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2.土司王墓(67)
“呜?”
安雪锋还没完全从梦中清醒过来,差点被王澎湃大嗓门喊懵。小老虎听力过于敏锐了,它被震得脑仁嗡嗡作响,耳朵自动向后撇成了飞机耳,紧接着就被王澎湃他们身上浓重的咸腥泥味呛得连打几个喷嚏,鼻尖都变得湿漉漉的,皱着胡须向后缩,想躲开一点。它这一缩就躲进了乙零的怀里,王澎湃眼见此状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中,可怜巴巴的,一张脏兮兮胖脸上流露出几分真正的担心和沮丧。“安队,安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他像是要哭出来了,痛苦抹了把脸,心里难受,一下子就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听他这么说,苗芳菲等其他人都露出天崩似的表情,各个脸色沉痛,神情竟多了几分惶恐不安,充满了对未来的忐忑。连郁和狐都焦急嘤嘤叫着,围着乙零急得打转。这是怎么了?看队友们这一副打了败仗似的表情,安雪锋立刻彻底恢复清醒,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顿时啼笑皆非。王澎湃他们不会是误以为他又蜕皮了,所以才变小老虎了吧!“呜——”“情况就是这样了。”小白虎刚想叫两声就被乙零牢牢捂住了嘴,紧接着他听见乙零沉痛道:“雪锋刚从天赐坟里上来时还好好的,后来就变成这样了,我骑摩托带它一路以最快速度赶过来,就是想尽快带它来这里……唉。”听乙零装模做样这么添油加醋,把气氛烘托的更凝重悲凉,好像他安雪锋下一刻就要年龄缩到变成胚胎似的,最重要的是乙零这确实一句假话也没有,小白虎露出无语的表情,尾巴噼里啪啦扫过乙零手腕,呼气喷在他掌心里。乙零明显还没玩够,仍旧捂着它的嘴,但安雪锋相信百飞白是能看出问题来的。果然,百飞白盯着他看了看,又看了几眼后面如山般横躺着玩触须的玉米笋跟笋前面那一辆乙零刚骑过来的,载满收获的摩托车,然后就拦住着急上火的王澎湃,冷静喝道:“行了,安队又不是死了,就算安队没了你难道就不活了?”“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我们马上就能到乌螺山脚下,零导也说过,一切都还有解决的办法。”“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最快速度收尾,尽早出发前往乌螺山,卫洵还在祭场等着,他一个人在那边也不安全。”很多时候团队就需要有个领头的,百飞白站出来,条理清晰冷静镇定,让大家浮躁忐忑的心情平复了些。王澎湃真性情,重感情,安队这样他真是受不了,难过的不行,再看百飞白在安队出事后还这么冷静,像是没受到半点影响似的,王澎湃很不忿,脸都涨红了。但安队安危更重要,他没跟百飞白起冲突,只是不服气小声嘀咕了句:“要是没了安队,这进山我看就是十死无生。”嘀咕完他黑着一张脸走了,低气压的厉害。其他人面面相觑,心思细腻的苗芳菲先追了过去,然后万向春几人也走了,汪玉树迟疑端着手机站在原地,他按理说是‘零导那边’的人,这旅队里要是分阵营,他就是零导派,理应留下给零导汇报情况。但百飞白也留在了这边,王澎湃他们那边没个能领头的,寨子还很危险,汪玉树想着要不要先过去,起码随时直播‘宣传拜山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安全保障。“副队。”百飞白看出了他的纠结,微一颔首,随后只是和乙零简短概括了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而后交代了几句。“我们在路上就让茅小乐引雷尝试劈过郁和慧,但它并没有选择变回人形。”百飞白道:“雷劈确实能解除动物精怪实力的桎梏,郁和慧说被雷劈到的时候隐隐感到自己有两个选择方向,一者是‘修炼’出人行,二者是增强实力。”“他选择了后者,现在它还不能变成人形,但已经拥有了三条尾巴。”“哦?是吗?”乙零很感兴趣,他原本一直坏心眼的逗弄围着他打转的小狐狸,脚跟轻轻夹住了它的尾巴尖,小狐狸不敢怒不敢言,只敢小声嘤嘤。听百飞白这样说乙零终于大发慈悲放开了小狐狸,得偿所愿看到小白狐又冒出了两条尾巴。它外形并没有变大,看起来还是狐狸幼崽的样子。这两条尾巴和乙零想象中的蓬松柔软相差甚远,就像多了两条毛绒绒的小棒槌。不如雪豹尾巴好玩。真不知道郁和慧什么时候能变大狐狸啊,乙零遗憾叹道,怀里有暖烘烘的虎崽在,三尾狐的样貌和想象中也不一样,乙零终于是没有再把小狐狸抱在怀里,让百飞白把它给带走了。很快,寨口这边就只剩下他、安雪锋和汪玉树。 “零导,事情是这样的。”汪玉树一和乙零独处就浑身紧张,虽然很好奇天赐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很担心安雪锋这边的情况,但他不敢问,小心先说了他们这边发生的事——相较于百飞白,乙零更喜欢汪玉树汇报情况。百飞白虽然每次讲得都很清晰明了,但就跟在听数据报告一样,没什么意思。汪玉树就不一样了,他不愧是大主播,练出了好口条,再无趣的故事也能被他讲得有意思起来,更何况他还能拍摄到灵异照片,声情并茂的讲述再加上现场拍摄的照片,更能让人身临其境。所以乙零选择先听百飞白概括总结,再细听汪玉树讲故事,两不耽误。“这个寨子名为无巴寨,其实也不能算是正常的少数民族村寨。”汪玉树指了指,这边是层峦起伏的山峦,无巴寨就建在山里,寨名是从这边村民们口中得知音译的,这里的人完全不懂普通话,说的都是口音很重的土家话,而且像被污染过一样,说话时总带着嗡嗡杂音,哪怕是百飞白都难以辨认。还好有‘梯玛’卫洵在,他能‘听懂’村民们的话。村民们说这里是‘无巴’,其实‘无’是牛的意思,‘巴’是寨的意思,无巴就是大牛。所以这个寨子也能被称为大牛寨,很奇怪的名字,大牛寨里全都是样式古老的土家族吊脚楼,寨子依山而建,可以分为上无巴寨和下无巴寨子。寨中仅剩的少数村民都住在下寨里,望远处眺望还能看到一点灰蒙蒙的梯田。上寨则在山上,上下无巴都算是无巴寨,可以看做是村头村尾,从村头到村尾要走很长一段斜向上的山路。“我们最多只能在下寨中行走,在卫洵的陪同下也能去上寨,但上寨之后再往山顶走的那条路,村民们严禁我们上去,非常警惕敏感。”汪玉树侧身给乙零和他怀里的小白虎看拍到的照片,大山中雾蒙蒙的民族村,身穿民族服饰,直勾勾盯着他们看的当地人。这里面似乎没有小孩,连年轻人都少见,放眼望去全是脸上遍布褶子的老年人,他们眼窝深陷,黑眼珠就像缝上去的扣子,没有半点神采,渗人得很,脸上也没有表情,是一种木然。但汪玉树还偷拍了一张照片,那大概是村民们生气的时候,他们哪怕气急了脸上都没有半点红,仍旧是灰白死色,眼珠倒是亮亮的,时不时闪过一道似乎是金色的光芒——说实话,这时候他们反倒更不像活人了。“这是村民们生气的时候,因为我们提出想要去山上看看。”据卫洵说从山顶能远远眺望到漆黑一片的乌螺山,大家都想去提前看一看,尤其是那所谓的祭台。卫洵之前说的记载了铜棺的石碑也在山顶祭台旁边。但村民们听他们这样说话显得特别愤怒,就像他们提出了什么亵渎神的话题一样,那一瞬间所有村民们如被统一控制了一样,同时回头看向他们,当时那种阴森麻木的眼神就像烙印在汪玉树的脑子里一样,根本无法忘记。但哪怕形势再危急,他也没忘拍一张照片,现在正好能给乙零交差。“我带着相机,说是为了宣传拜山教,要拍摄祭台,再加上有梯玛卫洵担保,村民们才勉强同意让我上去。”乙零问道:“卫洵能随便上去?”“对,他是梯玛,能主持祭祀仪式。”汪玉树苦笑:“不过我最终也没有上去。”虽然同意加人,但汪玉树没有梯玛的身份,也不是从小长大的村里人,可不能就这样上去,那是对‘恶捉’的不尊敬!“恶捉是土家话,说的是他们这边祭祀的梅山神。”梅山神是猎神,也是山神。过去土家人外出打猎的时候,都要祈求梅山神的庇佑,回去分肉的时候也要感谢梅山神。但到了无巴寨这里,他们所说的‘恶捉’可能代表的并不是梅山神,而是‘山神’。乌螺山山神。山顶的祭场,是山民们向乌螺山山神祭祀的地方。祭祀山神……嘶……“山顶是祭祀山神的祭台,山中山下是以‘大牛’为名的寨子。”乙零笑了起来,说的话却让汪玉树背后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那恐怕这整座寨子,寨子里的人,新进来寨子的你们,甚至包括本地人,都能被看做是祭品了。”牛对土家族而言意义重大,可谓是最珍贵的祭品。他们进入了村庄,他们也变成了‘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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