部义军的政策。

　　经过任城、亢父两个县的施政锻炼，张定、李铁、闫雄等曹幹帐下一干得用的军政吏员，尤其是之前没接触过行政、宣传的李铁、闫雄等人，俱已今非昔比，不敢说都已是施政、搞宣传的行家里手，至少比之以前，都已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工作能力和工作方法上有了很大的进步，故而橐县这块儿的施政，不必再像刚得任城时，无论大小事宜，曹幹俱事必躬亲。

　　军务、政务、宣传三大方面现阶段的工作重点制定下来以后，具体的工作，就可由曹丰、张定、李铁、闫雄等负责落实了。曹幹不定期的或去县寺，或去乡里做个检查，便即可矣。

　　会议开罢，各方面目前的工作重点都确定下来，并指定了负责人后，曹幹环顾诸人，摸着颔下短髭，笑道：“还有个事儿。我闲来无事时，编了一首童谣，我以为可教给百姓传唱。”

　　曹丰问道：“阿弟，你编了个童谣？啥童谣啊？”

　　“总共四句。”曹幹笑道，“唱啊，也无需唱了，我念给大家听吧。”清了下嗓子，朗诵道，“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百姓好喜欢。曹郎义军爱百姓呀，义军的恩情说不完。”

　　四句念罢，堂中诸人彼此相顾。

　　【作者题外话】：累啊，精力不济，脑子一团浆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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