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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不肖子


第142章  不肖子

        准噶尔部的骑兵掠夺了羁縻府州之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牧民聚集地,这件事情在北地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自从蓝玉扫北以来,羁縻府州第一次遭到西蒙古的侵扰。

        而也正因为此事,羁縻府州的各个鞑靼都督、刺史联名上书抗议,他们觉得明军没办法保护他们,一把刀悬挂在了他们的头顶。

        当初他们投靠明朝,放弃自主权接受这样严苛的条款,可不就是因为明朝许诺会庇护他们的吗?然而现在呢?

        明朝也是理亏,毕竟他们虽然出兵了,但是等到大军到的时候,准噶尔早就跑了。

        然而偌大草原,明军进行管控已经是十分不易,驻扎了十多万军队,每年的消耗都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根本不可能再增兵保护了。

        最后,明军只能与羁縻府州妥协,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军队。但是严铿也留了一个心眼,他规定每个州府的羁縻军队最多不得超过三千人。

        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口子一旦打开,只会越来越大。

        ……

        严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中,他刚刚处理完了北边蒙古的事情,现在身心俱疲。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温暖的床榻,而是惊慌失措的管家:

        “公爷,二公子在西城大街上与富家子竞马,致使整个大街陷入混乱,踩踏百姓摊位无数,更是鞭打巡逻士卒,现在京师民怨沸腾啊!”

        严铿闻言顿时眉头一竖,急切地问道:

        “有没有导致百姓伤亡?”

        “这倒是没有。”管家摇了摇头:

        “街道宽敞,再加上侍从们尽力维护驱赶,倒是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街上的摊位被马匹冲撞踩烂许多,市井一片混乱。”

        严铿稍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闹出人命。

        但是他随即又是怒火冲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家族之大,不可能都是贤明之人,总是会出几个败类的。

        严铿的次子严期远,便是这么一个人。

        武勋,自然是靠打仗吃饭的,问题是相比于他哥哥每日打熬筋骨,强身健体,学习兵法,这家伙是一点苦也吃不了。

        于是严铿便让严期远去读书,但是也是忍受不了寒窗苦读的孤寂。

        没办法,严铿干脆给他找了一个地方混日子,在五军都督府里给他谋求了一个职位,然而这小子竟然滥用职权,连挪用军饷都干得出来。

        当时还是朱瞻基主政,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大怒,然而对方是心腹重臣严铿,他也不好怎么样,只是冷冷地把那东厂的密报扔到严铿的面前。

        挪用军饷,这是大罪。

        严铿当即回家,用鞭子把他抽得血肉淋漓,命他跪倒在皇宫前,然后拿出一张丹书铁券,才总算保下了他的小命,当然,这小子的官是别想当下去了。

        南北两严,北边有“奉天正帝”丹书铁券两张,南边有“开国辅运”两张。

        赫赫有名、一门双公的严家,总共只有四张丹书铁券,可见其珍贵。

        为了这个家伙,直接浪费一张。

        但是也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儿子,而且这与其说是救他性命,倒不如说是用来平息皇帝的怒火。

        也因此,严铿对这小子很不待见,现在又干出和别人在大街上竞马这种事情,他的忍耐度是真的到达极限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当他找到严期远时,他还优哉游哉地在喝酒。

        “逆子,你干的好事!”见此情景,严铿终于忍无可忍,大骂出声。

        严期远则是瞪大了眼睛,竟然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父亲,您骂我干什么?”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严铿只感觉自己的胸膛有一股气堵着出不来,他深呼吸了几口,问道:

        “今日西城大街竞马之事,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啊。”

        “你……伱怎敢干出这等事!我从小教育你们,要低调谦虚,要善待百姓,你倒好!明天,你给我去那些百姓家一一赔罪,送上补偿!”

        严期远闻言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父亲,您在说什么!至于吗!”

        “您是什么人,您是首辅,是摄政啊!我是您的儿子,是摄政之子!不过是踩踏两个摊位而已,有什么关系!这个天下除了皇帝,有谁敢制裁我,您何必管他们!”

        严期远说得唾沫横飞,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严铿眼睛越张越大。

        他一把揪住了严期远的脖子:

        “摄政!谁跟你说我是摄政的?”

        严期远感受到脖子上的力道,看着严铿渐渐泛红的眼睛与有些紧张的情绪,他终于感受到不对了,赶忙说道:

        “是,是,礼部尚书家那个儿子,我之前和他一起逛怡红院的时候他说的。而且,而且坊间都在传闻啊,我之前去酒楼喝酒,伙计就说,‘严摄政的公子来了’……”

        听到这话,严铿只感觉一道闪电划过内心,刹那间巨大的危机感笼罩了他的心头。

        礼部尚书家的儿子、酒楼伙计……也就是说,朝野上下都在传说,他乃是摄政。

        摄政与辅政,一字之差,相别千里。

        辅政,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帮助皇帝的臣子,可是摄政……那就是西汉霍光、王莽这样的了。

        那是真正威胁到皇权的人物,而先帝,亦或是自己明明没有说过,朝野上下却硬把这个头衔扣到自己头上,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不要说什么感情深厚,在权力面前,那都是个屁。

        朱祁镇现在对自己依然感情深厚,依然十分尊敬,那是因为他还年幼,就算自己掌握了本该属于他的权力,他也不是很在意。

        但是小皇帝在长大。

        自然界的雄性,都会因为领地问题而互相厮杀,更何况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

        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自己亲密的“吾师”,那个掌控朝政数年、党羽遍布朝野、同时还给陈国公一脉留下可怕政治资源的人,是他掌权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而自己把持朝政,横压所有文官,必然是有人对自己不满的,现在没什么人会在太岁头上动土,但是自己一旦逝去,那之后的弹劾,想来不会少。

        这简直就是天然的发难机会。

        严铿站着,突然感觉到遍体一阵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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