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来自蒙特雷的告急
黄忠仝的猜测还是挺在理的。因为吕宋的西班牙总督府和加利福利亚州都是隶属于新西班牙总督区，一旦墨西哥城方面对北海镇宣战，马尼拉也必然躲不开，到时赵新对吕宋酝酿多年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1794年1月7日中午，位于阿卡普尔科湾内布鲁哈角的瞭望塔向圣卡洛斯要塞发出信号，通知由马尼拉开来的“圣胡安巴蒂斯塔号”、“圣马科斯号”、“瓜达露佩圣母号”三条大帆船即将到港。它们是在去年六月的时候出发，途经夏威夷，又在加州的首府蒙特雷做短暂停留，然后才南下抵达最终目的地。
船队到达的消息在城内迅速传开，“侯爵码头”上很快就聚集了上千人。过不多时，本地总督、政府官员、市议会的成员乃至商人们也携带家眷乘坐马车陆续到场。
每年马尼拉大帆船的到来对阿卡普尔科乃至整个中北美洲都是如同节日般的大事，这意味着又将有海量的东方珍奇商品出现在市场上，其中包括了来自中国的茶叶、丝绸、瓷器、漆器、扇子、屏风、蜂蜡和火药；来自印度的琥珀、象牙、棉花和地毯；以及来自东印度群岛的胡椒、豆蔻、丁香、肉桂等各种香料。
就在码头上的人群变得摩肩接踵之时，三艘载重千吨以上的大帆船在引水船的带领下，通过了布鲁哈角和钻石角之间的水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这时圣卡洛斯要塞上鸣放礼炮致意，人群中也发出了欢呼；码头上的数百名黑人搬运工全都摩拳擦掌做好准备，只待大帆船进入泊位停稳就要开始转运货物上岸。
然而让不少人诧异的是，当船只进入泊位系锚，跳板刚一搭好，首先从“圣胡安巴蒂斯塔号”上下来的，是一名带着侍从的殖民地军官。
此人披着蓝色斗篷，在开口处镶有金色花边，内穿一件带有红色翻领和袖口的蓝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用麂鹿皮做的饰有窄花边的黄色马甲，头上戴着顶一面翻卷起来的镶着金边的黑色帽子。从他肩膀的金色肩章来看，应该是名上尉。
那名上尉下船后，对周围喧闹的场景视而不见，在众目睽睽下，径直走到阿卡普尔科总督跟前脱帽致敬，随后上前轻声低语了几句，并出示了一封信件。总督打开信看到上面的内容，脸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收拢，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随即叫过手下的一名军官说了几句，随后上尉和侍从便跟着那名军官匆匆离开。
半个小时后，一辆马车在二十名骑兵的护送下，从城内军营驶出，扬尘而去。
当那名上尉离开后，一旁的市议会议长好奇的向总督问道：“阁下，出什么事了么？”
总督叹了口气道：“是啊，出了桩大事。一伙匪徒入侵了加利福利亚，我们在蒙特雷以北的据点全部失陷！那名上尉是要去墨西哥城求援的。”
议长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要知道北加利福尼亚离阿卡普尔科可有三千多公里呢。他做出一脸惊讶状继续问道：“上帝啊，难道是印第安人作乱？”
“不！是一群从亚洲来的海盗。”
“海盗！亚洲？”
议长的声音有些大，立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这年月殖民地的日子其实挺无聊的，连报纸都没有，外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被人津津乐道好久；尤其是那些商人和女眷，听到“海盗”更是好奇心大增。
于是到了晚间的欢迎宴会上，关于海盗和东方的新闻就成了众人谈论的焦点。只是当这些人从大帆船上的高级船员们口中得知内情后，无不大吃一惊。
据一名叫冈萨雷斯的船长说，那些占领了北加州的“海盗”实际上一伙自称为“北海镇”的亚洲人势力，他们在去年先是攻占了圣弗朗西斯科要塞，随后又相继占领了圣克拉拉德阿西斯、圣何塞德瓜达卢佩和圣克鲁兹这三处地方。
由于圣克鲁兹和加州首府蒙特雷隔海相望，海路仅有二十多海里，所以目前德阿里拉加州长已经下令总动员，要塞居民中所有在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配发了武器，加急修筑工事。
大帆船的船队因为配备了三百名士兵和两百多门火炮，所以在离开蒙特雷前还专门去圣克鲁兹转了一圈，发现那里的修道院和要塞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在派兵登岸搜寻了一番后，发现了数十名幸存者，就把他们带回了蒙特雷。
“......我们给德阿里拉加州长留了两百名士兵，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上帝啊！真是群野蛮人，他们为什么要毁掉修道院？”
“这些人抓住后都应该吊死才对！”
“王国的军队是无敌的！”
“冈萨雷斯船长，你们为什么不去圣弗朗西斯科呢？你们的船队有这么多大炮，完全可以把要塞夺回来。”
冈萨雷斯等船员闻言都露出一丝苦笑。这该怎么解释？眼前这些人对北海镇一无所知，而一直在马尼拉生活的他们却是很清楚。那可是一个打败了沙俄帝国，又从荷兰东印度公司手里夺了巴达维亚，同时还和清帝国作战的可怕“怪兽”。
万一那艘传闻中的白色大船也在，就凭他们船上的这点兵力和大炮，还真不够人家收拾的！
大帆船船队在去年6月初离开马尼拉前，荷兰东印度公司将和北海镇开战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天飞，马尼拉方面对这场决定整个东印度群岛的战争极为关切，甚至还派了军事观察员。
之前德阿里拉加州长写求援信的时候，冈萨雷斯船长就特意提醒过；他说阁下您如果想从墨西哥城求援兵，至少得有五千兵力才行，另外海上力量也不能少于三十条武装商船。一开始那位州长惊讶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鸭蛋，可当他了解到北海镇在东方的过往战绩，这才深以为然。
随后，船员们就将自己听到的关于“北海镇”的事迹大致讲了讲，总督和其他人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连厨师精心制作的菜肴也忘了吃。
“冈萨雷斯船长，照你所说，北海镇既然在亚洲都占了那么大的地盘，他们干嘛还要来加利福利亚？”
“总督阁下，这也是让我困惑之处。也许他们和英国人一样，想在皮毛贸易里分一杯羹？”
“那他们应该向北抢地盘，为什么要进攻蒙特雷？”
好吧，鲁奇在金门呆了快两个月后，意识到此地全是平地，无险可守，仅在南面11公里外有座海拔四百多米的小山（布鲁诺山）。
“美洲虎号”在去年12月初抵达金门要塞的时候，除了带来一个排的军校实习生，还送来了几挺“重武器”，其中就有三门82毫米的迫击炮和五百发炮弹。有了这玩意，鲁奇的胆子就大多了，于是经赵新同意，他就带着两个连的人马，在卡塔塔的父亲白白和另外十几名米沃克印第安人向导的带领下，开始了他的“南征之旅”。
事实上赵新在来北美抢地盘这事上时机选择的很好，西班牙人这些年都是靠着方济各会的传教士团一路向北扩张，在军事力量上的作用微乎及微。而且因为法国大革命的关系，就算知道北海镇“入侵”北美，西班牙本土对殖民地也无法提供军事支援。
虽说目前整个新西班牙总督区的兵力高达两万八千人，可投放在加利福尼亚的正规部队只有两百出头。再者他们开拓加利福尼亚的历史迄今也才二十年，据点和定居者不多，大炮很少。
也就是北美西海岸的印第安人很平和，再加上方济各会的修士将欺骗手段玩的无比娴熟，所以迄今为止，西班牙在北美几乎就没受到什么威胁。要是换成好战的苏族人或是易洛魁人，那些小型据点早就被毁的连渣都不剩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让鲁奇捡了个大便宜。
部队行军走了二十来天，随后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圣克拉拉德阿西斯、圣何塞德瓜达卢佩这两座据点打了下来。
之后他又让李时带着一个连，穿过另一时空中那条叫“史蒂文斯溪”的小河，顺着圣克鲁斯山脉中的旅行者小道一路向南走了七八天，将圣克鲁兹也打了下来。各处据点内的人员处理还跟之前一样，被蒙骗的印第安奴隶解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守军和传教士则全部赶走，爱死不死。
几名印第安向导每人也分到了一匹马和一匹驴子，此外还有上百斤的粮食和几匹布，那些北海军看不上的铁器和工具也归了他们，全都高兴坏了。
李时在圣克鲁兹停留了两天，等据点内人员全部清空后，仅带走牲口和部分粮食，其余全都放火烧毁，然后便撤回了圣何塞德瓜达卢佩。
占据了圣克鲁斯山脉的出山口，鲁奇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他觉得只要有五百人守在这里，西班牙人就算来两三千都没戏。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有了冈萨雷斯等人的提醒，西班牙人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来的可不止两三千。
大帆船队抵达阿卡普尔科的第五天，墨西哥城总督府。
新西班牙总督胡安.维森特.德格梅斯.帕切科在见到了加州的求援信使，并了解到那里的紧急情况后，迅速召集手下的重要将领开了一场会。与会者一致认为，王国在上加利福尼亚的领土不容有失，必须将被占领的几处据点夺回来。
经过慎重考虑，帕切科总督以行省总司令的身份，决定率领包括三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连和三十条船组成的舰队，出征支援蒙特雷，夺回被占领土。
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准备工作至少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完成，关键是得调集大量的马匹、车辆、随军民伕和军需物资。当然了，海军方面可以提前行动，先把一个步兵团运过去，以确保蒙特雷不失。
鲁奇要知道西班牙人出动这么大阵仗，他一定会跟赵新求助。不过嘛，他这会正带着一个排和几名米沃克人，找寻那个传说中的淘金圣地去了......
按照另一时空相关资料的记载，加州地区的黄金最早发现于科洛马地区的一条河里。那里位于金门要塞的北方，直线距离在180公里左右，而离萨克拉门托只有70多公里。
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年月萨克拉门托还没被西班牙人发现，所以鲁奇一行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探险，得找到萨克拉门托河然后逆流而上，最终抵达那片被西班牙人称之为“空气像香槟”的肥沃河谷。
根据之前向来做生意的米沃克村民的询问，鲁奇好不容易才弄清了这年月的萨克拉门托河被米沃克人称为“Bohema Mem”。他很快就弄明白了“Mem”的意思是水，而“Bohema”是什么意思则完全不知道。
在1794年1月初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鲁奇一行三十多人坐着四艘橡皮快艇从金门要塞出发，贴着海岸线沿海峡一路向北再向东，用一天的时间走了80多公里后，终于来到了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处。经过用无人机对周边地形和手中资料的反复对比，鲁奇确定这里应该就是“萨克拉门托河”。
随行的几个米沃克人一路上兴奋的大呼小叫，要不是同船的士兵看着，好几次都差点掉水里。他们从没坐过这么快的船，过去来这里至少得划三天的船才能到。
鲁奇和手下士兵登上河的北岸，找了一块光滑平整的大岩石，然后拿出携带的白色油漆和刷子，准备给这条河起个中文名。
叫什么呢？
鲁奇河？不好不好！他事先查过，“Luchi”在英文里的意思是面饼，而且特么还是专指印度人吃的那种油炸之后灌绿色汁水的玩意。
金光河？这也忒恶俗了！
想了片刻，鲁奇在岩石壁上刷下了“鲁水”两个大字，然后还在下面刷了个大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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